第20頁 文 / 子希
鐵珊瑚火大,她瞪著他們交握的手,再給他一次機會。
「是呀!正要找你……」
「找我幹嘛?說清楚嗎?」她頓覺惶然,原來那個什麼雲的說的對,比較之後,他要的是一隻溫馴的羊,不是一隻美狐。
「咦!你怎麼都知道?」白灝訝道,手還遲鈍地抓著楊妹妹的。
「我當然知道!」光火燃燒了她僅有的理智,本來她還有一千一萬個自信,說服自己白灝喜歡的人是她,但現在看到他們這樣,還準備回寢宮去找她「說清楚」,他什麼都不必再說,她都可以明白了,「你要我接受她對不對?」
白灝才一個輕點頭,見她臉色由白轉青,就知道什麼都完了。
她轉身就走,縱然是一個再倔強的女人,也承受不住愛情帶來的苦澀和酸楚滋味呀!
他怎麼能夠在短短的幾個時辰內,轉變這麼大?
只因他被說服了?還是他的孝順?抑或是他發現了自己的內心,對她其實並非是愛……
在淚水潰堤前,她一定要走開!而在心碎前,她得跟他告別!
「珊瑚,你聽我說!」白灝急忙追上,她不理睬他,繼續往前走,「我和妹妹協議好先假裝相處,最後再告訴母后我們合不來,跟著……」
「很會編故事嘛!還有沒有?」驀地,她想起了他說過的故事,還有隱瞞他是鼠王、有蛀牙、身邊有侍妾……一連串的謊言,她怎麼知道他這個時候說的,是真、是假?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認得他了,那個曾經說愛她、挨過她無數個耳光的他,是不是只是在向自我挑戰?只要能得到她的回應,他就贏了……
她的心如被抽打般,好疼、好疼!
滿腦子只有她被騙了,自詡聰明一世的她,竟然被同一個人騙了,還被騙去了感情。
莫怪,娘親總說人類最壞,尤其是男人……
這時她也終於明白為何族規裡要有千年修行才能下山,只有擁有千年修行,才不至於被人類所傷呀!偏她不睬那族規,定要下山來受罪,而今,她獲得了最殘酷的懲罰——情傷了,心也空了。
想到這裡,她只想回家,回去那個才是屬於她該待的地方,只有那裡,沒有情與愁,沒有欲與求……
白灝認真地強調,壓根兒不知道她根本沒在聽,「我才沒有編故事,我說的是真的,有妹妹可以作證!」
一句妹妹、兩句妹妹,這親熱的叫喚鐵珊瑚倒是聽得清楚,一把嫉妒之火就這麼地燃起,教她覺得胸臆要爆開了般,這是她初嘗到的妒意滋味。
白灝回頭求助於楊妹妹,這時也不顧身旁是否有間諜鼠了。此刻,他只要珊瑚肯聽他說,冷靜地聽他把話說完。
孰料,在他回頭的那一剎,鐵珊瑚變回白狐,一躍而出。
此刻,她不再亂竄,她也慌然明瞭一件事,這陣子族裡族外遊玩,皆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原來——是讓她熟悉出宮的路,好讓這別離,變得更容易些。
真的,好容易呀!
是誰說再見時難別亦難的?這一瞬,她體內交雜著無盡且無數的複雜情緒,她統統不要承受,不等人來趕,亦不願妥協,全部都不要了。
她——寧為玉碎呀!
「珊瑚!該死!」白灝追了上去,只見一抹白影在前頭奔著。他太大意了,怎麼會讓她溜了,在解釋之前,應該抓著她的手……
「表哥?」楊妹妹驚喊,現在怎麼辦?
「我去追她,一切等我回來再說!」白灝只覺心底一陣空洞,宛如抓不住的她一般,他連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住了。
下到一刻,白灝踅回思蜀族,一臉陰鬱。兩隻腳的他怎麼拚得過四隻腳的狐狸,當理智提醒他這一點的時候,他已經追到高崗外了,只是,早失了珊瑚的身影……
幸虧他知道她是回去鳳尾族,所以他得以先回來準備乾糧、被子、火把、草蓆……準備「攻頂」。
「表哥?」楊妹妹一看見他,著急地上前,「追到她了嗎?」
白灝搖頭,現下時辰也不早了,還是明天再上山吧!
何況在這之前,他有不少事得先解決,其中一件就是送走紅雲。
「要不要我幫忙?」事情多少因她而起,若她出面,或許可以說動珊瑚姑娘吧!
「不用了,珊瑚的性子我最清楚,她在氣頭上是什麼都聽不下去的,何況,你要變成羊載我去鳳尾族嗎?」虧得他還有心思說笑,饒是苦中作樂吧!
「表哥……」
「走吧!先跟我去說服父王母后……」他扯出一抹苦笑,適才心靈上所受到的衝擊,只有他最清楚了。他若下是真心愛她,如何能感受到這樣的滋味?現在,他能比稍早之前更堅定。
即使是母后要拿離開威脅他,他也不畏懼了,因那——比起失去珊瑚是一樣的苦痛。他相信父王會瞭解並同意他此刻的想法。
「二皇兄?」快到大殿的時候,便見白叔背著一個布袋,身後跟著四名族人,個知道要去哪裡?
「你可好了,兩女共侍一夫,左右逢源。」白叔一臉憤意,怒視著他。
「我受不起這齊人之福。」白灝淡漠地說,別人喜歡這滋味儘管去,他不要!
「二皇子,快走吧!再晚,來不及到蜀地了。」身後的族人之一提醒他道。白權哼了一聲,再見都沒有說,便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白灝訝然地目送著他們的背影,父王把二皇兄派到蜀地了?那兒可是寸草不長、鳥兒下生蛋的荒地呀!
到那兒等同是下放!父王怎對二皇兄做出這樣的處罰?是因他的因素嗎?
「表哥,蜀地是?」
「沒什麼,我們走吧!」他搖搖頭,不想對外人說這家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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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尾族——
風兒呼嘯地吹,雲朵隨風而過,樹梢因風而動,站在山巔上,鐵珊瑚的心更加紛亂。昔日來此,她可以定心修煉、可以什麼事都不想,而今,短短半月,這裡下再能讓她平靜。
從那個地方回來數天了,她並沒有因此忘記那裡、忘記發生過的種種。她以為只要沒有見到他,至多……至多兩天,便會忘了那個見異思遷的臭老鼠!
想下到,思念卻一天一天的往上添,添滿她的心頭還下算,還想佔據她整個腦子,教她快要不能負荷了。
但她無力解決……連擁有至高法力的娘親都無法幫她!
那天一回到鳳尾族,娘親什麼都沒有說,只用她那雙了然一切的眸凝著她,說道:「知道情苦,才能永遠擺脫情魔的魔障,日後無慾無求、潛心修行。」
娘親說的多容易!
她知道情滋味嘗來苦澀,可她無法掙脫呀!她還是想他。
她知道他騙走了她的感情,但她還是想他。
怪他想他,恨他也想他,好幾個夜裡就在想他的思念淚水裡入眠;在埋怨他的痛楚裡醒來。醒著怪他,夢裡怨他,日日夜夜,無論是怪、是怨,還是想他……
如此,她如何無慾無求、潛心修行?
「小姐,你在哪裡?快出個聲呀!」突然,月琴的聲音傳了來,打斷了她的愁思。
匆匆地眨去眼眶裡的淚珠,她正色地轉過身來,應道:「我在這裡,有事?」
「吁——小姐,快回族裡。有個男人說要找你,夫人正在跟他說話。」
鐵珊瑚聞言,心一凜,「他來了」這三個字像一道雷劈進了她的腦門,更是教她登時手足無措。
「我、我不回去,由娘去應付他。」娘親一定會將他趕出族裡,她毋需出面,她、她再也下想見他了。
「但是夫人要我來找小姐,說有些事她得親自問問你。」月琴撫著胸口,氣喘未平。
「那、等他走了我再去找娘。」她抗拒著。明明思念他卻不見他,那掙扎之火在她體內竄燒。她也同時遭受著那焚燒的痛呀!
「小姐,你真的不去見他嗎?」月琴跟了她這麼久,哪會不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她倔強、逞強,硬是要為難自己。
「不去不去!你別來煩我了。」她轉身,再見那青天白雲,風兒吹亂她的髮絲,佯裝自己已是個無情人。
見小姐心意堅決,月琴只有歎道:「那好吧!月琴回去告訴夫人,盡快趕走那人就是。」
待月琴一走,鐵珊瑚立刻就反悔了。一成串抑制已久的淚隨即滑落下來。
他來了,她真的不去見他嗎?她在心頭自問。
她深知,來這麼一趟並不容易。光是她上山就花了半天工夫,而他只有兩隻腳……
不想不想,她趕忙搖去那會令自己意志動搖的胡思,但才搖去了,他那深邃堅決的瞳眸又浮上腦海,他的笑、他的胡鬧、他的讓步、他的無奈……一古腦兒的全湧了上來,她收勢不住,思念當真潰堤,盡數地往她身上傾倒,她再也受不住了。
就在月琴去山巔找鐵珊瑚之際,白灝正與鐵夫人表明他的心跡,還有鐵珊瑚對他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