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貓子
打死她,她都不會在此時承認。
幹嗎承認,好給他當笑話聽?才不,那多愚蠢。
數度猶豫,月龍留下一句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最好能記住這一點。」』
目前,他只能做這種程度的表白。
=====
她傻了,那是什麼意思?
她的事就是他的事,是不是代表他祝她為「所有物」,不容他人侵犯掠奪?!
這算什麼?代表他真的對她有感情?代表他對她負責的心意」
可笑,真的可笑。
只要不與闕龍門,不與他月龍扯上關係,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誰會來侵擾平凡渺小的她啊!
因為和他扛上關係,她該是平靜的生活變得如此複雜,她該無緒無波的心湖被攪亂了一池春水,弄擰了自我。
該死,都是他害的!
「月亞檉!我不會記住任何事,我只知道你莫名其妙!難道你以為只要供我好吃好睡好住,我就會過得快樂?如果你連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何必將我拘留在上海?找不懂,我真的不懂啊!我在上海還是海島,對你來說,明明就沒有任何差別不是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放我走!為什麼!」
她衝出了房門,掉著眼淚,對他的背影大喊。
面對他的無情冷漠,她想念親情的溫暖,想念朋友間你來我往的默契交流。
她想念家鄉,真的好想回去。
月龍的心被深深揪緊了,剎那間差點不顧一切回頭。
「別鬧了,去睡吧,我遲早會讓你瞭解一切。」天曉得,若放得下,他何需一再壓抑自己的感情逃避她?
看都不想看她一服?!背對她的月龍,幾乎有轉頭掐毀死她的衝動,她不知道,不代表他就真的置她於不顧,無視她的存在呀。
「呵,你以為我今晚還能成眠?」她淒冷地笑,疑問只換來他再度沉默。
夜裡的冷風,透人她貼在單薄的衣著上的皮膚,令她瑟縮發冷。
身體冷,她可以加件衣服。
心呢?月龍恐怕不明白,他始終不屑一顧的態度,讓她此刻的心冷到何種程度。漫漫長夜何以為繼?他走,徒留她心寒一夜哪。
「你有權無視我的存在,你可以蔑視我可笑的感情;但你給我聽清楚,如果你現在不回頭看我一眼,我會恨你,恨到地獄都恨你!」
她爆發了,再也無法忍受他的態度。
月龍猛然轉頭了,在皎潔的月光下,俊容佈滿令人恐懼的陰霾。
龍現身了,帶著地獄所生的青焰之火。
他等著,亦得到他預期的反應,隱藏在無表清底下的心,就這麼被狠狠抽了一鞭——夏琳心錯愕得張口結舌,恍惚間跌坐在門檻上,手扶著門卻無力站起。
她看見了,清楚看見他的黑眸。他的臉……
夜露微涼,池蛙低鳴,冷冷的風呼嘯著,無情的時間卻在兩人間凝結。
寒意,她打心靈最深處起顫。
那……那是什麼玩意?醜陋糾結、像風乾橘皮般凸起不平的疤,竟然像惡魔的毒液佔據月龍原本美麗無瑕的右臉,清晰嚇人。
難道——那是他在那場火海裡,為救她所造成的傷?!
怎麼會呢?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這麼說,他是在意臉上的疤,怕嚇著她所以不肯面對她?
老天,她還以為他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
誰知、誰知……
不難看出,他的臉有接受治療美容,三個多月前,剛受傷時傷口恐怕更嚴重。
他愛她,她心疼地從他黑眸裡讀了出來。
想到自己對他說過的話,她自責又心痛,心底有滿滿的歉意。偏偏受震過劇,她只能愣愣盯著他的臉,道歉擠不出口,雙腳也虛軟得站不起來。
那麼美的臉卻……都是她害的!
她知道自己必須開口,必須說些什麼,聲帶卻選了最糟的時機罷工。
天知道,她好想抹掉他眼中為了保護自己所產生的嘲弄。
她來不及開口,只見月龍嘴角掛著令她心痛的冷笑,無情中轉身離去。他受到傷害了,她知道。
老天,她真的知道。
為什麼自己就是出不了聲喊他,為什麼無用的雙腳,就是無法從虛軟中振作起來,好讓她能追上他解釋?喔,她恨自己!
無聲的吶喊,如雷響遍她心底,她就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眼睜睜,她頹然看著月龍一如來時,消失在無聲的夜裡。
=====
「該死,那白癡女人在做什麼?」月桀在暗處低咒。
月龍轉身後的神情,躲在不遠處偷偷打量的月桀和月湟一眼收盡,兩顆心同時被刺激得縮緊。他們沒見過月龍曾幾何時,有過如此受創的表情。
可歎,那罪魁禍首沒見到,永遠不會懂她的反應多傷人!
「既是白癡女人,自然是做很白癡的事。」月湟不疾不徐地接口,引來月桀一記白眼,才認真些道:「其實你我都知道,她的反應很正常,不過是被嚇到,無法接受檉的臉會毀成那樣而已。」
認識月龍的人,大概都只能接受,他俊美無儔的臉自然老化,而不是突生變化。
「哼!」讓檉受到傷害的人,根本無情可饒。
「別哼了,還是看看怎麼化解他們之間的僵局吧!」月湟歎口氣,就事論事。
那女人慌亂的眼神看來,不像太在意檉臉上的傷,恐怕只是一時出不了聲,受驚過度還沒復原罷了。
唉,可憐喲。只有他看得出來。
「讓她自生自滅好了,沒用的女人!」又不是看見怪獸,竟然可以嚇成那樣。
見過月龍受傷時期最嚴重的情況,三個多月來日日相對,月龍有傷的臉亦慢慢轉好,月桀和月湟早習慣到完全不去在意,甚至可以無視。只有初見的人,才會被嚇得在意那醜陋的疤。
「沒用的女人極有可能是咱們跑不了的大嫂。」月湟含笑提醒.
核對那女人的在意,不用他提醒,桀也該清楚。
侮辱月龍妻,其罪可誅耶!
月桀咬了咬牙,也只能不甘地冷哼一句:「還不是!」
「還不是,只代表她有極大的機率是。」眸子問了閃,月湟忽然湊近月桀耳邊,細聲鼓吹:「不然,你趁她還不是,想辦法除掉她,你就不會有個無用的大嫂了。」
「湟,我和你有深仇大恨?」冷睇兄弟,月桀瞇眼陷入深思。
「有嗎?」月湟萬般不解地聳肩,無辜地問:「咱們啥時結下什麼深仇大恨?我實在想不到任何一條,不如你說來聽聽囉。」
「若不是你盼我早死,你會鼓動我去要那女人的命?」月桀冷冷瞪著月湟。
還不是和即將是同義,要了那女人的命,他也不用活了。
「好歹也是親手足,我怎麼可能盼你早死,你這話很冤枉人哪。」月湟很努力喊冤,推卸責仟,「我是聽你的語氣憤慨,很為檉不值,怎麼會愛上那種無用無情的女人,才提個建議給你聽,可沒有任何意思。」
「哼,你還記得檉『愛上』那女人?」還說不是想害他。
他就不相信,湟會比他喜歡那女人多少,分明是想借他人之手除己怨,賊子。
「啊,夜深了。」
「然後呢?」又想轉移話題,蠢招。
「嘿嘿,檉都走掉大半天了,我們於嗎杵在這兒吹夜風,聊得像兩個傻子?」要聊天,至少該回屋裡。
相對兩無言,郁卒,月桀難以不有同感。
冷夜,兩個傻子對話。
第十章
時間像不回頭的浪子,匆促不流戀地向前推進。
三個月過去,夏琳心忽然定了下來,很安分地待在月華閣。
不吵不鬧她一次也沒說過想回去。
在孟蓮的觀線內,她可以逛月華閣的任何一個角落。不再自我虐待,她乖乖地吃,乖乖地睡,還常常到處走走動動。
沒有人禁止,她可以常常打電話回去,只是放棄了演員的身份。
羽劇團推出的(紅樓夢》,在海島熱熱鬧鬧上演,逸恆主挑賈寶玉,雷羽飾演憨直的劉姥姥,柯平代地演了林黛玉……此劇再度獲得滿堂彩。
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
她的精神很好,好到華門人有些不滿。
只因,她也沒有再問起過月龍。
三個月,夠她逛遍月華閣的每一個角落。月華閣有個特色,有許多獨一花種的院落。
牡丹國,百合國,梅園,菊園……依孟蓮的觀察所得,她似乎對百合國情有獨鍾,常常一待就可以待一整天。
她在園裡都做什麼?看書、賞花、賞鳥、午憩,吹吹風。
日子是寫意的,輕鬆無憂,只是有些旁人難懂的歎息和微微失落。
沒人知道她為什麼特別喜歡百台園,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因為在這百合園裡有她和亞檉的美好回憶,就像第一個能感受彼此心跳的擁抱……
只因說他愛這個百台園,所以這片乳雪百合所棲之地,也成了她的最愛。
對月龍來說,這裡有母親的回憶;對她而言,這裡有她和月龍的回憶。
今天與以往不同,她剛踏進這片百合園入口,就已無法再舉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