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邱雨
這些字字句句聽在娟娟耳中不啻是五雷轟頂,熱淚幾乎奪眶而出,耳邊仍聽得他不休的怒言。
「你和寶貝雙胞胎當然是外人攻不破的金三角,如果我不讓你走又能怎麼樣,我佔有你的人,卻得不到你的心,你的心只放在兒子身上,可是美麗、性感的小母親,我們還有幾個姿勢沒試過呢!」
他的話像硫酸猛烈地浸割她的心,但她明白彥年是因為盛怒才會出言不遜,自己也是傷心已極,何必再為這幾句不中聽的話心如刀割呢。
彥年那裡受過女人的如此拒絕,他的自尊心想必受到嚴重打擊?在他男性中心的觀念中,只有自己才有資格決定羅曼艷史的生死啊!
「我非走不可了。」她絕望又傷神地向心愛的男人說道,真希望他能辨出其中些許真情,但是酸澀的淚水不停湧出,濕透頰邊,直浸向髮際,卻不見彥年一絲關懷。
他突然攫住她,伸手就扯開發前的扣子。「你還沒有跟我正式道別呢!」他不理會娟娟驚嚇地掙扎,胡亂地解開她的胸罩的扣子。
她這才會意過來他要做什麼!
「不要,彥年!」她用力推他。
「怎麼了,娟娟,昨天晚上那些小把戲怎麼能滿足你呢!」
「不!不要!」她慌亂地嚷著,揮他一個響亮的巴掌。
「現在才感激嗎?」他抱緊她,將她的臀部用力壓向自己。「我才不被你滿口謊言騙住呢,你跟我上床是因為你情不自禁,不要再假裝不在乎,你要我要得發狂。」
「胡說八道!」娟娟慌忙掩飾他說破的真情,卻又為他的自大怒不可遏,深怕他會逼她承認心中的渴望。
「難道一個男人搞不清楚他是否會令女人快樂嗎?」他鼻中噴出的熱氣令她髮梢酥癢,他兩手揪住她的頭狠命質問:「難道我每次沒令你在我下面渾身酥顫,欲死欲仙嗎?說實話,我是不是讓你嘗到最狂野、甜蜜的滋味,說你喜歡跟我作愛,說啊!說啊!」
「那只是肉慾!」她不得不自衛地說,深怕他的火熱會燒壞自己。
「只是肉慾?」他放開她,呆了半晌,才哈哈狂笑。
她等了好一陣子,以為他會多說些內心話,在這緊要關頭,或許……有可能聽到他真誠的隻字片語啊!說他倆擁有比性更重要的東西吧,這就夠證明一切了。
不幸的是,他也有類似的期待。
歷經好長一段時間的沈默,兩個人各自靜縮在房間一角療傷,天色微暗下來,娟娟覺得背脊發涼。
「其實我們仍然需要對方的,不是嗎?」他的聲音深沈到極點:「雖然你還是裝成蠻不在乎的樣子,但是……」
他走到她身邊,三兩下剝開她的上衣,順勢壓下,不管娟娟怎樣反抗,他仍蠻力地抵住她,將她纏得牢牢的,娟娟卻一直默不吭聲。他喘著作勢要繼續攻擊,娟娟緊閉雙眼,隨他擺佈。
詹彥年看了她好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狂暴地說:「還說想走,為什麼又乖乖躺在這裡?其實你並不是真正想離開我。」
這話可說錯了,如果換個說法:「我不希望你走。」娟娟自然會伏首稱臣,可是他卻看輕她,娟娟終於瞭解一切都錯了。
「不!你別想得太美,難道你以為兩情相悅就真的只有肉慾嗎?那並不夠。」她狂笑不止:「不夠,永遠都不會夠的!你不肯去想、去瞭解我的需要,我當然待不下去,即使你真的想瞭解,憑你的狂傲也很難留住我!」
詹彥年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搶白過,臉紅得像火,鬆開抓住娟娟裙腰的手,無力地癱倒在一邊,只聽到娟?的話再次敲擊心頭。
「我從來不曾屬於你,現在想來真是幸運,還好沒有陷入太深,我,屬於我的雙胞胎兒子,我生他們、養他們,我永遠不會背叛我的家庭,更不會為了性,犧牲掉真正的愛。」
彥年無法忍受下去,憤怒中奪門而出,一切都是虛假的,不論他再努力討好她,仍闖不進她的心扉,他怕看見她離去,只有自己先走。
娟娟孤零零地在房間裡哭泣,淚珠不斷湧出,濕透衣襟,更哭痛心扉。她有些不記得剛才說過什麼話,只知道甜蜜的日子短暫如曇花一現,如今已經破碎了,她只有撿拾碎片追念往日的笑靨。
哦!天哪,她的胡言亂語竟將美好未來就此葬送,她該知道彥年本性善良多情,她早該信任他,讓他有機會選擇……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她都在自責的混亂中渡過,直到她回公司上班仍左思右想個不停。
從踏入辦公室那一刻起,她就感到冷如北極風般的嚴酷氣氛。彥年威儀十足,對娟娟不聞不問,娟娟又成了以往的石雕像。
娟娟盡力體諒他的冷漠,卻苦無機會對他說句貼心話,失望、懊喪包圍著她,而彥年卻一反常態,三番兩次邀約娟娟從未見過的美女到辦公室來,陪他一道外出用餐。
每次詹彥年摟著美女柳腰飄然而去,娟娟總會窒息在香水味瀰漫的辦公桌前欲哭無淚。她終於明白自己對彥年已毫無意義,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難道要等老闆下令開除才狠狽而去嗎?
彥年極善於保護自己,他此刻不正是在下驅逐令嗎?她不服,為什麼要她走?為什麼是她輸?既愛他又恨他是極辛苦的,但愈是感到危機四伏,娟娟愈裝作泰然自若,彥年似乎不再愛她的娉婷淺笑,反而冷酷地丟給她超額的工作,在彥年眼中,娟娟只對其他男人微笑,有一回更因此幾乎怒毆才從娟娟桌邊起身的錦清,使得公司上下緊張萬分,娟娟婉言安慰錦清的情景更令彥年激怒,幾乎因此搞砸一個大案子。
同事謔稱現在是公司的「黑暗時代」,聽到老闆要赴歐洲出差的消息時,上下員工無不雀躍,娟娟更期望他倆的戰爭能暫時停火,好讓她喘息一下。
就在他臨上飛機前三個小時,兩人首次正式談話。
「我們根本不像在上班,是吧?」
「不會啊!」她雖嘴硬,卻清楚自己早巳為此耗盡心力。
「你打算離職嗎?」他背對她,冷冷地問:「我也不想失去一個得力的秘書,但只要跟過我的人,我絕不會虧待的!」
娟娟聽得頭皮發麻,好!終於要攤牌了。
「我起碼能做的是……一筆工作津貼,畢竟你還要養兩個孩子,不容易啊!」他粗啞著嗓子,聲音極其怪異。「而且你還要付房屋貸款,但是,我認為……你不能只為了高薪,就將青春埋沒在這裡!」
娟娟幾乎僵住了,兩個孩子、貸款,原來他在乎的真是這些!她心裡掙扎著想說出實情,但彥年的話像重錘狠狠擊來,令她招架無力。
「公司更不希望同仁私人恩怨而影響公事,我相信公司一定會為你推薦另外更好的工作。」
會談在娟娟悶不吭聲的情況下草草結束,彥年趕飛機,留下娟娟一個人痛苦地撿拾殘碎的自尊心,她告訴自己必須適應變局,但仍忍不住心頭抽痛,痛到心窩深處,流出一股強烈的酸惡,娟娟嚇得幾乎癱在椅中,最近她常覺得不太舒服,檢查之後才知懷孕,彥年還不知道她腹中有他的骨肉,或著,他會要求她拿掉孩子,太殘酷了,所有的冷落、嚴酷、屈辱都不及這個念頭可怕。娟娟撫著小腹跌跌顫顫地打開辦公室的門,不顧同事驚訝的眼光,衝出公司。
她發誓,絕不再過問彥年的任何事,至於孩子,也絕不跟他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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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娟,請你別怪我多嘴.....」她公公敲敲娟娟的門,進門後半天才說話。
「有話就說。」娟娟心理已盤算到她公公的心意,下意識地撫著肚子。
「你應該和彥年好好談一談,畢竟這是他的孩子啊!」
「他親口說過--他不願做父親、不願成家。」娟娟對自己防衛的謊言頗覺驚訝。
「平常他是那個調調,但真做爸爸就不一樣了啊!」她公公愈說愈激動:「孩子生下來姓什麼?長大後追問起來你怎麼答?你如果一意孤行就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彥年對我公平嗎?」
「是你拒絕他在先,又堅持生下孩子.....」她公公見娟娟又成了淚人兒,不忍心再往下說。
娟娟原先只是自憐,給她公公一說更是自責不堪,她心裡難道不清楚嗎?當初的歡愉竟導引出如此難解的惡性循環,叫人真無言以對。
接下來的幾天中,她「聽說」彥年從歐洲回來,「聽說」公司業務持續下跌,「聽說」老闆連日酗酒,連班都不想上……娟娟困坐家中為公司心焦不已,絲毫不覺得自己是解開此結的關鍵人物,反倒逃避起有關公司的一切消息,整天為兩個調皮可愛的兒子忙上忙下,一邊開始準備新生兒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