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孟沅
「哎呀,怎麼跟你耗了這麼久!」夏婕瞄了手錶一眼,想起與杜若琴的午餐之約,急忙合起筆記本,連大叉都沒空畫了,她砰的一聲關上櫃門要離去。
「等等!我……我有件事要問……問你。」易天堯急忙抽出思緒,結結巴巴、不甚流利地問:「你、你、你是不是以為我是……追……追求者?」
夏婕木然地瞪視著舌頭活像打結的櫻桃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的易天堯;而易天堯則努力平息衝動脫口而出的疑問所帶來的窘迫,迎視她突然而至的兇惡目光。
「Shit!扯了半天,竟然回到這個問題上來?」夏婕嘴裡兀自叨念著,此時此刻,她只想抓只布娃娃將它的頭扭斷。2000號實在是秀逗得可以,都耗了半天了,虧他還問得出這個問題。她實在不願將2000號註明耳背這項特徵,但明明她已解釋了老半天,這傢伙怎麼還是「一元錘錘」,一副不甚瞭解的模樣。
夏婕一雙媚眼惡狠狠地注視著面容呆滯的易天堯,忿忿不平的在心中叨念著,如果有人要劈柴,絕對不必客氣找她幫忙,她現在氣力可是十足充沛。
「你(你)……」兩人同時互望對方,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因氣得面紅耳赤而說不出來。
「你為什麼要開我櫃子?」夏婕首先發難,這個問題總不會是無解的,看來編號2000的這個頭號白癡需要有人提醒他,是他將愛慕信塞進她櫃子裡的,始作俑者是他——雖然這只是個假設而已。
易天堯臉現驚異,張大了嘴。他、他、他、他哪有啊?他在半秒間心念一轉從頭想來,奇怪,自己怎麼不一開始就問明白,竟平白無故與陌生女子扯起來,而且是扯這種亂七八糟、不知所云、毫無重點的事,真是莫名其妙。
「別跟我裝無辜,我明明看到你關上我的櫃門。」夏婕瞇細眼睛,這傢伙若要否認,她一定當場運氣發掌斃了他。原因有三,其一是他說謊,其二是他間接罵她是睜眼瞎子,其三則是此仇不報非君子。
「我……我是看到櫃子門……門沒關好,才……才關上的。」易天堯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他從未遇過這般凶巴巴蠻不講理的女生,這回面對夏婕的厲聲質問,縱使有理,理也屈了半截。
「哦?」夏婕心念一動,難不成她的假設是錯誤的?她茫然注視著櫃子,突然間想起那天拿走會計學課本,似乎是一時之間匆匆忙忙,沒檢查櫃門是否關緊就走了。天哪!她真的冤枉他了。夏婕目不轉睛地凝視易天堯的臉,忽然發現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四個大字:我是路人。
「我知道了,謝謝你好心幫我關上櫃門哪。」夏婕保持鎮靜,禮貌道謝。如果有鏟子,她會使出吃奶氣力狠狠挖個十尺深,然後頭也不回地往下跳——這太可恥了,她竟然誤認路人甲為追求者。
這種隨便將男子視為追求者的事若傳了出去,豈不污了她夏婕堂堂系花大名!開玩笑,她怎能容許自己犯這種錯?夏婕耳根子頓時不聽話地泛紅起來。
「不客氣……倒是我不明白,你似乎將我誤認為追求者了?」易天堯推了推一千度深的厚重眼鏡,拿出研究的精神,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勢。
「啊?」夏婕情急之下只有裝傻,並且佯裝時間緊迫,不住地看著手錶。「我來不及了,有緣再見吧!」她急忙逃離現場,以免可恥至極,羞死自己。
第2章()
「對證券公司而言,套取差價損失可能是不常發生的,但其性質就該行業而言並非特殊,所以不符合『非常損失』的定義……」講台上一位頭髮微禿、戴著一副黑框厚鏡片眼鏡的教授,正口沫橫飛的闡述著他用盡畢生精力所研究的學問。
可惜台下的學生一點都不賣他的面子,爭相搶奪發言權,像群小麻雀般嘰嘰喳喳的講得不停,好像要將一個暑假沒說的話全補齊似的。
「好無聊喔!開學第一天就要上這乏味的課,簡直是人間地獄嘛!喂喂喂,你也和我說說話,不然我快要憋死了。」杜若琴再次打了個不文雅的呵欠,向埋頭苦幹的夏婕抱怨著。
杜若琴真是服了她,所謂出污泥而不染,大概就指夏婕這類人吧。全教室亂轟轟的吵成一片,她居然還能不為所動地繼續上課,難怪人家年年都拿書卷獎。
「說什麼?」夏婕敷衍的回應,依然低頭努力的振筆疾書。
「喂!別敷衍我,書本比我迷人嗎?」杜若琴伸手拉了下夏婕的衣袖。
「嗯,是比你迷人,所謂『書中自有顏如玉』,古今多少文人就是憑著這股想像力,帶給他們讀書的慾望。」夏婕看著同班三年的同學兼死黨,煞是有理的說著。
杜若琴噗哧的笑了出來,這是哪門子歪理啊?如果不知這個典故的人,還真會被她的說辭給唬了過去。「我看啊,你的書中只有錢吧!」她揶揄的說道。
「這個說法也說得通,古人不也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夏婕點頭同意。
杜若琴有種被打敗的感覺,一般人聽到那種話也許會感到些許的不悅,但夏婕非但沒有預期的回應,反而點頭讚許。
「別再說那些作古的人說的話,死氣沉沉的,小心人家半夜從棺材裡爬出來,糾正你曲解了他文辭的意義。」
「想嚇唬人啊?那可找錯人了,我夏婕可不是被嚇大的。他們儘管來吧!說不定我還可以嚴刑拷問他們秦始皇的真陵墓在何處呢!」
「不跟你胡言亂語了,今年暑假過得如何啊?」杜若琴試圖轉移問題,不想繼續在毛骨悚然的話題上打轉。
「還不就這樣啊!」夏婕漫不經心地回答,眼睛不時瞄向台上授課的老師,期待他能說出一些商場上的實戰經驗,她就受益匪淺了。
當初會選擇會計系的最大原因不外乎錢,常聽別人說考上會計師執照後,就有一堆什麼公司行號的排隊來請你當顧問,不用做任何事便能有幾百萬的年收入,如此迷人的職業讓夏婕好不心動。
因為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夏婕顯得特別的早熟,別看她年紀輕輕,對於人情冷暖可是非常瞭解,她並沒有因為生得一副姣好的面貌而得意忘形,反而生活得愈是戰戰兢兢,要知道美人遲暮是沒有任何人會為你惋惜的,這或許也是她遲遲不肯「認真」談愛情的原因。
「別敷衍了事,你那編到999號,滿滿幾脫拉庫的追求者呢?」杜若琴不滿意的用手指頭戳著正埋首作筆記的夏婕。
「他們一知道沒有希望早就跑去追別的妹妹羅!你當他們會像王寶釵一樣死守寒窯十八年,別癡人說夢了,這世界好男人都死光啦!至於那些使用過被淘汰出局的,是否會乖乖療傷或是又出去招惹其他女生,這我可不清楚了。」夏婕拋給杜若琴一記衛生眼,不屑的說著。
「唉,皇帝不急,倒是急死太監了。」說著說著,杜若琴誇張地擺出一副憂愁的臉蛋,眉頭皺成了倒八字。
夏婕被她逗趣的表情給逗笑,真是被她耍寶的個性給打敗了。「別管他們了,你和你的阿娜答呢?」
「還在辛苦的數饅頭啊!他再不趕快退伍回來,我就要兵變了。」杜若琴言不由衷的說著,一想到楊浩,她的幸福便溢於言表。
「是這樣嗎?你不要送給我好了,人家暗戀學長好久了呢!」夏婕玩心大起,裝模作樣的說著。
「沒聽過朋友﹃夫﹄不可戲嗎?」杜若琴滿臉嚴肅,絲毫沒有發現到夏婕促狹的神情。
夏婕看到她正經八百的模樣,噗哧地笑了出來。「難怪孔老頭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才說要兵變,這會兒又擔心他被搶走,真是令人難以理解啊!」
「你整我!?這是沒有戀愛過的人所不能體會的,就是這種酸酸甜甜的滋味,才會令人如此著迷。」杜若琴滿臉通紅的訴說著她的戀愛經。
「惡——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夏婕誇張地摩擦著雙臂。
「說不過你!講個令你興奮的話題,我今天到系辦去找陳老師時,聽繫上秘書說今年的書卷獎有你,該請吃大餐了吧!」杜若琴一副嘴饞的模樣,正用賊賊的眼神看著神情木然的夏婕。
咦?怎麼毫無動靜?杜若琴用力推了夏婕一下。
「幹嘛啦?」夏婕嘟著小嘴嚷嚷著。
「裝傻啊!以為假裝聽不見就可以不用請客了嗎?」杜若琴佯裝生氣樣。
「唉!」夏婕長歎了一口氣。
「無緣無故歎什麼氣啊?」杜若琴不解的問。不過吃頓飯而已,何必露出一副晚娘面孔?
「怎能不哀怨呢?白花花的銀子就這樣從眼前飛走啦!」夏婕用著可憐兮兮的口吻說著,一臉心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