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幸瑜
寒霈皓見她那副楞模樣,知道她心中已漸漸有自己的存在,心中一喜,輕輕地將頸上的雪瑩玉手扳下,愛憐地拍拍她的嫩頰,出聲喚門外僕婦為寶兒梳妝打扮,隨即步出房門。
唐寶兒走出房門,發現他們置身在一艘船上,難怪睡覺時會覺得床鋪在搖動。
「我怎會在船上呢?我記得昨日拜堂後就被帶到新房中等你,小綠端了一碗冰鎮蓮子湯要我喝下,然後……我就不記得了。」寶兒疑惑地問道。
寒霈皓不想讓寶兒知道太多的人心險惡,愛憐地把玩她黑亮的髮辮。
「夜晚不辭而別是怕你捨不得,岳父岳母他們都知道我們要離開,我不想你舟車奔波疲累,讓你吃了些安神藥睡去後,我才抱你到船上來。明日起就要坐馬車了,你趁機多睡點兒才不會累著。」關愛之情、保護之切,不禁洋溢自寒霈皓的臉上。
「原來是這樣子呀!」寶兒完全相信寒霈皓,不疑有他,將注意力轉向重巒疊翠的河岸風光,盡情地欣賞她從未見過的巖嶂峰壑。
××××××太平城街道上攤販林立,吃、喝、玩、樂樣樣俱備,還有賣狗皮膏藥的雜耍藝人使出渾身解術,吆喝著吸引人們圍觀,一時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一輛華麗典雅的馬車緩緩駛進太平城,壯碩的車伕手執馬韁,控制著兩匹灰色駿馬。紫色的輕紗籠罩垂曳在馬車四周,更添一絲神秘。外面的人看來,那是柔軟的輕紗,馬車內部卻可透視外面,將車外風光盡受眼底。
唐寶兒坐在馬車裡舒適的長毛毯上,透過輕紗好奇地瞧著街道上喧嘩的人群,大眼骨碌碌地流轉,雀躍得直想跳下車去看個究竟。
寒霈皓盤坐在寶兒身旁的臥墊上,手持一本帳薄,檢閱著太平城中寒月山莊產業的營運狀況。
寒霈皓抬頭見寶兒渴望地望著街道,心知他童心未泯的小妻子想到街上去玩,他敲敲身後竹製壁板,吩咐車伕在巷道中停下,跳下車轉身伸出長臂將寶兒抱下。
低聲吩咐車伕先到客棧休息等候。
「你要帶我去逛逛?」寶兒的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
「你不想嗎?」他明知她很想。
寶兒小嘴笑得甜,她好喜歡寒霈皓這樣嬌寵她;爹娘雖也寵她,卻時常沒空暇日夜伴隨在她身邊,而且還要她不能踏出唐府大門一步。現在有人帶她出外遊玩,增廣見聞,是再好不過的事了,而且身旁的他是寒霈皓──她的丈夫,霎時歡喜得兩個酒窩笑得好深,好燦爛……寶兒心想:我也很厲害嘛!四歲就知道他會對我好,所以才會緊捉著他不放。心裡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沾沾自喜著。
一對壁人出現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一個是容貌絕美、嬌小可人;另一個則是俊朗挺拔、英氣逼人,引來路人囑目的眼光,紛紛交頭接耳地嗡嗡低語,感歎上天造出這樣一對佳偶。
寶兒好似放出牢籠的小鳥,吱吱喳喳地拉著寒霈皓到每一個攤位前看個究竟,根本不理會盯著她瞧的眾人。
「哇,好漂亮喔!我可不可以要一個?」
迎風旋出繽紛五彩的風車攫住了寶兒的目光,她目不轉睛地看著色彩鮮艷的大風車;而寒霈皓是不會讓寶兒失望的,離開風車攤時,寶兒的手上已拿著一隻絢麗的風車,迎風轉個不停。
寶兒對任何東西都很好奇,走不到半條街,懷中已抱滿風車、捏面人、摶浪鼓、筷子槍、竹蜻蜓和瓷娃娃……臉上燦爛的笑靨,足以讓太陽都為之遜色了。
一條不到兩百餘尺的大街,寶兒足足逛了兩個時辰才走完、當然,手上的玩意兒又多了好幾樣,瞧,她手上還拿著一支糖葫蘆舔得像個三歲的小娃兒似的,讓人忍不住想疼愛。
醉香居是太平城中屬一屬二的大酒樓,裝潢高雅氣派,連店裡的夥計都經過嚴格挑選訓練,服務親切又熱誠,大廚師更是特地由南北各地高薪禮聘,南北各式佳餚、山珍海味一應俱全,是寒月山莊利潤豐厚的事業之一。
醉香居的掌櫃胡斐,早就站在酒樓門口望穿秋水地引頸盼望莊主來臨,見到緩步而來的寒霈皓與唐寶兒。眼睛一亮,忙迎向前,親自領他們到後院上房歇息。
酒樓中的賓客見狀,納悶著,是何等尊貴人物,竟要勞駕胡掌櫃親自出迎,殊不知那對出色佳偶才是醉香居真正的幕後大老闆。
「莊主、夫人,請稍事歇息,晚膳馬上就送來。」胡斐垂眼恭敬地道,轉身離去。
「他好像很怕你?」寶兒見胡掌櫃那必恭必敬的模樣,問道。
「你怎會做此想?」
「因為他神色緊張,誠惶誠恐地怕惹你不高興,說起話來戰戰兢兢,而你又不發一言,繃著一張臉,好嚴肅喔!」
寒霈皓將寶兒抱坐在他膝上。「你會怕我嗎?」
「不會!你從沒對我凶呀!我為什麼要怕你?你希望我也畏懼你,不敢接近你嗎?」寶兒睜著清澄大眼,反問他。
「你是我的妻子,只要你不心懷畏懼,又何必在乎別人的想法?重要的是你自己的看法不是嗎?」低頭輕啄她粉嫩的臉頰。
「可是我還不完全知道你的事、你的人,我想瞭解你嘛!」
嬌羞的語氣讓寒霈皓更增添對懷中人兒的愛憐,他感到很快活,他的小妻子已經主動踏出了一步想瞭解他了。
「我們還有下半輩子的時間,你可以慢慢地瞭解我,嗯?」寒霈皓為她擦去額上幾道污痕。「玩了半天,快去梳洗一下,晚膳就要送來了。」說罷,他將膝上的寶兒抱下。
晚膳送來後,寶兒與寒霈皓在桌旁坐定。
寶兒看到擺滿了一整桌的菜餚,心中暗暗叫苦。
「我可不可以不要吃?我好飽喔!」她嬌憨地向丈夫撒嬌,可惜,此時他不吃這一套。
「不行!你吃的都是零食,對身子沒助益,何況到了晚上你會餓的。」寒霈皓否絕了她的抗議。
唐寶兒只好委委屈屈地端起碗筷,可是細嚼慢咽地吃得極少,好像小鳥啄食一般。
寒霈皓疼愛寶兒,但對她無益的事,可是立場堅決,不容她反駁。
待寒霈皓放下碗筷時,寶兒還吃不到三分之一碗,他輕輕地一笑,接過寶兒手中碗筷,親自餵她。
「哎呀!人家又不是小娃娃,還要你喂?」寶兒噘著小嘴抗議。
寒霈皓不理睬,下命令:「張開嘴。」往寶兒嘴裡塞入一口菜。
若讓她自個兒吃,不知要吃到何年何月?瞧她專挑愛吃的,難怪會長得如此瘦弱,沒辦法,寒霈皓只好大材小用,當起保母來。
寶兒就這樣被連餵了好幾口,忽然,她看到他夾起了她最討厭的青椒,厭惡地皺起鼻子。
她最討厭有怪味的青椒了,怎麼也入不了口,隨即靈機一動。
「你這樣餵我,你自己就沒吃著了,我看你也吃得很少,不然我吃一口,你也吃一口好了。」寶兒反手將青椒塞到寒霈皓的口中,心中暗自竊喜。
寒霈皓哪會不知道這小丫頭的心思,目光閃過一絲戲謔,再來夾起了一塊更大的青椒。
「換你吃了,嘴張開。」
寶兒一看,眼都直了,哀嗚道:「人家不要吃青椒,青椒有一股怪味,我不要吃啦!」
「不可以挑嘴偏食,我不也吃了?」他板著臉,將青椒遞到寶兒嘴邊。
寶兒就是不張嘴,皺眉看著那塊可怕的青椒。
寒霈皓倏地伸手擰了一下寶兒的嫩頰。
「哎呀!你怎麼捏我?」她抱怨地小嘴一張,硬生生地被塞入一口青椒。
「不准吐出來,否則我要打你屁股。」
寶兒懾於寒霈皓的「暴政」之下,只好目光含淚,委屈地吞下她生平最痛恨的青椒。
「你使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寶兒賭氣道。
「是嗎?那明天我要帶誰去看廟會,還有那些舞龍舞獅?」寒霈皓故意逗她。
「我要去!」寶兒一聽有廟會,忘了才剛說過不理他,真是自打嘴巴。
「你不是不理我?」寒霈皓打趣地道。
「現在我理你了,你帶人家去。」寶兒天真爛漫地急切地說著。
「你再吃一塊青椒,我就帶你去。」寒霈皓趁機要脅。
和廟會比起來,那討厭的青椒反而變得沒那麼面目可憎了。
「好嘛!就會趁火打劫。」寶兒不悅地嘟起嘴。
一碗飯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老半天,遇到寶兒不愛吃的東西的時候,寒霈皓還要外加威脅利誘才得以大功告成。
寒霈皓這老父還需兼任保母的角色,真是有些難為他了,可是見他不以為苦,反而有些樂在其中的模樣,想來倒也不是多難為吧?
××××××唐寶兒坐在桌前,雙手托著下巴,百般無聊地看著桌上跳躍的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