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對了!她想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無意間在街上看見前幾天企圖強擄蕥兒的男人,於是悄悄跟蹤,一直跟到對方進了索府,總算把整件事都兜了起來。原來索克賴想抓蕥兒好用來制衡穆廷貝勒,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不料卻殺出她這個程咬金來,也幸好遇上她,才沒讓索克賴的詭計得逞。
不過她真是太大意了,德琳懊惱的心忖,當她在索府外頭徘徊時,說不定早就被對方盯上了,只記得有人從背後敲了她一記,當她醒來時,就被關在這座私設的牢房裡。接著有人拿鞭子抽打她,逼她說出幕後主使者的身份,她咬緊牙關執意不說,不知道又被抽了幾鞭後,便不省人事了。
「可惡!嘶……」德琳咒罵一聲,扯到裂開的嘴角,痛得嘶嘶叫,想起那是被牢頭括了兩記耳光的傷口。
就算是死,她也不會出賣穆廷貝勒的!反正當了密探,她早作好犧牲的打算,哼!有種就殺了她。
「我要是死了,宣瑾會為我掉一滴眼淚嗎?」德琳無聲低喃,真想在死之前,再見他一面。「宣瑾……我想見你……」即使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自己也無所謂。
好累……真想再閉上眼睛……
嗒嗒嗒……
腳步聲由遠而近,驚醒了德琳昏昏欲睡的飄忽神志。
有人來了!
「……貝勒爺,這個女人已經在本府的宅邸外頭窺探一整天,有可能是敬謹親王府的密探,你說應該怎麼處理呢?」
德琳認出說話男人的聲音就是索克賴,可是他口中的貝勒爺會是誰呢?她努力不讓自己昏倒,強打起精神,很快的聽見門被打開了。
幾道人影跨進昏暗陰森、充斥著血腥味的牢房,德琳吃力的睜開眼瞼,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企圖看清來人的面貌。
「敬謹親王府再怎麼不濟,也不會用個女人,索大人何時成了驚弓之鳥,如此草木皆兵了。」那名貝勒爺嘲諷的挖苦他。
宣瑾?!真的是宣瑾!
怎麼會是他?
她無視身體傳來的劇痛,撐起無力綿軟的雙腿,集中焦距,貪婪的看著連作夢都渴望見到的人影。
呵呵冷笑,身形短小精悍,唇上蓄胡,眼睛像狐狸般狡猞的索克賴,不時留意身邊貴氣男子的反應。「貝勒爺此言差矣,就因為是個女人,才不容易被人懷疑。這年頭就是有人這麼喜歡找死,本府也只好成全了。」
早在來索府之前,已經接到手下的通知,他派在德琳身邊暗中保護的人緊急回報,她在一個半時辰之前無故失蹤了,最後出現的地點就在索府外頭。所以當索克賴特地派人請他到府一敘,還說抓到可能是密探的女子,宣瑾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預感。
德琳果然落在他手上!
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沉著,絕不能讓索克賴看出絲毫破綻。
可是,當宣瑾踏進牢房,瞅見遭到刑求、奄奄一息的德琳就這麼虛弱的被鐵鏈吊在牆上,青絲凌亂的貼在紅腫不堪的臉上,身上的長袍因為鞭打而破裂損壞,滲出一條條已經乾涸成暗紅色的血跡……
看到這慘不忍睹的一幕,墨黑的瞳仁倏地收縮,垂在袖中的手掌緊握著匕首,冰涼的刀刀貼在滾燙的皮膚上,若是他們敢在他面前用刑,就算要殺光在場的人,他也要救出德琳!
宣瑾終於體認到自己只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他的女人都快死了,還要他顧全大局,真的太難、太難了……
他的女人?呵,原來他早就把她當作自己的,偏偏遲鈍到沒有發覺,直到見她身歷險境,可能因此斷送性命才幡然醒悟。
既然這樣,就殺光他們!
殺啊!殺啊!
等你嘗到殺人的快感就可以獲得解放了……
體內的惡鬼高聲慫恿著。
他的意識漸漸渙散,僅剩的一根叫作理智的神經還在作最後的掙扎,提醒自己索克賴正在密切注意他的反應,無論如何也要咬牙和血吞,即便此刻他的心臟像被只無形的手掌掐爆,那痛不欲生的滋味讓他眼前泛起殺人的紅霧,還是得假裝無動於衷,不在意德琳的死活。
「……想不到竟然會是她。」他聽到自己開口了,那異常鎮定的口吻連他都感到不可思議。
臉上掠過一道意外,索克賴沒想到他會坦白承認,根據他的消息來源,這個女人跟豫親王府可是關係匪淺。
「貝勒爺認識?」故意明知故問。
將目光調到索克賴那張佈滿心機的臉上,宣瑾不是傻瓜,當然聽得出試探的意味濃厚。「她是裕榮最小的女兒,成天女扮男裝,這些年常到王府來陪我額娘聊天解悶,可以說把她當作親生女兒看待。」
「這麼說來,貝勒爺是不相信她是敬謹親王府派來的?」
沒有上他的當,宣瑾依然冷漠寡情,好像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是不是就要靠索大人親自去查明了,本貝勒公私分明,不會有任何偏袒。」
宣瑾……原來真的是她自作多情呵!她都快死了,他卻一點都不著急,還說出這麼冷血的話。德琳無力的垂下昏眩的螓首,熱浪在眼眶中翻湧,放任僅存的力氣一點一滴的消失……
她的、心好痛、好痛……
痛得快死掉了……
「……若是這女人真的和敬謹親王府有關,就隨索大人處置。」她怎麼了?痛昏過去了嗎?天!他必須想辦法救人才行。
索克賴仰頭大笑,撫著拇指上那只先皇御賜的玉扳指。「有貝勒爺這句話就夠了。咱們是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人,不管誰先翻船,另一個人也脫不了干係,相信貝勒爺也明白才對。」
「憑索大人目前在朝廷中的勢力,有誰敢動你一根寒毛?」宣瑾嘲弄的睨他,神情冷峻。「這麼晚了請本貝勒來,就為了這麼點小事?」
「當然不是,小女已經在前頭備了桌酒菜,咱們先出去再說吧!」他陰陰一笑,然後朝身後的手下說。「繼續用刑,非逼她供出主使者不可。」
「是,大人。」
當宣瑾才離開牢房,聽見裡頭傳出德琳受到鞭打的痛苦哀嚎,那一刻他在心裡發誓,定要索克賴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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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幫貝勒爺倒酒。」
接收到阿瑪的眼色,柔弱纖美的索府大小姐執起酒壺,親近眼前俊挺魅人、光芒耀眼的男子。仗著自己權傾朝野的家世,她的眼光自然也高了,不是最好的不要,眼前這位和碩貝勒就是她看上的夫婿人選,就算將來端敏長公主坐上正室寶座,側室的位置也非自己莫屬。
揚起黑眸睇她一眼,宣瑾扯高淡漠的嘴角,無聲接過酒杯,沾了下唇,做做樣子,並未真的喝下,保持清醒的頭腦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索克賴眼光閃了閃,「貝勒爺向來不沉迷女色,固然是件好事,不過,房裡總要有人伺候。」
「索大人的意思是?」
他笑得老奸巨猾,不再隱藏自己的目的。「小女仰慕貝勒爺已久,貝勒爺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將她收進房吧!」
這老狐狸原來打的是這種算盤,不僅想利用女兒好母憑子貴,也想因此拖豫親王府下水,萬一出了事,豫親王府也脫不了干係。「這樣未免太委屈索大人的干金了。」
「鈴蘭願意……只要能伺候貝勒爺,鈴蘭不在乎名分,也不覺得委屈。」索府大小姐深情款款的宣告自己的真心。
宣瑾掩下諱莫如深的黑瞳,不急著回答,作勢執杯,在心裡算了算時間,也該是時候了。
就在這當口,廳外傳來激烈的奔跑聲,一名護衛十萬火急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不好了!大人……」
在這關鍵時刻被人打斷,讓索克賴很不高興。
「貝勒爺在這兒,一點規矩都沒有。」真是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這時候來壞事。「發生什麼事了?」
護衛喘了口氣,「有人劫牢!」
「什麼?!」索克賴從座椅上跳起來,「把話說清楚!」
「剛剛闖進幾名蒙面人,把犯人劫走了。」
他登時咬牙切齒、目皆欲裂。「一群沒用的東西!」說完,氣沖斗牛的直奔空蕩蕩的牢房,只看到幾個被打傷的護衛。
「看來索大人府裡的守衛太鬆散了。」宣瑾逸出冷笑。
索克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本府也沒料到有人居然敢跟天借膽,闖進府裡來劫囚,不過既然知道她是裕榮的女兒,還怕她跑掉嗎?貝勒爺,本府說的對不對?」他狡猞的問。
宣瑾冷然斜睨。「裕榮再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就算要羅織罪名,也得有憑有據,近日皇上對索大人已有諸多不滿,索大人可別因小失大了。」
「呵呵,貝勒爺教訓的是,本府明白了。」他狀似謙恭,卻笑裡藏刀。
「既然索大人要處理府裡的事,就不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