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貓子
一個醫術了得,被闕龍人喻為神醫的男人。
聽說曾經身為闕龍人,還從死亡關口毫不客氣地跟閻羅王搶命,救活過無數闕龍人的辛伯,不知在多少年以前,厭倦了不斷救人的無聊行徑,所以義無反顧地求去,在付出嚴厲的代價之後離開闕龍門,從此成了闕龍門的傳奇人物。
闕龍門是華人組織,辛伯卻是有著一頭褐髮、湛藍眼珠的英國人。
或許,他會成為闕龍人本來就是一個意外,所以在一個大雨紛飛的夜裡,不小心從垃圾堆中撿回他的唐傲雨,在某些條件之下讓他離開了。這些年來,辛伯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曾回到闕龍門,亦不曾跟闕龍人接觸過。
連唐傲雨都說過,辛伯救人常要看心情,現在要請動他可不容易。
可想而知,辛伯在瀟灑離開之後,便拒絕跟闕龍門扯上關係的態度有多堅決。
然而,綠鶖不但找到他的棲身之處,還能將他請回影子組織,豈不讓人大感驚奇?影子組織裡的人總算明白,綠鶖捨得丟下病危的歐陽婍琪,原來是專程飛到英國,把辛伯從他近幾年來的藏身之處--倫敦請來。
雖然辛伯替歐陽婍琪治病時的模樣,似乎心情壞到了極點。
我醫,醫死了我不負責。
這是辛伯在見到歐陽婍琪,診斷過她的病情之後,冷冷地丟給綠鶖的話。
在綠鶖同意後,他便開始拿她的病體當白老鼠,整整試了一個星期不知名的藥物,試藥期間,歐陽婍琪幾度跟死神擦身而過,又被他硬生生地救回了。
所有的人在日後才明白,原來最痛恨被威脅,通常受到威脅也不願替人治病的辛伯,這回是被半騙、半威脅才會來到影子組織;而且,聽說綠鶖還從辛伯的愛人萊恩下手,萊恩被他的真情感動之後便對枕邊人疲勞轟炸,難怪辛伯看病時的心情會不太好。
綠鶖先是以主子的名義威脅他,繼而挑起他對新病毒的興趣,最後還利用了萊恩。
為了爭取歐陽婍琪的一線生機,他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雖然心有不甘,辛伯還是出現了,開始悶著頭研究歐陽婍琪身上的病毒。綠鶖以唐傲雨的名義威脅他並不算什麼,但他的確對令一群名醫束手無策的新病毒產生莫大的興趣,在權衡一番之後他還是回到了不想再回來的地方。
或許……不想讓萊恩失望,也是他不得不來的原因吧。
總之,一個星期之後,歐陽婍琪從鬼門關逃了回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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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她還沒見過這麼嚴肅的醫生呢!
吞下看起來烏漆抹黑,味道又極為特殊的黑色藥粉之後,歐陽婍琪依舊緊張兮兮地看著正在替自己做檢查,幾天來都不曾見他笑過的英國醫生。
清醒過來的這三天裡,辛伯每天都會來看她兩回,觀察她的病情。
但他通常來了大半天,卻連一句話也不曾對她說過,要不是見他跟阿德說過幾句話,她幾乎要認定他是個啞巴醫生了。
不知何時,她好像又被換了醫院,不過她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還沒有力氣自己下床,甚至還是極為容易感到疲倦,但她能感覺到原本很糟糕的身體,正奇跡似地一天比一天健康,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吧!
等她吞下藥粉,辛伯才默不作聲地遞給她一杯橘色藥水。
有些遲疑,看了一眼對她點點頭的阿德,她才乖乖地接過藥水,捏著鼻子暍下。在這三天裡,她吞過各種有著奇怪味道的藥物,暍過五顏六色的藥水,實在很懷疑她的病會愈來愈好,真的是因為這些奇怪的東西嗎?
這些怪藥怪水,一點都不像是能治病的啊!
若不是阿德鼓勵的眼神,她實在很難有勇氣去吞下那些東西。
在她暍下藥水之後,始終面無表情的辛伯便轉身向綠鶖說道:「她死不了的,接下來就由你們自己照顧她吧,我要回英國了。」
這不是商量,而是他的決定。
跟萊恩分開整整十天,這已經是他的極限。
他已經從歐陽婍琪身上取得想要的病毒檢體,而她只要好好休養,繼續服用他所調配的藥物,由闕龍門的醫療小組接手照顧,她定能在十天、半個月內痊癒,所以他沒必要繼續留下來。
離開闕龍門快十年了,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懷念這裡。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根本想忘記自己曾跟闕龍門扯上關係。
比起當年不管當天心情如何,組織送來一個人他便得救一個,那種二十四小時都得待命的忙碌生活,他的確比較喜歡現在這種可以隨著心情喜好,隨手抓個病人當白老鼠做實驗,不是非得救誰的清閒日子。
希望綠鶖找上他只是單一事件,下不為例。
「謝謝你。」綠鶖真心地向他道謝。
只要能救活歐陽婍琪,他願意以自己的生命去跟死神交換,一句感謝又算得了什麼?事實上,他的確是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從主子那裡得知辛伯的落腳處。
身為影子,他卻被太多的私人情感所牽絆,或許是極為失職的。
辛伯的唇邊浮現一抹冷笑,在轉身離去前丟下一番完全不給綠鶖面子的話:「別自作多情了,我拿藥餵她不是因為你,而是為了我自己,沒死算她運氣好。」
從頭到尾,他都把歐陽婍琪當成白老鼠,實驗得不亦樂乎。
或許他不願意再跟闕龍人接觸,然而只要一開始進行實驗,他就會情不自禁地全心投入,在實驗的過程中得到很大的滿足感。
歐陽婍琪得到的是一種新病毒,所以值得他跑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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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醫生的話是什麼意思?」直到辛伯離開病房,歐陽婍琪才怯怯地間道。
聽醫生的口氣,好像把她當成了試新藥的白老鼠,沒把她救活也無所謂……這是一個有醫德的醫生會說的話嗎?她不相信父母會讓醫生這麼做,除非她真的宣告不治,爸媽只能讓醫生死馬當活馬醫。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她的感覺本來就像是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
「沒什麼,醫生只是在開玩笑。」
綠鶖不改神色,說得理所當然,彷彿是她聽不懂醫生的笑話。
不管辛伯怎麼說他都知道,她能活過來,百分之三十是運氣好,百分之七十還是得歸功於辛伯邊治療邊替她研發抑制病毒、消滅病毒的新藥。
這些天來,辛伯為了研究病毒和製藥,幾乎每天都睡不到三個小時。
很清楚辛伯為了救她有多辛苦,所以不管辛伯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重要的是,辛伯把她救回來了,他欠辛伯一個很大的人情。
「醫生在開玩笑嗎?」不像啊……
歐陽婍琪愣愣地盯著手中沒了藥水的空杯子,
好奇怪啊!是不是生病久了,連幽默感都會被病毒侵蝕光光?否則,她怎麼一點都聽不出來,醫生剛剛是在開玩笑?
「隨便懷疑我是很不好的行為。」綠鶖拿走她手中的空杯子,遞了一盤削好不久的蘋果給她,隨口說道。
當辛伯替她檢查身體的時候,他正在跟一顆蘋果「搏鬥」,那模樣跟出任務時一樣認真。一把銳利的小刀,他可以削出一條長長的藏果皮,手巧不在話下。
不只是蘋果,任何得削皮的水果他都能照樣辦到。
照顧她的這段期間,他削水果的技術又更上層樓了。
「我沒有懷疑你啊,只是……」
不用等他開口,她已經乖乖地吃起削好的蘋果,一想起阿德削水果時那副全神貫注的模樣,不管有沒有食慾,她都不忍辜負他的心意。
老實說,在他削水果的時候,她總會禁不住地偷偷看他幾眼。
他全心全意削著水果的神情,總是讓她看得心窩暖暖的,不能自己的感動起來。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但她明白他不是那種會隨便對女人好的男人。
阿德讓她覺得自己很特別,是被他寵愛著的。
「沒有只是。」綠鶖一口打斷她未竟的話,打算看著她把這盤蘋果吃完。
「這麼霸道!」忍不住輕聲咕噥,她卻不是真的在意。
「妳可以認命。」他不客氣地替她做出結論。
「阿德老大,為什麼我非得認命不可?」放下吃了半口的蘋果,她忽然仰起好奇的臉龐,帶著調皮的笑容發問。
有些不習慣阿德對她的態度,跟她生病前極端不同,但她比較喜歡阿德現在對她的態度。
有些獨裁、嚴厲,卻充滿了不言而喻的專寵。
見她一笑,綠鶖不由得怔忡失神,好一會兒後才在某種奇怪的黯然眼神中,意有所指地回答:「不認命,就代表妳不需要我了。」
一旦她不再需要自己,他便會回到屬於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