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美人門主

第3頁 文 / 月光

    「你做什麼?」

    「我我我……我做了什、什麼?」向雲飛看她那張脹滿紅潮的雙頰似有慍色,心下也不免莫名的緊張起來,一句話中竟說了三四個我字才算了結。「我沒做什麼……你、你幹什麼站起來?」他昂頸看向紅衣姑娘。

    紅衣姑娘微微一頓,見向雲飛那有些傻愣的模樣,適才那一指的輕薄,似乎不是存心的。

    她微抿著嘴,輕扇著睫,緩了緩心緒,才重新坐了下來。

    「你剛才說那話是什麼意思?」她張口問道。

    「什麼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讓我叫你公子?」紅衣姑娘出言解釋。

    向雲飛偏著臉想了想。

    「你瞧我這麼窮,哪裡是公子呢?我走過幾座城裡城外,那些閒著沒事到處遊走的公子,個個都穿戴著金銀珠寶,才沒人像我一樣呢!」

    紅衣姑娘聞言吃吃笑了兩聲。

    「呵呵,你這人真有趣,你當所有讓人叫公子的都是有錢人嗎?」

    向雲飛擰著眉,很是認真地想了想。

    「不、不是嗎?」

    紅衣姑娘瞧了瞧他那一臉求教的模樣,不禁又笑了起來。

    「有時候這公子二字只是拿來稱呼。那不然,我要叫你什麼。」

    向雲飛又再想了想。

    「向雲飛。」

    紅衣姑娘怔了一怔,旋即綻出如花笑靨說道:

    「是啊,這是你的名字嘛。」

    「哎呀,您老爺都喝了七八盅酒了,怎麼故事卻還沒說出個字呢?」

    樓下轟然大響,圍擁在兩張桌邊的人們忽然都鬧了起來,全在催促著那老叫化子說正事兒。

    那老叫化子哈哈大笑:

    「就說了、就說了。」隨手又灌了一大口酒。

    紅衣姑娘向老叫化子望了眼,隨口嚷了一句:

    「不知這老兒是什麼來路?」

    「他、他叫牛老,是丐幫的人。沒、沒什麼大本事,可、可腳上功夫倒是一流的。」向雲飛兩眼直勾勾地望著那老叫化,承聲接道。

    紅衣姑娘略感驚奇。

    「公……向大哥,你認識他?」差點又以公子二字相稱,她機靈的改了口。

    向雲飛搖搖頭。

    「不認識。是從前聽我師父形容過。」紅衣姑娘望著他眨了眨眼,他續聲說道:「這人是個包打聽,我師父說,想知道武林中的大小事找他就沒錯了。」

    「小姐,菜來了。」竹芽兒這時和店家小二走上了二樓。

    店小二手上滿是熱湯熱菜,拾開了空盤空碗,立刻又擺滿了一桌飯菜。

    竹芽兒落了座,輕聲說道:

    「公子爺,趁熱,您快吃吧。」

    紅衣姑娘微微曲起了指頭,碰在唇邊。

    「噤聲了,那老叫化子要說話了。」

    竹芽兒聽聞紅衣姑娘的命令,立時沒再出聲,和紅衣姑娘一個方向,也向高坐客店中的老叫化子看望過去。

    坐在紅衣姑娘右邊的向雲飛見她們兩人都不再說話,便開始埋頭猛吃。瓷盤瓷碗讓他碰得鏗鏗鏘鏘的,竹芽兒不由得橫了他好幾回白眼。

    老叫化左臂槓著竹棍兒、右指捏著酒瓶,清瘦的臉上滿是喝了酒後的紅光。他又吞了口酒,總算才開始說話。

    「話說呢,」他嚥了口唾沫。「這十年之前呀,原本遠在北邊甚是有名的一個教派,嗯,也就是那個雪劍門,卻不知為了什麼緣故,竟由北往南大舉遷徙而來……」

    他話還沒講完,一邊便有人插口說道:

    「牛老兄,便是不知為什麼,大傢伙才會向您老請問啊!你老是這麼吞吞吐吐的,到底什麼時候才說得清楚啊?」

    那老叫化子呵呵嚷道:

    「知道了、知道了。」

    他朝對面的賈言望了一眼,開口問道:

    「賈老弟該知道此事吧?」

    死裡活賈言微微點頭,往煙嘴上抽了一口,出言說道:

    「雪劍門是北方第一大教派,十年前如此由北遷南的大舉動自是引人矚目,此處不在話下。」他抖了抖煙桿兒,接聲問道:「但就是不知雪劍一門究竟為何如此大費周章,不在北方做各家門派的第一領袖,卻偏偏要到南邊尋求立身之所?雪劍門如此大舉而來,真是令江湖中人百思不得其解。小弟初聞此事,也是想不通透。」

    死裡活一臉不明所以的神色,盡在他搖頭晃腦之間來回擺盪。

    老叫化子這時放聲大笑了起來。

    「嘿嘿,沒想到你賈言也會有不知道事情的時候。」他歪一歪手,拿著那瓶酒壺,向著三尺之前的死裡活敬了一敬,又灌了一口酒。抹去了嘴邊的酒漬,他又開口說道:「做哥哥的心腸好,這就幫你解開心中疑惑。」

    賈言拱手一拜,像是求教。

    那老叫化說道:「唉,若要解開此事,這可要說到十八年前,雪劍門第六代門主水泛遠的身上了。」他忽地重重歎了口氣。

    「小姐……」竹芽兒低低的向紅衣姑娘喊了一聲。

    正忙吃著飯菜的向雲飛這時抬了抬頭,向竹芽兒瞧了瞧,一會兒眼光落定在紅衣姑娘身上,像是在仔細打量些什麼,好半晌,才又低頭吃他的飯菜。

    「竹芽兒,別出聲。」紅衣姑娘低回了她一眼,身子不動半分,仔細張著耳目,等著樓下人再開口說話。

    賈言求教問道:

    「水門主?牛兄,此話怎講?這位水門主不是已在數月之前病逝了嗎?此事與他有何相干?」

    那老叫化子說道:

    「是啊,這位水門主的確是跟西天佛祖報到去了。不過,當年雪劍門南遷一事,那可是他老人家做的決定。」

    眾人隨著賈言的疑惑驚奇一陣。

    賈言又問:

    「哦?水門主為何有此一舉呢?」

    老叫化子忽地停了一停,轉而問了他一句:

    「賈老弟,當初雪劍門移師江南,這在江湖上產生了什麼影響?」

    賈言頓了一頓,方才開口。

    「這件事初時在江湖上傳開,曾引來一陣軒然大波,許多人都在猜測,這雪劍門是不是覬覦中原武林這塊富碩之地。為了此一猜疑,不少門派都與雪劍門起過爭端,自此之後,雪劍門竟莫名其妙的成了江湖人口中的邪門歪道,而這十年以來,江湖中的風風雨雨多少都與雪劍門有所牽扯……唉!」他忽然歎起氣來。

    「賈老弟為何歎氣?」老叫化子問道。

    賈言搖了搖煙桿兒,右腳一跨,便搭到了左腿上。

    「這十年來,無論正邪,實有許多頗具名聲的英雄俠土或綠林賊匪是死在雪劍門門人手上。可是,小弟曾聽一位朋友提及雪劍門中一些大老的事跡,這……唉,或許是我們中原各個教派對外來的門派不大相熟,也才引起了這些不必要的爭端。」

    老叫化子半瞇著眼看了他好些時間。

    「賈老弟言下之意,那是很為雪劍門叫屈嘍?」

    「那也不敢。」雪劍門門下確實也有為非作歹之徒,對於此節,賈言也不敢多有偏頗。他拱手揖道:「只是如此爭鬥下去,實在是對誰都沒有益處。」

    老叫化子無聲頷首,隨即也微聲一歎。

    「那也是。雪劍門南移一事竟會惹出這些個麻煩,只怕當初水門主是萬萬沒想到的。」他吞了口酒,又再說道:「其實啊,這雪劍一門大舉由北而南的遷動,為的不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理由了。」

    「什麼啊?快說快說!」眾人聞言一陣鼓噪。

    老叫化子呵呵一聲。

    「那是為了水夫人。」

    群眾一陣奇疑。

    「啊?為了他老婆?難道他老婆跟人跑了不成……哎、哎喲!誰打我啊?」那說話的人不知讓什麼東西給敲到腦袋,他左搖右晃的尋找兇手,卻見人人皆是一副不知情由的模樣,只好悶聲作罷。

    賈言愕然微笑,避過眾人耳目,偷了回眼,瞥向二樓雅座上的紅衣姑娘,似笑非笑的眼光像是對一切瞭然於胸。

    紅衣姑娘瞥見賈言側過臉探看,可這次卻只和他對照一眼,並沒多加理會。

    老叫化子將空酒瓶一丟,向那說話的人狠瞪了一眼,道:

    「你小子可真有膽,你這話要是讓雪劍門的人聽了,只怕整得你死不死、活不活,到時候,就是『死裡活』也只能讓你『活裡死』了。」

    聽了這話,那人連忙噤聲不語。

    賈言淺聲笑道:

    「牛老哥別再嚇人了。咱們還是繼續說話吧。」

    老叫化子點點頭,開口說道:

    「那是。這位水門主是北方人氏,一向喜愛遊山玩水,到處走走看看,因此,他老一直到四十上下仍未娶妻室。直到有一日,他到江南遊玩,認識了位水鄉姑娘,這才起了娶妻的念頭。自從水門主娶了這位江南姑娘後,夫妻倆的情感一直很好,只是婚後幾年,水夫人的肚子卻遲遲沒有好消息。雖說水門主和他這位妻子感情甚篤,可是水氏一向一脈單傳,為了傳宗接代,水門主只好再納一妾,以便接承水氏一脈。」

    眾人聽得極是專注,以致他忽然停住了口,客店裡竟一時靜默無聲,像是沒人一樣。

    「唉,」良久,那老叫化子長長吐了口氣,續聲說道:「可誰又知道,就在水門主納妾後不久,他那元配愛妻竟同時與新妾都懷了孩子。其實呢,這原該是件喜事,但是,就在兩位夫人十月臨盆之際,卻不知怎麼,水二夫人竟因難產升天了,而肚中的孩子也沒命活下來,跟隨著懷他的娘一塊去了。而在另一頭生孩子的水夫人,卻傳聞生出了個妖邪,嚇得為她接生的產婆忙將後事處理完便匆匆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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