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貓子
月龍先她一步來了。
「亞檉……」她的眸裡躥人久未出現的光彩,怕是不實的幻想。
聽見聲音,月龍緩緩回頭。
頓了口氣,他直接問:「你為什麼一天到晚以淚洗面?」
「我?我沒有一天到晚以淚……」就像反駁她的話似的,不客氣的淚水奪眶,像斷線珍珠般一顆顆滴落。
眼淚,是出自想念,他不會明白。
他的瞼好多了,剩下粉紅色的疤,再過幾個月就會看不到痕跡了吧。
好快,也好慢。自那場火災後,已過了大半年。
不過,她還以為他會直到臉上的疤痕全消,才會肯再度面對她。是誰告訴他,她整日以淚洗面?盂蓮嗎?
啊,難道他會提前見她,是因為——一
「還說沒有。」月龍想走到她面前,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淚,猶豫後還是立於原地,脫口說出違心之論:「別再哭了,你哭起來實在醜得要命,礙人觀瞻。」
她的淚讓他心疼啊,想著聽到的情況,疼到他數夜輾轉反側。
「礙人觀瞻是我的事,你可以選擇眼不見為淨。」不知為什麼,她的心情豁然開朗;還有心情和他鬥嘴。
誰教他要藏不住愛她的心思呢,是他不好。給了她逗龍玩的勇氣。
月龍皺了皺眉,也發現她的態度就像沒看見,他臉上明明還有很清楚的醜疤。
她……不在意了嗎?
=====
「媽的!」月桀低咒。那女人掉什麼淚,該不會又被校的臉嚇哭吧?
「喂喂。」側臉瞧著月桀,月湟閒扯道:「不要動不動說髒話好不好?你讓我覺得你氣質愈來愈差,快不夠格當我兄弟了。」
那女人是太感動了,又不是再次受驚,桀有沒有看清楚啊。
「我只說『媽』和『的』,哪個字髒?」月桀沒好氣地瞪眼反駁不悅地道:「少裝儒者學士,和你做兄弟,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氣質。」
都怪不遠處那該好不好的一對,害他老是忍不住想詛咒。
「你玩拆字啊,中國字分開和一起用,涵義本來就會不同,這個你還想賴。」月湟挑挑眉,閒情逸致高昂,「生為兄弟呢,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但要為自個兒的行為舉止負責仟哪。你自己氣質不好,不代表這兄弟跟你一樣不好喔。」
「廢話說完沒?」他懷疑自己怎有如此耐性,能聽完湟的一串廢話。
「完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算你聰明。」不滿意,但可接受。
「不聰明,怎麼當你兄弟?」月湟還說得很得意,心思一轉,突然說:「說真格的,你看檉若是知道我們拐他,會不會採取報復手段?」
是再也看不下去,他們才會出此下策,拐檉說她最近又發神經整天哭囉。
「一切圓滿,檉就會感謝我們的雞婆;不圓滿,我們就自己走著瞧。」月桀的心情還沒轉好,回答也酷。
得為那女人費心,是他感到最慪的事。
偏偏,月家老大對她情有獨鍾,他們這些做弟弟的也只能認了。
撮合,撮合,搓搓搓……
=====
「你不介意臉上的傷了嗎?」夏琳心問得很自然,完全沒有惡意。亞檉能來見她,應該是突破心防障礙了是不?她期待是如此,等待好難熬。數日子過日子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所以她不數不問,等著他突破她不解的心防面對她;或許過得有些茫無頭緒,至少不那麼辛苦。
不辛苦?唉,也不是真如此……
月龍怔愣了一下,這不是——他怕她在意的事?!
她在反諷?
「你怎麼了?」她想接近他,卻見他猛然退一大步,當場僵在原地。
他還是排拒她的靠近!
一股躁鬱沖上心頭,心頭數月來的陰影清楚浮現,令他難以細思即脫口:「如果你覺得我五,不用在我身上浪費同情心。」
「什麼?!」
「再掩飾就過於做作了。」令人詛咒。
「我沒……沒有在掩飾什麼……你是不是誤會了?」難道他還以為她在意他臉上的傷,在意他不那麼完美?喔,老天。
真正愛上一個人時,在意他的外表,豈不是膚淺透了。
在他心中,她就是那麼膚淺的人」他竟然如此堅持對她的看法。
「沒有就別結巴。」他嘲諷,認定她心虛。
「你想的事,能不能直接說個明白?為什麼要這樣懷疑我。判我死罪,也該讓我知道殺無赦的罪名。」她被冤枉得好心痛。
他到底是愛她不愛?有時她真的懷疑。
種種跡象顯示,他是愛她的,愛到不容人評判她不好。他的傷,對她的好以及許多她也不懂的誤會,讓華門人和月家兄弟對她極為不諒解。
就因為他明白的愛意,所以連月家兄弟在內,華門人都對她尊重有禮,不曾對她使過一個厭惡的眼神,就連月桀頂多也是不接近她而已。
他是愛她的,包括那次和玉龍的接吻畫面,都是為了讓她死心接近所做。
孟蓮和她成了朋友,所以她知道了這一切。
唉!他就像住在月頂雲端那傲視幾間的龍,給她龍城裡最好的一切,卻鄙睨紅塵不肯讓她靠近。
因為他的驕傲,因為他的自尊,那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仰望月頂,歎息不足以形容她心底的沉悶哪。
唉,他離她好遠。等,她等了又等,結局還是沒有改變。
「我相信我所看所聽,你明明覺得我現在面目猙獰,何必強壓下厭惡的感覺。」這些話再度刺痛他的心,他卻不管自己心有多痛,狠狠自我踐踏。
「如果我說我是強壓厭惡,你在傷痕完全消失之前,就不會再肯見我?」她有種感覺,又有漫長的數月將來臨。
見鬼的傷,她哪可能在意!他為什麼就是不懂?就算他的疤永遠存在無法抹去,她也會因為那是他愛她的證明而崇拜感激,永遠不會覺得它醜陋。
她在意的是——在他受傷期間,她不能照顧他,不能待在他的身邊,他卻完全在意另外一回事。
如果她真如他所想的膚淺,她不懂他愛她的理由。那樣的她根本不值得他愛,為她奮不顧身闖入火海,將她的小命從閻王那硬要回來。
所有的人,大概都因他的堅持這麼想,難怪她被人暗地裡咒到地獄去了。
怪他不是,不怪他也很問哪。
月龍沉默,不用言明已給她回答。
「月亞檉——」她幾乎氣結,「如果有一天,你老了,丑了,皮膚爬滿皺紋,你是不是要躲我餘生!」可惡,他一次翻身的機會也不給她!她愈想愈氣,「算了,你愛當你的藏鏡人就當吧,枉我白癡等你數月想通!」
她氣得掉頭就跑。
=====
加拿大夢門
「溫哥華潮濕有雨,多倫多陰天,孟加拉天晴有陽,新加坡氣候溫和,海島晴時多雲偶陣雨,上海雨過天晴,西北風過境後呈現現怡人氣候……」
「你要報氣象,是不是跑錯地方?」夢龍側頭,睨望近來常跑夢門的玉龍。
劫數將不遠矣,她不保證玉龍還能逍遙自在多久。
「你太不知足囉!」拉直手臂伸伸懶腰,玉龍給她一記性感的笑容,「由我這麼悅耳動聽的嗓音,為你無條件播報氣象,你有何好不滿?」
「我有說出我的不滿嗎?」她打太極拳,推得一乾二淨。
似是而非的話裡,調侃一清二楚。
「哦,你的意思是,沒說出來卻真的嫌我吵?」
「這我可沒說,你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答案由君選。」將新鮮的雪百合插好在花瓶裡,她改往別的方向繼續移動,「喝茶喝得有點膩了,是不是改喝咖啡好呢?可是咖啡對皮膚不好,喝多有可能致癌,造成黑斑……」
「拜託,你別像個正常的女人碎碎念,會讓我頭暈。」玉龍突然抗議。
夢龍轉身輕笑反駁:「我是個正常的女人呀!」
偶爾她讓自己當個正常的女人,其他八龍就受不了。大男人主義作祟,若是把她當成正常的女人,他們恐怕就無法機她為同伴。挺有趣的。
「你是個與眾不同的正常女人,所以你沒有碎碎念的權利。」他義正詞嚴地糾正。
要是她變得愛「雜念」,他以後鐵定減少上夢門的機率。
「法律人權何時由你定,怎麼沒來個人通知我這大消息?」好玩。
「那是夢門消息網不夠靈通,你自己該檢討。」玉龍反將她一軍。
就記憶所及,這女人自幼以來雖屬「弱勢團體」,就是孤軍一隻也不為過;在九龍你來我往的言語交鋒間卻鮮少吃虧,真令人不平。「是,該檢討檢討,小女子銘記在心。」她開始泡茶,讓人一點也不覺得她有檢討自身的打算。茶香飄浮四散,她繼續說話:「聽說你去了上海好幾趟,檉的情況如何?」
「他那張美美的臉,差不多已經還原百分之七十,恢復得還算不錯吧!」他想了想,那是上個月的事,現在應該復原得更理想。華門的醫療小組,是否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就看他們是否能夠將月龍那美麗無瑕的俊臉還原百分之百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