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梅小戀
四名美婢負責他的食、衣、住、行,慕容靖雪是黃泉閻內最懂得生活情趣的人,連風滿樓都感到佩服。
他朝四名婢女頷首讚美,「女人就要溫馴一點才抓得住男人的心,還是你們對我最好了,懂我的心事,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哪像我那潑辣師妹,這世上敢娶她的男人得要非常有耐心才馴服得了她。為那可憐的男人乾一杯,霏霏,幫我斟酒。」
仰首乾了一杯黃桂稠酒開了胃,他隨即又想起那件惱人的事。
「唉!老爹,你可真是存心和孩兒過不去,替我找了個大麻煩,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本來想找師妹幫我去開封走一趟,把信物給要回來,解除兩家婚的的,這下子……唉!不得不親自去了,我的頭是愈來愈疼了。的的,趕快幫我按一按。」
其中一名美婢應了聲,一雙巧手在他鬢邊力道適中的按摩,將頭部的穴道疏通一番。「公子,這樣好多了嗎?」
他閉著眼,放鬆了筋骨,「是好多了,可是問題還是沒解決,只有過一天算一天,要我娶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女子為妻,說什麼也太強人所難了,況且我對這種指腹為婚的親事本就不贊同,對她也是不公平,我這是為她著想不是嗎?」像是找到了答案,他心也安了。
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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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鳳凰來到距離屋舍不遠處,便不再前進了。
她還來這兒作什麼呢?
自從絕師兄娶妻之後便不住在原來的居所,而在後山蓋了間屋子,屋外圍著竹籬,閒來無事便與妻子瑰仙養雞、種菜,過著尋常人家的生活。
她從未想過絕師兄會有這一面,也只有在妻子面前他才會呈現出他的「多情」,自己只不過是他的師妹罷了。
「鳳姐姐?」
這一聲叫喚將她從苦澀的思緒中拉回,幾時走到了門檻,她居然渾然未覺。
正在屋裡用膳的兩人發現她的到來,瑰仙笑容可掬的招呼道:「鳳姐姐,你用過早膳了沒有?進來跟我們一道用,我煮得不是很好,你可別笑哦。」她孩子氣的吐著舌頭。
這麼一個單純、善良的好女孩,火鳳凰無法氣她或恨她。
她的眼光溜向走過來的絕長命,向來冷峻的臉孔在妻子面前早巳消失無蹤。火鳳凰心口一揪,低聲說道:
「絕師兄,打擾你們了。」
「還沒吃的話就進來一起用,瑰仙希望有人多給她些意見。」看向妻子,他的眼光溫柔得快滴出水來,這時的絕長命只是一名深愛妻子的男人,不是人人聞名喪膽的「絕命殺手」。
火鳳凰心像被數萬支釘插過一般,強捺住疼痛,
「不了,絕師兄,我已經用過了,我只是來知會你一聲,閣主要我近日到各分舵巡視,短時間之內不會回來,這裡就有勞絕師兄操心了。」
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裡,每天看著他們夫妻倆你儂我依的模樣,早晚會逼瘋她的,所以才主動向閣主要求到外地一段時間,藉機療傷。
「我知道了,你自己多加小心。」他領首回道。
「那我走了,師嫂,再見。」這聲「師嫂」多難開口呀!
瑰仙揮揮小手,「鳳姐姐,你要照顧好自己。」
火鳳凰點下螓首,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塊傷心地。
從她九歲那年被師父上官鶴帶回黃泉閣,由於臉上的傷痕常常會被其他人恥笑,害得她愈來愈不願與人相處,總是躲在角落不言不語,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絕師兄便主動坐在她身邊指點她功夫,他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但總會默默的幫助她,當其他師兄弟嘲笑她時,絕師兄就用冰冷的眼神嚇退那些人。
絕師兄是除了師父之外,第一個不會輕視她的人,所以她變得非常依賴他。等他們漸漸長大,為了能永遠留在絕師兄身邊,她發奮練功,不眠不休的將師父傳授的功夫全學會了,因而當師父要選拔三名護法人選時,憑著她使暗器的神妙靈巧,打敗其他人獲選為三護法。
原以為絕師兄對她會有感情的;沒想到事與願違,他只是把她當作師妹看待。
所以她只有逃,逃到看不見他的地方,獨自舔舐傷口。
此時萬里無雲的晴空也無法掃去她眼中的部憂色。
「春歸何處?寂寞無行路。若有人知春去處,喚取歸來同住。」
她的春天又在哪裡呢?
第二章
嘯月堡位於秦嶺山脈的其中一座山腰間。
提起嘯月堡,最為人所知的是從北至南一般人的開們六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身上穿的布料,幾乎有一半是來自嘯月堡所經營的店家。只要門前掛上月字號的招牌,便代表童叟無欺,價錢絕對公道,它是商界的傳奇,也是商行的巨擘。
人人都知道嘯月堡是由三位異姓兄弟當家,分別是老大司徒駿、老二熊平和老三馮玉龍,實際上是由司徒駿白手起家,後來認識兩位義弟結成金蘭,才一齊經營管理,事業才拓展到更遠的角落。
來到嘯月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不太大的門廳,四面則是走廊,中間有一方天井,廊壁間開了許多窗,透過宙欞便可窺見巧妙架設的假山流水,幾經曲折後便正式進入嘯月堡。
嘯月堡外牆由堅硬的花崗石塊搭建而成,形成一座龐大的堡壘。原想既是商賈富豪之家,內部定是富麗堂皇、金碧輝映,充斥著濃厚的銅臭氣息;沒想到正好相反,不僅格局嚴謹,就連一花一草、一山一石也如同詩人筆下的文章,氣韻內斂,擺設盡皆以簡單、方便為要,不見昂貴的傢俱與骨董,倒像文人雅士的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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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平汗水涔涔,在龍吟廳外來回不停地走動,往裡頭眺望一眼,急著想找人商量,否則悶在心裡會憋死的。
說做就做,一腳跨進門檻,廳內的人受到影響全看向他。
先開口的是一位書生打扮的男子,他精明的雙眸從帳本上移開,掃了熊平一眼。
「二哥,我跟三位帳房忙著對帳,若不是急事待會兒再說。」他是馮玉龍,也是三位結拜兄弟中外表看起來最像商人的人,年紀不過二十五、六歲,卻也是三人中第一個娶妻成親的人。
馮玉龍對於結拜二哥的行為沒有多大驚訝,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熊平搔搔頭,乾笑道:「我知道,我就坐在這裡等你們談完,絕對不會吵到你們,你們繼續、繼續,不用理我。」他尋了個位於坐下,就算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不敢打擾他們談公事。
馮玉龍不再理睬他,逕自轉向三位帳房,「這半年來,我們在江南的米糧生意似乎有明顯滑落的跡象,各分號的生意普遍與去年有差,你們有什麼意見可以提出來。」
三位帳房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在嘯月堡也工作有五年以上,所以馮玉龍都會事先聽取他們的意見。
年紀最大的傅政倚老賣老地率先發言,「三當家,現在的生意難做,為了吸引客人上門,不能像以往一樣一成不變,一定要耍些花招,而且市場競爭激烈,大家出來做生意無不想多賺些銀子,因此我建議改變一下策略,或許可以挽回流失的客人。」
馮玉龍微微頓首,「那麼你有什麼更好的見解?」
「我是想請三當家勸勸大當家,降低一些售價,每個人的心態都一樣,同樣的東西能買到便宜的,自然就會到那一家去,生意也就上門了。」
「我不贊成。」另一名帳房李善春駁斥他的論調,
「傅老,此言差矣,人人都知道我嘯月堡價格公道、童臾無欺,如果隨意就降價求售,豈不是自打嘴巴,將來還會有誰信任我們?我堅決反對降價。」
傅政老羞成怒,「好,你不贊成降價,那你就提出一個好法子,如果行得通就算我輸了。」
李善春也動了肝火,與他卯上了,「降價只能治標不能治本,我倒覺得要實際調查出原因才是上策。小房,你說呢?」他偏過頭詢問最資淺的房文秀。
「我也覺得不要貿然降價比較妥當,還是等查明原因再說。」房文秀中肯的說。
李善春聞言,挑釁兼得意的看向傅政,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傅政面子掛不住,面紅耳赤的嚷道:「是呀!你們年輕人自以為聰明,我老傅人老頭腦也不靈光了,說什麼也沒人會信,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怕三人把氣氛弄僵,破壞彼此的關係,馮玉龍打圓場的說:「好了,傅老,沒人說你錯了,但茲事體大,攸關嘯月堡的信譽和名聲,得從長計議才行。不過我還是會把三位的意見轉達給大當家知道,讓他心裡先有個底,大家都是自己人,別為了這件小事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