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米琪
「真是兩小無猜,我還以為你吃定她了呢。」莊勇漢挑高眉毛說,意指君憐和譚書禮。
「你少開口為妙。」賀毅鋼冷酷地說。
莊勇漢看得出好友心情並不是很好,只好閉嘴。
「奏折帶了嗎?」賀毅鋼問。
「你儘管放心!」莊勇漢雙手背到身後,邊走邊吹起口哨來了。
到了朝中,招兵買馬事宜在經過一番商議後,皇上准奏,並要賀毅鋼和莊勇漢全權訓練五千精兵。
作戰的事文官總是靠邊站,而站在最邊邊的莫過於薛文達了,他怕死又愛出風頭,但這次他也沒啥搞頭,皇上的一句話,馬上讓賀毅鋼的身價水漲船高。
唉!真叫人眼紅,不過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啊,總有一天好風水會輪得到他的,拔除眼中釘有時也要用點耐心,他只要忍辱負重,稍安勿躁,他不相信賀毅鋼可以繼續威風下去。
他暗自詛咒戰事爆發,賀毅鋼死在韃子的亂箭之下。
他陰狠地詛咒,不斷地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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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所解說的幾句成語,和論語裡的『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你懂了嗎?」下課前譚書禮問君憐。
「懂了。」君憐點點頭,在他耐心的教導下,書裡的字居然也認識她了。
「很好,那麼今天就為你解說到此,字要多練,下回我來,你得寫滿五十遍。」
譚書禮邊收拾案頭上的書邊交代。
「是的,夫子。」君憐也收拾著東西,準備回自己的房裡練習。
「你不妨喊我的名字,我會更自在些。」譚書禮說。
「你的名字叫書禮,意思就是知書達禮嗎?」君憐微笑著問。
「你太抬舉我了,不過你確實用對成語了。」譚書禮定定地看著君憐,她美麗溫和而且聰明,深深擄掠了他的心,他對她一見鍾情,不自禁地萌生了情意,暗自期待下回再見。「再會,君憐姑娘。」他有禮地道別。
「再會,書禮,謝謝你。」君憐直呼他的名諱。
譚書禮紅著臉,滿心歡喜地打道回府。
吃飽喝足的小香、小蓮早就在書房外好奇地徘徊好一陣子了。待夫子一走,君憐出了書房,她們立即伶俐地接過君憐手中的書,一右一左地拉著君憐問東問西。
「小姐,那個夫子生得好俊哦,他教了你什麼啊?」小香偷眼看著夫子遠去的俊逸背影問。
「小姐,你真的看得懂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嗎?」小蓮崇拜得不得了,羨慕地說。
「等你會了可要傳授給我們幾招。」
「什麼幾招,又不是練武功,沒學問就別胡謅。」小香糗小蓮,相較於她們不得安寧的嘰嘰喳喳,君憐靜默得近乎異常,她不開口說一句話,神情黯淡。
機靈的兩人發現小姐不對勁,紛紛閉嘴。
「小姐,你是怎麼了,從一大早就怪怪的,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
「我只是心情不好。」君憐搖頭,勉強自己微笑。
「為什麼呢?」兩婢女完全猜不透。
君憐聳聳肩,歎了一口氣。「大概是太久沒有去河邊了,我們打水仗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只要小姐想去,我們倆一定奉陪。」兩人可樂了,拉著小姐飛也似的奔回房裡,放下書,立即往後院而去。
第四章
初春,樹林一片嫩綠,一條小河就隱在綠叢中。
三人嘻笑地在杳無人煙的河岸邊,大膽地撩起羅裙,把過長的裙擺綁在腰上,脫下鞋,光著腳丫子走進水中。
「水好涼哦!」君憐驚呼一聲,低頭看著清澈的河水,天上的雲映在河裡,有許多小魚自她雪白的兩腿間游過,她放下沉重的心思,禁不住盈盈地笑了。「好癢呵!」
見小姐終於笑了,令小香和小蓮都感到如釋重負。
「今天河水好像比較湍急,小姐你得小心點。」小蓮邊說邊興沖沖地下水。
「還是初春嘛!」小香也迫不及待地涉入水中,頑皮地撩撥水花濺向君憐。
「啊!」君憐被冷冷的河水淋了滿臉,一時詫異地跌坐在水中,衣裙都濕透了,但隨即她也把水潑向小香。
「啊呀——」小香尖叫。
「水仗開打嘍!」小蓮大笑,拍手叫好。三人用水攻擊對方,玩得不亦樂乎,笑鬧聲肆無忌憚地迴盪在樹林裡,直到她們渾身濕透,她們還捨不得離開水面,索性和河裡的小魚玩起遊戲,用裙擺盛水把捉到的小魚放到裙擺上。
「我抓了十條。」小香興奮地喊。
「我抓了九條。」小蓮數了數自己的成果,又看看君憐的,「小姐你輸了,一條也沒抓到!」
「它們好滑溜啊。」君憐說著突然打了個噴嚏,「哈啾!」
「糟了,小姐著涼了。」小香和小蓮把裙擺裡的魚放回水裡,跑向君憐,「小姐快把衣服脫下來晾乾。」
「嗯。」君憐點頭,冷得直打哆嗦。
三人這才甘願地上岸來,河岸邊的樹梢上,當下飄揚起三幅旗幟。
「我們爬到樹上去曬太陽。」君憐指著高高的樹幹說。
小香和小蓮大感訝異。「小姐,你以前都不和我們爬到樹上的,今天是吃錯藥了啊?」
「我想看看遠方。」君憐說。
「好吧!小心點兒。」兩人率先攀上樹幹。
回頭去拉君憐,君憐小心翼翼地踏著錯綜複雜的樹枝往上爬,站在粗壯的橫枝幹上眺望遠處蓊鬱的山林,偶爾飄過的雲煙纏繞在山頂,美不勝收。
「原來這上面有這麼美好的景致!」君憐歎為觀止,一抹笑意浮上她的眼睫。
兩人樂見主子開心,都覺得不虛此行。小蓮耍寶地登高一呼:「小姐,我最喜歡看你笑了。」遠山傳來清晰的回音:「笑了了——」
君憐噗哧一笑,那回音聽來好滑稽啊!小香也想逗君憐,雙手擺在嘴邊大喊,「小姐,你笑起來好像花……」
「像花花——」大自然又對她響應,君憐燦爛地笑著,沒留意到樹幹上正滑下一抹幽暗的綠影。
「噓!」小蓮靈敏的耳朵似乎聽到了近在咫尺的怪異聲音。
「你噓什麼噓?」小香討厭她的掃興。
「我八成是聽到了什麼。」小蓮示意大家安靜,果真她們都聽到了,那是一種緩慢的、詭異的爬行聲,她們往樹梢看去,一條青綠色的蛇正在接近她們,還頻頻吐信。
「蛇!」小香驚聲尖叫,「小姐,咱們快走,這蛇有劇毒!」
小香和小蓮是鄉下孩子,爬樹像吃飯一樣簡單,一溜煙就到了地上,可是君憐是生手,往樹上爬容易,要下去可就難了。她愣愣地看著地上的小香和小蓮,又看看近在眼前的蛇,驚詫地退了一步,樹幹搖晃了起來。
君憐害怕得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地看著蛇一步步地接近她……
「天啊——可怎麼好!不要咬我們家小姐啊……」小香和小蓮害怕得哭了起來,撿起石頭想砸那條蛇,邊砸還邊罵。「死蛇、臭蛇,快滾開!」但樹太高,她們準頭不夠,根本於事無補。
眼看著小姐很可能被蛇咬而危及性命,兩人哭得更淒厲了。
就在三人陷入驚慌失措中時,驀地,不知從哪兒射來一把長劍,精準地把蛇劈成兩半,蛇撲通落地,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便死透了。
而那把劍在空中旋轉了一圈,倏然直落到地面,「唰」的一聲插入土中,光亮的劍影反射著陽光,冷厲的光芒令人睜不開眼,三人回眸,看見駕著駿馬狂奔而來的賀毅鋼,他一臉的震怒。
「大人!」小香和小蓮驚魂未定地跪了下來。
賀毅鋼難掩憤怒。他一回府就直接到君憐房裡,想看她一早學了些什麼,是否在用功,沒想到她並不在房裡;一問之下,有個家丁說見小婢女把君憐帶出後院了。
他循徑而來,難以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他的君憐穿著內衫站在樹上,兩個婢女衣衫不整地站在地上鬼哭狼嚎;倘若他晚一步到達,難以想像會有什麼後果。
「還不快下來!」賀毅鋼朝樹上的人咆哮,第一次對君憐大聲說話。
君憐對毒蛇還餘悸猶存,又見主人怒容,心底交雜著錯愕及無助,她顫抖地扶著樹枝,慢慢地爬下去,和兩婢女一同下跪。
「主人恕罪。」君憐蒼白地垂首請求。
「你過來。」賀毅鋼威嚴地命令。
「是。」君憐不敢不從,起身,怯怯地朝他走去,站在馬旁。賀毅鋼伸出手一把攫住她的柳腰,將她抱到身前,他一接觸到她濕冷的衣衫,更是怒不可遏。「你們兩個從此到柴房去幫傭,永遠不准再接近小姐一步!」
面對大人的嚴懲,兩個婢女噤若寒蟬,心底實在不捨得和小姐分開。
「不!主人,不要,她們並不適合到柴房去幫忙……」君憐也捨不下她們,看著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的小香和小蓮,心揪疼得厲害,只得替她們哀求著賀毅鋼。
「由不得你。」賀毅鋼厲聲制裁,「她們害你差點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