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美人門主

第14頁 文 / 月光

    「公子爺!青水堂、青水堂……前、前面、前面、我們到……到了!」

    在前頭的竹芽兒勒馬狂歡,纖指遙比,支支吾吾的話語充滿著溢於言表的歡喜。

    向雲飛放眼向前看去,頓時心中大喜,不遠處果真有間大宅坐落!

    他清喝一聲,重重的震甩了下韁繩,馬兒霎時如箭脫弓,邁蹄疾行,猶若一隻生了翅的飛馬……

    過午時分,青水堂後園客房外,兩名青年男子各自一方的來回不停踱步。

    黑紅衣衫的青年男子站定在迴廊之外,時而向房門抬臉探看,時而雙手交背,低頭沉思、不知心中正在想些什麼。

    另一名少年身穿藍色衣裝,卻是在門外不住來日踱步,臉面上的表情盡數表露了他心中焦急與不安,走一回、停一日,憂心滿滿的神色沒片刻鬆懈。

    門扉依舊是門扉,靜靜悄悄的,半點沒有動靜。除卻了窗紙上時有時無的模糊人影,屋裡究竟是怎生景況,踱步於屋外的他,再不能多探知什麼了。

    藍衣少年又開始來回踱步上步一跨,一跨一搖頭,一顆腦袋像是波浪鼓一樣來來回回不住東甩西晃,真怕哪回用力太大,那顆波浪鼓似的腦袋,便要讓他給搖脫了頸子。

    燕鳥廊下穿梭,雲絮無風輕游,房裡房外景況如故,不知是又過了多久,那扇緊閉的門扉這才「咿呀」一聲的打開了。

    藍衣少年見房門一開,兩眼霎時圓睜,緊緊瞅住依序走出客房的三人。

    領在前頭走著的是一位青衣姑娘,眉眼伶俐、脂粉不沾,那人正是青冽。

    跟在她身後出來的是一位身形瘦高的灰衣老者。他手中提著一隻木盒,長鬚白眉的神色甚是和藹,宛若鄰家長者一般。

    最末一位是位綠衣姑娘,容顏有喜有憂,看來有絲疲累,這人正是竹芽兒。竹芽兒一出了房,順勢反手將門帶上,害得藍衣少年來不及看清房中人眼下是何情況,心中的焦慮不免又添上幾分。

    「公子爺……」竹芽兒才一抬臉,便見到他憂心忡忡的臉色。

    她還沒來得及出口說話,便見她口中的公子爺一把抓住那灰衣老者,兩眼認真至極緊盯著他問話。

    「大夫,她、她怎麼樣了?!」

    那白髮大夫正要回話,可他按捺不下心中緊張,手頭一緊,扣著老大夫前搖後晃,急聲追問。

    老大夫讓他這一搖一晃哪裡還有氣力回應他想知道的事情。

    竹芽兒見那老大夫可憐兮兮地在他兩隻鐵鉗般的掌下像是快給搖暈了,忙搶上一步,硬是去掰開他死扣不放的大手。

    「公子爺,你別抓著司馬大夫不放。你瞧,大夫都讓你給搖昏了!」

    他聞言頓了一頓,還沒回過神來,便見竹芽兒朝前一站,擋在他兩人之間。

    一旁的青冽溜溜地轉了轉眼,似乎是發覺了什麼卻沒當即說出,僅是向一邊的丈夫瞟看了眼,兩人一瞬間心領神會,各自一笑,便再沒舉動。

    竹芽兒這時向他說道:

    「公子爺,方才司馬大夫為小姐仔細看過了。他老人家說了,小姐是因為腿上那一刀砍得深,上藥前清得不乾淨,加上昨晚淋了雨,惹了風寒,這才又發炎又發燒的病了起來。現下司馬大夫已經為小姐重新上藥裹傷,也開了方子,一會兒讓小姐吃過藥,再休息幾日便沒啥大礙了。」

    竹芽兒長長的說了一串,卻不見向雲飛神情有任何鬆懈,一旁的青冽於是插口說道:

    「向公子,你且放心。這位司馬大夫是我們雪劍門中醫術最為精湛高超的前輩,只要有他老人家在,輕煙妹妹的病一定很快好轉。」

    司馬大夫拱手微揖,向青冽的誇讚回以謝意。青冽亦斂唇微笑。

    向雲飛一聽,眉宇間的糾結這才看似薄淡了些。

    青冽向丈夫悄悄使個眼色,夫妻兩人心意相通,他立即知曉妻子的心意。

    一個跨步,他溫緩著聲息啟口說道:

    「既然輕煙妹妹已然無事,那麼向兄弟不妨到前廳坐坐,稍事休息。」赤龍只手向通往前廳的廊簷擺去,意在請人,可見他愣木頭似的呆站在那,索性大掌一勾,朝青冽施個眉眼,便拉著踉踉蹌蹌的他往前廳走了。

    青冽忽然淺淺笑了起來,竹芽兒神情奇怪的向她看去。

    「青堂主,你在笑什麼?」

    青冽沒理她的問話,反而自顧自的問了她一句:

    「我問你,竹芽兒,這個向雲飛跟你家小姐處的好是不好?」

    竹芽兒想也不想,張口便道:

    「自然是好啦!你想想,自從小姐認識公子爺後,哪一件事情沒替他辦的妥妥貼貼的?就是連失散的師兄都還請你和赤堂主幫著尋找。要是處得差些,誰會替自己找麻煩呢?」

    「是啊……」青冽喃喃一聲。「我瞧他很擔心輕煙妹妹的傷勢。想來他對你家小姐很是關心呢!」竹芽兒忙不迭的猛是點頭。

    「嗯,雖然這位向公子平時傻愣愣的,像是沒有半點靈活,可昨回我們路上遭人襲擊時,他挺身護住小姐的那股勁兒,竹芽兒可瞧得清楚了……」

    她話到一半,青冽倏然伸手止住。

    「慢!說到這事我還有些不清楚,你先給我仔細說過。」

    竹芽兒頷動榛首,將遇伏一事仔細講過。

    青冽沉吟幾許,便又聽她繼續說道:

    「哼!要不是小姐讓人砍了這麼一刀,失血又多、又沒處理好傷處,現在哪會躺在床上受苦?說到這……」她氣忿一過,話中語調瞬即又轉。「青堂主,你沒親眼瞧見,昨晚向公子知道小姐高燒不退,卻又因淋了雨渾身發冷,他可是運動內功一整夜抱著小姐取暖。還有啊,今早天才灰濛濛亮,雨也才歇了,他千急萬急的抱了小姐跳上馬背,直問我青水堂是哪個方向,便一瞬也沒停過的往這裡衝來了。那時公子爺臉上的表情可不是平時那傻憨憨的樣兒,眉頭上打著十七八個結似的,臉色嚴肅得嚇人!」

    青冽似有若無的頷動下顎,心中有絲明亮,卻沒放在口頭說出。

    竹芽兒見她神秘莫測似的表情,好奇的發疑。

    「青堂主,你跟我問這些是做什麼?」

    青冽抿笑搖頭,只是交代了句:

    「我跟司馬大夫到前頭拿藥去,你回屋裡照顧小姐。」話聲一落,她便向和顏暖笑的司馬大夫做手請路,兩人當即旋身而去,消失在迴廊另一端。

    竹芽兒不明所以的讓青冽扔在房外,她極是用心的想了一陣,卻又實在難以明白。

    既然思索無用,她索性也就不想了,房門一推,她便走進屋裡去了。

    此際已是孟秋之末,月色偏斜一彎,隱隱藏在雲後,似羞似嗔,而又在那綿綿霪雨之下,仿若傾露著微泣之色。

    落兩搖搖,迎風飄飄,深林中的青水堂愈夜愈是靜幽,四處一片安寧,迴廊各處吊掛著的燈火安靜的發熱發光,將青水堂燃成這寧靜林野中惟一的熱鬧。

    「客房早已備妥,兄弟怎麼還不去休息呢?」

    中夜之天,赤龍徐步走在迴廊之內,在水輕煙寢睡的房外停下腳步。他虛彎著腰,向蹲在門邊的人輕聲說話。

    那蹲在門邊的人這時聞聲抬臉,兩眼失神似的向赤龍看去。

    「赤、赤大哥……」那人正是向雲飛。

    赤龍緩緩一笑。

    「向兄弟愁眉不展,莫非是有心事?」

    向雲飛偏歪著頭,像是認真思慮著他的問話。

    片刻後,只見他神色迷惑的正臉向他一望,說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心裡頭悶……」

    悶?

    赤龍見他精神頗有不濟,加之神色有些焦躁不安,於是他一動心念,說道:

    「既然兄弟並無睡意,那好,咱哥兒倆進那亭子裡好好喝一杯,相互說些閒話。」他順手招過一名巡夜小廝,在他耳邊吩咐幾句。

    小廝受令欠身而去,他拉起向雲飛,淋著小雨,循徑向花園亭子走去。

    兩人入座未久,迴廊那端便已有人捧著只托盤向此處走來。

    向雲飛面對著水輕煙的客房而坐,眼望迴廊,朝前仔細看去,便見那越漸清晰的廊中人正是青冽。

    青冽眉眼含笑的走進這亭子裡來,青絲垂發上漫布著雨露的晶瑩。

    她向赤龍淺淺望了一眼,隨即放落托盤,忙擺著盤中酒食。坐在石椅上的赤龍瞧見她眉睫衣發上儘是雨珠,口末開,手先動,一抹一抹地,輕輕地將那點滴晶瑩順勢撫去。

    青冽微微偏過臉,他夫妻兩人邊是動作邊眉目交會的笑了一笑。

    這樣的情景盡數落在旁觀的向雲飛眼中。

    向雲飛愈見他兩人情意深濃,心中糾結的著惱愈是煩躁,可卻也在同時,一股憐惜的慾望霎時陡然竄升——若是自己和她也能像這夫妻兩人一般相互體貼、相互憐惜那可有多好……一念及水輕煙若能在眼角眉梢間向自己投以如此溫柔的情狀,向雲飛心中便有說不出的歡喜!

    「向公子,請用。」

    向雲飛正自暗思臆之際,青冽已然將酒食安擺在桌,人也捱在丈夫身側靜靜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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