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梅文
聽到她的話，羅君潔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劉億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話。
「億億，你的天真是你最可愛的地方，也是你最殘忍的部分。」羅君潔歎口氣，拍拍她的肩。「我打工的時間到了，先走一步，這頓就你請吧！」
「君君？」劉億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麼，想跟著追出去，不過顧門的服務生攔住了她。
「小姐，你還沒付賬。」
「厚！真嗦。」劉億掏出一千塊，丟在櫃檯。「拿去！不用找了!」
但當她走出咖啡廳，看著入夜後的霓虹燈海，來往車輛悠遊其中，人來人往卻不見羅君潔的身影。
在劉億的心裡，留著一個很大的疑惑。
到底她做了什麼，竟然會讓人覺得她很殘忍？
劉億不知道的是，羅君潔騙了她。
為了不讓劉億拿回那些錢，羅君潔只好哭窮，先下手為強。
反正劉億只要道個歉、認個錯，她還是個千金小姐，她隨時可以拿回屬於她的一切。
她根本不需要為生活掙扎，不需要為金錢折腰，面子跟尊嚴算什麼？
因為如此，羅君潔騙她騙得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反正她有的是錢，分一點給朋友也不算什麼！
但是她的心裡卻很難受，因為看劉億一臉信任的表情，羅君潔就覺得她很可惡，竟然利用她的天真……
嫉妒是得不到的羨慕，卻讓人愈陷愈深。
當然，羅君潔心裡的這些天人交戰，劉億是壓根兒不知道的。
她一個人在夜街上漫步，紅燈停，綠燈行，走走停停的，路雖寬廣，但她卻不知道她該往哪裡去。
茫然感攫獲了她。
佇足街角，櫥窗裡的換季新款已不再像以往那樣吸引她全副的汪意力，她只是呆呆的看著模特兒無神的眼睛，彷彿看到自己一樣。
她知道羅君潔跟張千的話是對的。
但是對的不代表她一定得照做才行，如果她這時候低頭了，那麼她一輩子都會被貼上「無能」、「沒用」的標籤，她不願意被當成在父母羽翼下才能生存的笨蛋。
她討厭笨蛋，所以她也不會讓自己變成笨蛋。
不過她該怎麼做才好？
「唉……」除了歎氣，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了。
現在她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本來想投靠羅君潔，不過看樣子是不可能了；但她跟張千吵架，要她回去低頭認錯她又不願意。
進退維谷之間，她也只能在外流浪，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著走著，她來到了一家店門口。
一張紅紙吸引了她。
只要有心，行行出狀元。
劉億在婚紗店門口看到的紅紙是徵人啟事，一走進去馬上錄取，畢竟光看長相，她的美貌在應徵工作時是很吃香的。
打鐵趁熱，她馬上就跟著店長實習。
「般來說，我們是不會這麼容易就錄用一個人的，不過你是例外，一看就知道你是吃這行飯的。」店長笑瞇瞇地說。
劉億不敢怠慢，馬上跟進，跟店長熟悉環境和人事，走一圈下來，她大概知道自己做的是從新娘化妝到業務助理全包的打雜工作。
要是照她以前的忱格，這點薪水還不夠她買件大衣，老早扭頭就走，但是她現在卻對這份工作感到新鮮，還有一種挑戰自己的感覺。
他們都覺得她不行，她反而要做給他們看！
她劉億不是那麼容易被瞧扁的。
「你明天就來上班吧！」店長看她很快就能進入情況，始終保持最佳儀態跟完美笑容，覺得她是可造之材。
不過能不能用，要看她之後的情況再作調整。
謝過店長以後，劉億離開婚紗店，快樂得像只飛出籠子的小鳥一樣。
打了電話給張千，手機傳來張千緊張的聲音。「喂！你在哪裡？」
「我在路上。」劉億很高興的報告自己的行蹤，不忘炫耀她不費吹灰之力得來的成果。「我找到工作了哦！」
「啊？！你說什麼？」張千的聲音透出驚訝。
「我說，我有工作嘍！」劉億笑著重複。真希望能看見他吃驚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你在哪，我去接你，待會兒再談。」張千問。
「哦，好。」劉億報上路名才收線。
想想她還是意猶未盡，又打了羅君潔的電話。「喂！君君嗎？」
「億億？有事嗎？」羅君潔問。
「沒什麼事啦!」劉億以退為進。
「沒事就不要打來啦，我在打工不能講太久。」羅君潔小聲地說。
「有啦！我找到工作了。」劉億只好有話快說。
「你有工作了？」電話那頭，羅君潔的聲音充滿意外。
「對啊！明天要上班哦!」劉億說。
「啊……恭喜！」羅君潔頓了頓，才又問。「你在哪家餐廳打工啊？」
「不是餐廳啦!」劉億笑著搖頭，這個羅君潔也真是，打工又不止去餐廳一條路而已。「是一家婚紗店，他們在請門市助理，我去應徵就中了，原來找工作沒有我想像中那麼難啊。」
「啊？是喔……不好意思，經理在瞪我了，晚點我下班再聊好嗎？」羅君潔的聲音愈來愈低。
「好，那再聊，拜。」劉億也不廢話。
掛上電話，劉億忽然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光明。
果然，希望在人問哪！
坐在張千的車子裡，劉億的春風滿面跟張千的風雨欲來，一暗一陰的表情呈現明顯對比。
「你好像不太高興？」劉億終於發覺張千的沉默。
張千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該不該發作，但還是壓下脾氣，畢竟她人好好的在那裡，為著這點，他就該謝天謝地了。
只是她那種說風是風的個性真的很讓人傷腦筋。一句話不合，她就跑出去，也沒有交代去哪裡，手機也不開機，害他擔心了老半天，還好最後她還是打電話回來了，不然他真的要報警尋人了。「你在生氣嗎？」劉億評估他的反應。對她來說，男人會沉默只有兩種原因，一種是他覺得無聊，另一種是他在生氣。
看來張千應該是後者。
「我應該生氣嗎？」張千反問。
「唔，如果是因為我的事讓你生氣，我也只能說不好意思，我並不是故意要讓你不高興的，雖然我也不確定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難受，但是成熟的人應該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至少你應該比我懂吧？」劉億壞心地說。
張千當然知道她拐個彎在說他年紀比她大。面對這個小女人，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才算成熟？
他只能歎息。「如果你覺得讓人擔心是一件有趣的事，那麼我也無話可說了。」
看著張千，劉億咬著下唇。「你是在指責我嗎？」
「也許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在你的認知裡，你的確是不需要跟我交代，畢竟我跟你也不是多好的交情。」張千賭氣地說。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最討厭有人拿朋友的名義來威脅我了，這樣算什麼？我現在不是在這裡嗎？我又沒有失蹤，就算有錯，也只是我的手機忘了開機罷了，你在發什麼脾氣啊？」劉億皺眉道。把方向盤一轉，張千把車停到路邊，免得因為吵架而鬧出人命。
「你幹什麼？」劉億瞪著他問。
「我想跟你說的是，就算你有多生氣、多不開心，請你替我想一下好嗎？出門一整天都沒有音訊，我真的很擔心，一張千打開車廂燈，就著微弱燈光跟劉億攤牌。
他很清楚劉億吃軟不吃硬的個性，與其跟她硬碰硬，不如用柔性態度感化她，至少她不會再用反抗的態度來對付他了。
「我又沒有要你擔心我。都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你還以為我會丟掉嗎？」劉億咕噥道。張千告訴自己，不要跟她吵架，那只會讓氣氛更僵而已。
「你這樣很悶耶！我找到工作你一點也不替我開心，反而擺一副臭臉給我看做什麼？」劉億抱怨說。
張千還是保持沉默，他要劉億自己反省。
「你不說話算什麼啊？」劉億不耐煩了，瞪著張千。
兩個人都不開口，僅有車內的微塵就著燈光在彼此間的空隙中飛舞。
視線之間的凝聚，是無聲的意會。
劉億這才發現，一向衣著整齊的張千，現在竟然是一頭亂髮，白襯衫帶著些許汗味，眉宇之間的糾結比前幾天深了些，眼裡多了血絲，看起來像是老了幾歲似的除悴。
眼前的他不再是它印象中那個一板一眼的張千，卻反而多了種讓她心疼的感覺。
這些改變，都是因為她的關係嗎？
「你真的很擔心嗎？」劉億試探地問。
「如果你希望我不要擔心，下回可以考慮打個電話給我交代一下。」張千知道軟功奏效了。
「唔……」劉億偏頭想了想，覺得順著台階下是好主意。「好吧！如果你請我吃晚飯的話，我會很認真考慮的。」
張千這才鬆口氣，知道劉億的話已經算是一種保證了。
「想吃什麼？」他關上車內燈，把車子開上道。「已經快十點了，大概只能去吃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