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貓子
長孫義調侃的笑道:「是你一心掛念家裡的小嬌妻,又怕太早回去會被再趕出來,所以想藉著我們,名正言順的打道回府是嗎?」
「看來是這樣沒錯!」柳若顏打量著向雲攸,他果然是一個有情人。
「何必說得這麼明白,兩位去是不去?」向雲攸尷尬一笑,長孫義的確說得一字不差。
長孫義與柳若顏相望一眼,然後對他一笑,「當然去!」
其實柳若顏也想去瞧瞧,能讓眼前這出色男子如此眷戀的美少婦,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向雲攸感激的對兩人笑了笑,便帶領他們疾步的朝向府前去。
身後的柳若顏望著他的背影,心想他的妻子的確是個幸運的女人,長孫義的話竟沒有一絲虛假誇大,他真是如傳言般心疼愛妻。
***
「雲攸,你怎麼……」莫亦柔一聽門房傳來向雲攸回家的消息,便要丫鬟扶她出房,只是一見到廳上還有別人,便愣住了。
「路上遇上朋友,所以邀他們來喝茶。」向雲攸看穿她的心思而逕自回答,並走到她身邊從丫鬟手中扶過她。
「小娘子,又來叨擾,你不會嫌我煩吧?」長孫義打趣的問道。
自從認識向雲攸以來,他有空便會來向府「霸佔」她相公,她若真嫌他煩的話也不無道理。
「怎麼會?你別開我玩笑了。」莫亦柔淺笑著反駁。
她身體不好是無可奈何的事,卻也不願佔住雲攸所有的時間,除了忙於公事外,能有朋友與他相陪也好,況且長孫義的常訪讓這偌大的府第多了些生氣,亦是好事。
或許長孫義的言語較不拘於禮俗,性格豪放不羈,但對雲攸而言卻是個難得的朋友。莫亦柔很清楚這一點。
莫亦柔的眸光最後落在柳若顏的身上。「這位是?」
眼前的柳若顏讓她目光一亮,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美男子;或許沉魚落雁是用來比喻女子的貌美,但用在他的身上卻也適宜。她相公是俊逸,卻沒眼前這男子的俊美。如此文質彬彬的一位美男子,要是生為女兒身,將是怎生的傾城傾國呀!
「向夫人,我姓顏,單名若。」柳若顏行禮。而在被打量的同時,她也已經不著痕跡地將眼前的少婦看過一遍。
的確是美人,嫻雅端莊。但這美貌在京城並不稀少,不過只是稍對上一眼,就能讓人明白,能教向雲攸心懸神掛的,是她眸中的憐、眼中的疼吧!
這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婦,恐怕是認為自己的孱弱拖累向雲攸,對他歉疚、對他心疼,卻更教他放不下了。
而就如長孫義所說的,她是個搖搖欲墜的病美人;柳若顏不禁在心底歎息。
「亦柔見過公子。」莫亦柔在向雲攸的攙扶下溫婉行禮。
「好啦!都見過了,別老那麼拘禮的站著說話,大家坐啊!」長孫義大聲的說道,一副儼然是主人在招呼著客人的模樣。
其他人都被他這一席話惹笑了,氣氛輕鬆不少。
「笑什麼?」長孫義佯裝不悅的瞪視眾人,卻引來更多的笑聲。
「主人不好意思說,也只好由我開口,你該不會是已經打算搬進這屋子了吧?」柳若顏忍住笑意朝長孫義說道。
「暫時沒想過這個打算!」挑起濃眉,長孫義回答得直率、毫不拖泥帶水。
「那你怎麼大小聲的吆喝,去搶主人家的話呢?」柳若顏這話一出,整屋子裡的丫鬟僕役也憋不住地偷笑。
「若──」見柳若顏目光一凜,長孫義趕緊改口:「顏若!你何必拐彎抹角的糗我?」差點將「若顏」二字脫口而出,險矣!他讓自己嚇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替雲攸和夫人不平,絕非惡意。」同樣的,柳若顏也被嚇得涼到心肺裡,差點恨不得自己沒出過醉君樓。
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那身份也必然被揭穿。好不容易能抬起頭見人,她不想被眼前這對夫妻輕視,若他們發現她是青樓煙花女子,又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鄙夷。
世人對自己的想法她不會不明白,男子入醉君樓看她是一回事,但出了醉君樓,還不是拿她與青樓女子一般輕薄調笑;像向雲攸這樣的君子,對那煙花之地想必不屑涉足,對青樓女子會有什麼感想,她更不想費心去猜。
而女人,更是沒有一個不把她們當成魅惑男人的妖媚狐狸精,那莫亦柔恐怕也會拿她當毒蠍猛獸看待。
「我們並不覺得委屈,還是先坐吧!」向雲攸不以為意的為長孫義說話。
「是我多事了。」柳若顏瞥了長孫義一眼,從容就座。
「雲攸不是那個意思。」莫亦柔緩緩坐下後,為似乎顧此失彼的相公解釋。
望著柳若顏,她溫柔的眸中閃過了某種不解的光芒,發現對方在閃躲著她的視線,她更有些確定,或許雲攸沒注意到,但是……
第2章()
從鏡中望著坐在鏡台前的柳若顏又歎了口氣,而正握著她長髮在梳理的小翠不由得覺得奇怪,雖然小姐偶爾會感歎身在青樓的無奈,卻也能隨遇而安,並不常哀聲歎氣。
「小姐,你今天是怎麼了?老是在歎氣。」這是小翠一早起來聽見柳若顏歎第三次氣了。以前她剛被賣身青樓時,老是哭著歎氣,小姐總勸她說氣歎多了不好,會傷元氣的呀!怎麼小姐這會兒自己卻猛歎氣呢?
「你不會懂的。」柳若顏收回心神,由鏡中對小翠淡淡一笑。小翠僅僅十五歲,不解世情,又怎麼能理解她心中的惆悵?
「我是不懂,小姐不說,我怎麼能懂?」小翠嘟著嘴道。
柳若顏一靜,突然道:「長孫公子約我下午茶樓喝茶。」
「那就去呀!」小翠以為她是怕身份不宜、還是不得空閒,所以又道:「下午來聽琴的客人較少,嬤嬤會肯讓你休息的,只要在天黑以前回來一定不會有問題,要是小姐怕女裝不方便,再改男裝不就好了,上回不也沒事。」
嬤嬤偏寵小姐,是醉君樓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身體不適可以休息是必然的;偶爾小姐說無心彈琴,除非有達官顯要光臨,不能得罪之外,嬤嬤也從來不逼她,要偷得半日閒豈是難事?
因此,她也跟著沾了光,在這偌大的醉君樓中沒人敢欺負她。小姐人溫柔,對她又好,因此小翠一直認為被賣身青樓,唯一值得慶幸的事,便是跟了柳若顏。想著,小翠已自作主張地取下替若顏剛別上的髮簪,解開髮辮,梳起男子頭來了。
柳若顏聽著小翠的話失了神,小翠怎麼能知道她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再見到向雲攸呢?是呀……他也會去。
長孫義給了她一道難題,說去與不去選擇在她,卻害得她歎氣連連。
再見向雲攸,她還能把持得住自己的心嗎?她真的沒把握。萬一她的心逾越了界限,她該如何是好?
「夢中伊人來,朝醒暗傷懷;伊人無蹤去影,徒增情債未償。」柳若顏低聲輕吟。
「小姐,你又在念我聽不懂的話了。」小翠咕噥的抱怨。
不是她喜歡埋怨,只不過小姐總是喃喃念些她摸不著頭緒的話,害她老是想破腦袋也不能明白。
柳若顏回神,望見青銅鏡中自己的模樣,頓時一怔、無語。唉!看來去與不去,竟由小翠替她做了選擇……
***
立於樓梯口良久,柳若顏遲遲未能再舉步前進,那倚在窗台邊瀟灑的身影,即使他朝著窗外看不見臉,她也能認出他來,只是……長孫義還沒來。
還是回去吧!她卻步了。
彷彿感覺到有人看著自己,向雲攸竟收回目光、轉頭朝她望來,柳若顏未能躲過那視線,走不得,只好在他的微笑中僵直著身體朝他走去。
唉!該快一步走的。
「你來得好早。」她在他對面坐下。
她一坐下,便引來不少旁人的目光和低語。畢竟兩個男人都擁有如此出色俊秀的相貌,要教閒人不注意也難,但他們都很有默契,沒去理會別人的注目。
「說和你們有約,便早早被人趕了出來。」向雲攸玩笑地自嘲。剛才他不是沒發現顏若似乎轉身要走,只是暗自想著原因,卻沒多加追究。
「是嫂子怕你天天膩著她,已經厭了嗎?」她笑著猜測。
他頓了會兒,突然問:「要是你會嗎?」
「呃?」柳若顏愣了一下。
「如果我天天膩著你呢?」向雲攸認真地問道。
她被他的話惹得心慌,佯裝惱怒。
「你別開我玩笑,我不是嫂子,你沒事怎麼會膩著我,是故意取笑我嗎?」向雲攸何出此言?是發現她的女兒身了嗎?
「你不要這麼認真,我只是打個比方,絕對沒有戲弄你的意思。」他急著安撫,以為顏若是因為彷若女子的外貌常被無聊之徒調戲取笑,所以會錯意了。他不希望他誤會自己的意思。
「抱歉,我好像是反應過度了。」她鬆口氣,卻也有莫名的失落。原來向雲攸只是想知道那莫亦柔是否會嫌他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