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與君魂夢兩相依

第5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將為什麼而活。

    ***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十艮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欲哥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柳羽彤纖盈的身影出現在繡樓旁,不勝悲苦的斜倚著窗欞,只能藉著吟晏殊這闋「蝶戀花」來行解心中的苦悶,難怪詞人們會寫下「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的句子,昨夜夢中才會全是那人霸氣的影子。

    她濃密鬈曲的睫羽沾了幾滴淚珠,在瑟瑟的冷風中如弱柳臨風,無助的眺望遠方,多希望能再凶到他一面,想得心都疼了,長相思,摧心肝,原來是真的。

    「滕——昊——陽。」她輕啟朱唇念道,好個英偉豪邁的名字,就跟他的人一樣。

    為什麼昨夜他的馬車沒有跟在後頭呢?當她知道時真的失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呢?難道是因為她的心意表現得不夠明顯,可是她也有屬於她女性的矜持,總不能太放蕩,那多羞人呀!

    希望老天爺能讓她再見他一面,不然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柳羽彤垂下如扇的長睫,臉色瞬間黯淡下來,手上的淡紫色手絹破捏得死死的,像在克制不讓自己崩潰。

    近來江十郎的逼婚越來越囂張、狂妄,料定沒人敢和他作對,爹娘為了她急得頭髮都白了,她好怕有朝一日他真的會光明正大的闖進家中將她劫走,到時她寧可咬舌白盡以保全清白,也不會讓江十郎有機會強佔她。

    刺骨的冷風撲面而來,柳羽彤機伶伶的打個冷顫,摩挲著臂膀,心情越發沉重。

    「小姐,你怎麼穿這麼少站在這裡吹風,小心別著涼了。」小茜在房裡見不到,於是尋了過來,將紫色底繡有百花爭妍的披風圍上她的肩。

    柳羽彤幽幽吐了一口氣,「我沒事,小茜,你別吵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莫非還在想昨晚那位恩公?」既是是貼身丫環,主子的心事自然也就早已窺之一二。小茜眨了眨明亮的眸子笑問。

    柳羽彤雙頰酪紅似火,又嗔又羞的嚀道:「人家哪有?你少亂猜了。」

    小茵努力的憋著笑,「真的沒有嗎?那昨晚是誰在床上長吁短歎,翻來覆去不能入睡,那人真的不是小姐嗎?」

    「小茜,你真壞,人家才不是——」說著說著,柳羽彤眼圈一紅,又是氣苦,又是羞惱的泛出瑩瑩淚光。

    「呀!好小姐,你可別掉眼淚,奴婢是在跟你開玩笑。」小茜忙掏出手絹幫她拭淚,不斷的鼓勵她,「小姐,你別再難過了,奴婢相信你一定可以再見到恩公的,你要有信心。」

    柳羽彤心思如麻,百感交集,輕喟道:「見了又如何呢?也許昨夜他只是純粹為了救人,所以才會悄悄離去,根本沒將我放在心裡,我癡癡的想他、念他又有何用?」

    「小姐,你可別貶低自己,像小姐這樣天香國色,麗似芙蓉花開的大美人,他要是真的無動於衷,恐怕是眼睛有問題,不過,依奴婢看,恩公的雙眼炯炯有神,見到小姐那一剎那像要噴出火來,可不像足有缺陷的瞎子。」

    小茜的比喻逗得她噗哧一聲,如銀鈴般嬌笑出來,滿懷的惆悵頓消不少。

    「瞧你把人家損成什麼樣子,要是讓恩公聽到了多難為情。」柳羽彤嬌媚的拋了個白眼,兀自又掩帕偷笑起來。

    「小姐總算笑了,老是把不開心的事憋在心裡,憋久了可是會生病,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給奴婢聽,奴婢雖然不能幫忙解決,可是絕對是個好聽眾。」她極為貼心的道。

    柳羽彤面露憂色,輕蹙秀眉,「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希望江十郎能放過我,不然我怕——。」

    「小姐別擔心,老爺和夫人已經怯找鎮上其他有辦法的人,大家商量個對策,或許能討論個結果出來也不一定。」

    「希望如此。」

    一名婢女上了繡樓通報,「稟小姐,莊外有三位客人求見。」

    「客人?爹娘不在,請他們改日再來拜訪。」她聲音清淡的回絕。

    小茜心思一動,「等一下,是什麼樣的客人?」

    「是一位姓滕的公子和他兩名隨從,看來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婢女道。

    「是他?」柳羽彤心跳如擂鼓,內心驚喜交集。

    「真的是他?我沒有聽錯,是他來找我了。」

    「小姐,奴婢就說恩公一定會來的,果然沒有猜錯。」小茜也為主子高興,回頭交代一句,「請客人到偏廳等候,就說小姐馬上到。」

    柳羽彤侷促不安的拉著她的手,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小茜,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我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好快,好像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一般,你說我穿這身衣裳去見客會不會太失禮了,快來幫我挑件衣服——」她急得像陀羅般在原地打轉。

    「小姐,不要慌,奴婢一定幫你打扮得讓恩公看了都目瞪口呆,以為是仙女下凡,眼睛眨都不捨得眨一下。」小茵揶揄的笑道。

    「小茜,你又取笑我,快點!可不要讓恩公等太久。」柳羽彤又羞又喜的坐在梳妝鏡前讓小蒂為她插上雲簪步搖,換上自己最愛的藕紫色的江南絲綢襦裙,唇邊綻起妍麗的笑意,欲將最美的一面呈現給意中人看。

    在心緒奔騰間終於打理完畢,她迫不及待的趕往偏廳,腳步顯得有些急促,小茜則緊緊尾隨在後頭,不時的提醒主子跑慢一點,免得一不小心跌跤了。

    柳羽彤聽不見任何聲音,一心一意只為快點見到盼望已久的人,所以當她來到偏廳們口,也沒來得及注意門檻的高度,不慎絆了一下,她不禁發出嬌呼,眼看就要當場出糗——

    「小心!」一個身影如電般快速的上前接住她嬌嫩的身子。

    在驚詫過後,她這才警覺到自己靠在男人身上,細膩的掌心貼著他堅硬如石的胸膛,而且正好就位在心口上,感應到他心臟的跳動,由慢轉快,與她的心跳互相呼應。和他異常魁梧的身軀相比,柳羽彤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嬌小。

    她緩緩的仰起芙蓉臉蛋,和他俯視而下的眸光一對,似乎再也扯不開兩人之間膠著的視線,彷彿這世上只有他們,再也沒有其他人存在。

    小茜會意的一笑,朝呆立在旁的莫言、吳悔努努嘴,指指外頭要他們跟她出去,別打擾這對早已忘了天、忘了地的有情人。

    「你好美——」

    滕昊陽向來不作興甜言蜜語,可是此時不由自上的傾倒在她清艷絕塵、燦如朝霞的婉約之美中,讚美的話也自然而然的從口中吐出。

    她雙頰紅艷似榴花,羞怯的垂下螓首,「是恩公謬讚了。」

    「不,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即使是北方佳麗也不及你一半的美貌,我這麼說會不會太唐突了?」瞅著她微勾的鳳眼,蕩漾著魅人心魂的風情,讓他禁不住想牢牢的擁住她。

    柳羽彤輕搖下頭,欲說還休,「恩公——」

    「不要叫我恩公,如果你願意,就喊我一聲昊,而我則喚你羽彤。」他想要聽她親口這麼叫他。

    她嬌憨的低喃,「昊——」

    「是的,難道你還猜不出我今日前來的意義嗎?」

    滕昊陽執起她雪白的纖纖玉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我知道也許太快了,畢竟我們昨晚才第一次見面,可是卻好似早已認識你,羽彤,你能瞭解我這句話的意思嗎?」

    「是的,我也有這種感覺。」她沉溺在滕昊陽那雙黑眸所射放出的深情當中,濃烈似酒,令人飲之欲醉。

    「所以我想先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反對,等令尊他們回府我再登門拜望,羽彤,你願意嗎?」他捧起她的小臉,深深曦進那翦水雙瞳內,嘎聲的詢問道。

    她的心幾乎要被狂喜給淹沒了。這一切不是在作夢吧!如果是夢,她寧願永遠活在夢中,再也不要醒來。

    「是的,我願意,一千個、一萬個願意。」柳羽彤喉頭一緊,梗聲的回答,柔情似水的凝望面前剛毅威猛的男性面龐,啊!嫁給他將是她一生的幸福。

    滕昊陽掬飲著她猶沾淚珠的雪膚花貌,差點忘情的要湊下唇一親芳澤。

    「嫁給我你絕對不會後悔的,不過有些事必須先讓你知道,等你完全明白了我這個人之後,如呆你還願意嫁給我為妻,這一生我永不負你。」

    於是他輕握著她纖白的手,跨出偏廳來到花園中,慢慢的道出家中的點點滴滴,有關於他在北方赫赫有名的家世、他的家人以及曾有過的一段婚姻,坦白不諱的全盤托出,沒有一絲隱瞞。

    柳羽彤聽得如癡如醉,那是她從未想像過的生活,不過她確信自己一定能夠勝任愉快,當他提到曾娶過一名妻子,令她微微的吃味,可是往者已矣,吃醋也是沒用,至今他還念念不忘,顯見他是有情有意之人,地應該感到欣慰才對,這麼一想也就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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