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辛蕙
「什麼厄運?」她不悅地問,怎麼譚野天的烏鴉嘴沒改,是不是算命的人都有職業病?
譚野天抿嘴不再說下去,這黑雲來得太怪異太猛烈,他先前卜算的幾位印堂發黑的女子也沒這麼壓迫著他,突然心念一轉,莫非她正是他要找的人--陽天女?
依他現在的功力,再卜算一個人恐怕會不支倒地,甚至到明天還不能回復真氣;也就是說,董希若不是陽天女,他將浪費掉一天的時間。但是,要再等到明天才預見她的厄運太慢了,也許她今天就會有性命之虞--
「將右手給我。」就算浪費一天又如何,他不能見到董希有任何意外,她算是他的朋友。
董希不依地睨他一眼,原以為他虛弱不堪,然而現在還懂得命令人。
「我要回去了。」外頭的雨勢漸小。
譚野天豈會這麼容易放過她,他霸道地抓起她的右手腕,董希才不要再聽信他的鬼話,小妹上次被他這麼一算,算到病床上去了,她說什麼也不要步上小妹的後塵。
趁他精神不是很好,力氣也不夠大的情況下,她奮力一掙,但譚野天一指迅速地往她肩前一點,酥麻的感覺立刻流遍全身,教她想動也不能動,只能一雙秋眸怨嗔地瞪著他看。
「得罪了。」譚野天終於可以安靜地觀看她的手紋,一攤開她的右手掌,豆般大小的紅光在她的掌心跳躍,他再深入地端詳她的手紋,一股釋然散滿他的俊臉,但又隱隱地擔憂她的安危。
「終於找到你了--陽天女。」真氣受損使他蹣跚地顛了數步,董希見他臉色愈發蒼白,急得想開口說話,卻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在倒下之前,譚野天交代了一些事情。
「你絕對不能離開這裡半步,絕對不能,等我……」話未完,他高大的身軀直挺挺地往地上貼去。
董希幾乎尖叫出來,如果她能發聲的話。
這是什麼鬼招數?上次他也是用這種方式對待那兩個偷干玉的男人,現在竟拿來對付她,她現在要怎麼辦?她什麼時候能動?什麼時候能去看看他怎麼了?
時間過了一刻鐘,她全身冷汗直流,咬牙想提氣衝破這磨人的鬼招數,卻屢試屢敗。她洩氣,但更擔心譚野天,她知道他不會害她的。
終於,她的唇可以上下輕微牽動,手指也在恢復知覺中,她的眼睛還是鎖在倒地不起的譚野天身上,不禁喊出口:「譚野天!」說出口的同時,全身知覺恢復了,雖然酸痛不已,她仍奔至他身邊。
老天,他是不是發高燒了?全身熱燙得有如岩漿。她心疼地直喊他的名,他卻一動也不動地任她喊叫。
「當什麼醫生嘛!連自己有病也不會好好照顧,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沒親沒戚的,看誰能幫你!」嘴巴是這麼說著,手腳卻開始將他拖到床上用棉被將他蓋得緊緊的。
「就連棉被都這麼薄,這下子你死定了。」她說著,一顆眼淚滴落,她四處搜著屋子的東西,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但是他真的是樸素到了極點,什麼也沒有。
「對了,我去找醫生來!」正要跨出大門,又想起他的話,他叫她絕對不能離開半步,但是她不能眼睜睜見他死咽!
怎麼辦?她來回踱步,突然想起一個很拙又很窘的方法。惟今之計,只有下下之策可行了。
她跳上床,將他緊緊摟著,借由這種方式來讓他出汗,等他出過汗以後一定會沒事的。
說是來奪走他最珍貴的東西,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她不但沒達成目的還賠上自己,太不划算了。但是,心口狂烈的悸動卻讓她無怨無悔,大概是因為他是帥哥,才讓她感覺值得。
倘若,他也能把她當成美女,那該多好,那麼他們就可以成為一對了……
想著想著,她也沉沉地睡去。
*****
山上的清晨來得特別早,溫和的陽光悄悄地灑進竹木屋,照亮床上一對睡得正香的人兒。
譚野天從睡夢中醒來,這覺睡得比以往更香更沉;除了這點不同外,總覺得今天比平日來得暖和。他欲起身,才警覺身上多了只雪白藕臂緊緊地摟住他。他微側過身來,差點和董希的臉相碰,近在咫尺的距離使他將董希看得很清楚。
她是個美得令人心動的女人,怎麼平日沒發現呢?像她這麼美麗的女人應該有很多追求者吧!雖然他是只千年妖狐,但這千年來與人世間的密切接觸使他瞭解男女之間的情事,所以也大約瞭解凡間男人的想法。
倘若他是個凡間男人,他也會心動吧!但他不是,所以他從未動過凡心。
有件事令他疑惑,難道沒有男人追她?或者畏懼於她的個性?
他漾起一抹明朗的笑,她的個性的確有點古怪,要追求她的人可得探聽好,免得落得妻管嚴的下場。
身旁的人兒嘴唇動了動,他貼近耳朵想聽清楚。
「我是美女,你是帥哥,天造地設……」董希囈語了幾句,好像睡得還不夠,將嬌軀更偎近他,正巧碰到他側過來的唇。
「你!」譚野天從震驚中回神,她柔軟紅潤的櫻唇正綻放銷魂的笑容,嘴裡又低低地說了幾句模糊的言詞,不過這次他沒聽清楚。
他還不能適應此刻古怪荒誕的心情,就如一向平靜無波的湖,因不期然的一顆石子蕩起一圈圈漣漪,到現在還餘波蕩漾!卻怎麼也回復不了當初平靜無波的湖水,因為那顆石子已經在湖的懷中了。
「帥哥……」她的螓首不規矩地靠進他的肩膀,又模糊地說了幾句話。
譚野天這回聽清楚她的話了,她有心上人。
「董希……」不自覺地喚出她的名字,他的面容在一瞬間的失落後迅速平撫,恢復他一貫爾雅卻過於冷淡的臉龐。
她是陽天女,他從今以後要保護的人,直到他改變赤狐或殺了赤狐,雖然他不願意幹戈相向,但是有時候迫於無奈,他就必須訴諸此途。
他找到了陽天女,相信不久赤狐便會找來,竹木屋從以前就設有結界,只要董希不踏出竹木屋一步,赤狐便找不到。然而在這段僅剩的和平日子裡,他要想辦法拿到干玉,只要有乾坤寶玉,他便佔優勢,師父必定也是考慮到這點,才一再強調乾坤寶玉的重要性。
董希輾轉醒來,一睜開美眸就見到譚野天深思的神情,她開心地坐起來,然後俯身向他:「譚野天,你沒事了?」
「我沒事。」她靠得太近了些,他神情不太自在地盯著她。
「嚇死我了。不過,你真的沒事了嗎?你昨天說倒就倒,就算我心臟夠強也禁不起這種驚嚇呀!」董希又開始埋怨了,這是她關心的方式。
「你……為什麼會睡在這裡?」凡間女人最重視的不就是貞節嗎?
董希的俏臉驀地飛上酡紅,更顯出她的嬌美。她動作利落地翻下床,佯裝出光明正大的模樣,腦筋飛快地閃過一個個解釋的理由,然後她想到了。
「是你說的。」
「我何時說的?」他平靜地問,他相信自己從來有過非分之想。
「你還不承認?是你叫我絕對不能離開半步的,對不對?」董希胸有成竹地說。
「你很聽話。」他淡淡一笑。
董希現在不想跟他吵,又問:「你還說『等我』,對不對?」
譚野天點點頭。
「你請我留宿卻僅有一張床,我是客人應該由我睡床你打地鋪才對,但是我見你病重垂危,所以大發慈悲勉強和你擠張床睡。我女孩子家都不計較了,你也別再說什麼,我們之間仍是很清白的。」董希說完,掉過頭又紅了臉,找到了自己的背包。
「譚野天,既然你沒事了,我也該走了。」
「董希,你得留下來。」他的口氣並沒有特別熱切,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
董希發現他對她的稱呼不一樣了,有點雀躍,但是叫她留下來,這未免太出乎人意料了。
「我已經留宿一晚了,你不是還要出去算命,不如下午等你回來,我再來找你。」董希不能讓父母太累,她要回醫院接替照顧小妹的工作。
譚野天站到她面前,認真地說:「現在出去你就會有生命危險,留在竹木屋裡是最安全的。」說完,他進客廳將電視打開,收訊不太好,螢幕老是扭曲。
「我並非否定你的專業,而是太離譜了,我怎能因你的一句話一輩子待在這裡?我走了。」
「他的目標是你。」他的視線停留在螢幕上。
「什麼?」董希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他是那麼專注地看著電視,而電視上正在分析著日本最近少女受害事件。
「他想要找的對象是你,日本一直要追查的兇手不久會到中國來,屆時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會放過一個。雖然你的靈氣還在醞釀中,但是赤狐很敏銳,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你並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