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貓子
或許她的一場病,改變了他跟她的相處模式,但他自始至終都認為他們屬於不同的世界,等她的病好了之後,他便得送她回去過原來的生活。
當然,他會確保任何人都無法傷害她。
想以五百萬買她的命,真是個笑話!
「我只是問問而已,我一直都很認命的呀。」
聽得懂他要從她生命裡消失的暗示,眼中的笑意頓時化為驚恐。歐陽婍琪整個人都慌了,不顧自尊地急切表達,差點打翻了那盤還沒吃完的蘋果。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他會離開自己,就讓她覺得滿心惶恐。
因為她明白,阿德本來就是個隨時會離開自己的人。
連他為何出現都不清楚,更找不到理由阻止他走。然而,隱隱約約的,她覺得他之所以會到歐陽家當園丁,應該跟她有關。
她禁不住地臆測著,他可能就是……
「我知道。」眼捷手快地穩住她手中的盤子之後,綠鶖拍拍她的頭,有些無奈地安撫著她,不希望身體還沒好的她太激動。看著還吃剩一大半的藉果,他兀自轉移話題:「快吃吧,蘋果都快黃了。」
他不該讓她聽出他的認真。
「不!你不知道,我……」
她依舊急切地想表達出,不希望他離開自己的強烈念頭。
「噓!吃吧,妳需要很多營養。」
綠鶖一手輕輕貼住她的唇,待她安靜之後,開始叉起蘋果餵進她的嘴裡。在她乖乖張開嘴巴,吃下他喂的蘋果之後,他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是否過於親暱,只知道她那一雙瞅著他不放的大眼睛裡,滿滿都是可憐兮兮的請求看得他心慌。
沒有免疫能力,他承受不住這樣的眼神。
一口一口吃著他切成小塊的蘋果,歐陽婍琪知道自己不該再說了。
胸口有著化不開的無奈,只因為她差點忘了她是個有未婚夫的人,根本沒有把任何男人留在身邊的權利。
啟風連阿德照顧生病的她都那麼反對,怎麼可能在她病癒後體諒她想留下阿德的心情?就算他肯跟她去梁家工作,啟風也不會肯吧。
不管多大方,飛沙都不被允許飛進情人的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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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她都不曾為啟風吃醋呢?
一瞬間,歐陽婍琪想到一個奇怪的問題。
縱使她也曾經懷疑,啟風的表妹跟他的互動不像是親戚,但她在面對啟風和他表妹的時候,最強烈的感覺是不知如何自處,而非嫉妒。
不能見面的時候,她也從來不曾擔心啟風會出軌。
這陣子,她的注意力不是放在清哥哥的事情上,就是被阿德吸引過去,一點也不在意啟風沒空陪自己,反而去陪什麼表妹。
甚至連她病了,洸哥說啟風拿她當瘟疫看,不願進病房的事她都不在乎。
她很高興有阿德陪在身邊,其它人的想法似乎都無所謂了。
洸哥說得沒錯……她到底愛不愛啟風呢?
還沒喂完蘊果,就見歐陽婍琪失神地皺起眉頭,綠鶖立即將盤子放到一旁,略顯緊張地扶住她的身體問道:「怎麼了,妳哪裡不舒服嗎?」
若有必要,他會想盡辦法讓打算離開的辛伯留下。
他不會拿她的命去跟任何人賭,包括死神。
他賭不起,也不想賭!
被他扶住身子,歐陽婍琪才驀地回神,愣愣地望著這個為她藏不住焦慮眼神的男人,感覺十分地不真實。
阿德……應該是個很冷漠的人才對吧?
既然是個冷漠的人,為什麼他會對她如此關心,在她生病以後對她這麼好?從他和別人相處的方武看來,她很確定他並非不善交際,而是他沒有意願。
那麼,他對她的態度轉變,代表了什麼意思呢?
「我沒事,阿德,啟風、洸哥和我的爸媽呢?」百思不解的她只能搖搖頭,問出這幾天來的疑惑:「他們為什麼都沒有來看我了?」
啟風不來也就罷了,爹地、媽咪和洸哥,怎麼可能連著三天都沒來看她。
就算她也覺得他們最好跟她保持距離,免得被她傳染不知名的疾病:然而他們每次都會進病房裡探望她,不曾因為她的病而躲開。
生了怪病,她才發現他們真的拿她當血脈相連的家人看待。
離開孤兒院以來,她第一次對「家人」有了真實感。
她不相信他們會因為她昏迷就丟下她不管。
「他們……忙吧。」
知道她不是不舒服,綠鶖鬆了口氣放開她,回答時卻言辭閃爍。一時間,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目前的狀況,因為……歐陽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她身在何處。
她的身體才剛好轉,似乎還不適合聽實話。
他怕說出實話會讓她激動,令她的病情惡化。
「忙?家裡出了什麼問題,還是……」一個念頭閃過心頭,她從懷疑父親的事業是否出現危機,轉為擔憂家人的身體狀況,開始極度不安,「還是他們之中有人被我的病傳染了,甚至比我的狀況更為嚴重,所以不能來看我?」
除了這個理由,她不相信有任何事能讓他們整整三天都沒出現。
她愈想就愈擔心了。
「他們很好,沒有人生病。」不喜歡看她胡思亂想,綠鶖輕壓她的肩膀,要她冷靜下來,以十分慎重的口吻保證。
「既然沒生病,那他們為什麼……」
一瞬間,她的心定了下來,卻出現被遺棄的難過神情。
因為她昏迷了一陣子,他們是否懷疑她會無限期地昏迷下去,所以留下阿德照顧她後,就不再每天到醫院看她了。
「妳想見他們嗎?」在若有所思的神情之下,綠鶖緩緩問道。
「當然想啊!有什麼不對嗎?」歐陽婍琪仰起可憐兮兮的小臉,不解地望著神情凝重的阿德。
不管怎麼說,歐陽家的人都是她的家人,他們對她百分之百地呵護,她當然會想見他們。
「家人對妳來說,是不可失去的,對吧?」
綠鶖沒來由地低喃,與其說是在問她問題,其實是在說給自己聽。
他在心底不斷地提醒自己--不可以毀了她的幸福。
她的幸福,是擁有平凡的生活,在家人的圍繞下,過著簡單快樂的生活。只要跟闕龍門扯上關係,平凡和普通便會跟她絕緣。
「阿德……我不懂你的意思。」她露出更加疑惑的表情。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綠鶖黯然地搖了搖頭。
「妳可以不用去懂。」
第九章
繼續療養了五天,歐陽婍琪總算能夠下床稍微走動了。
因為阿德總是對她過度保護,不讓她到外頭走動,所以她才會趁他離開的時候溜出房間透氣。
一離開她以為是醫院病房的房間,她就傻眼了。
奇怪的環境和氣氛,一點都不像是在醫院裡。
房門上沒有病房號碼,走廊上也沒有病人、護士和醫生。她下意識地繼續往前走,放眼望去都是空蕩蕩的詭異畫面。
長長的走廊,像是連接著異世界般地無限延伸,望不到盡頭。
然而長廊的另一邊,整排深咖啡色的樹木佔據了她的眼,還聞得到木頭香。除了蟲鳴、鳥叫和她緩緩移動的腳步聲,四周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小美女,迷路了嗎?」
從她後頭傳出笑謔的聲音,嚇得她一臉慌張地回頭。
兩名男子進入她的眼簾,黑眸裡帶著淺淺笑意,那是一個一身黑衣的清俊男子,他正一臉興味地站在離她幾公尺外的地方,將她的手足無措盡收眼底:另一個同樣穿得一身黑,長相比女子更加艷麗的男子則面無表情,在同伴身旁以深沉的目光瞅著她。
在她說不出話的時候,他們開始朝她緩緩走近。
「傻了呢!」
邊走,青鳥邊望著歐陽婍琪搖頭感歎。
「是被你嚇傻的吧。」
紅雁帶著嘲諷動了動唇瓣。
「別開玩笑了!我長得這麼親切迷人又和善,看起來就像個舉世無雙的大善人,就算成了八百歲的老妖怪也嚇不到人,她肯定不是被我嚇傻的。」
青鳥嘖嘖有聲,不能認同地搖搖手指頭。
「你的意思是……我長得猙獰恐怖嚇傻了她?」
紅雁橫睇了他一眼,話裡透著一股冰冰涼涼,極易讓人寒毛豎起的殺氣。
偷、拐、擄、騙加上殺人、放火,一般人所謂的壞事沒一種沒做過,竟還有臉說自己是舉世無雙的大善人,真該讓人剖開青鳥的腦袋,好好查查他腦袋裡的構造。
雖不是絕對的「惡」,他們也跟「善」扯不上關係。
青鳥對紅雁翻了個白眼,對他的話嗤之以鼻。
「你少刺激人了!長成那樣還叫猙獰恐怖,世界上還有誰敢說自己長得美啊?」
紅雁的美貌,世上能與之相提並論的恐怕只有少數幾人。
他是看膩也看習慣了,卻不代表他瞎了,一點審美眼光都沒有。
真要說猙獰恐怖……也是指紅雁的個性。
「是嗎?」紅雁輕蔑地嗤了一聲。
對他來說,既然身為影子,長得是醜是美的差別就不大,他從來不在乎。影子見不得光,不管他長得多麼出色,也只有同伴們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