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唐婧
所有公主的目光一致緊鎖在高大英挺的皇甫峻身上,只有皇甫憂,這個向來不按牌理出牌的刁蠻公主,一眼看上了柔弱可欺的金湛國皇子金日黎。
「我倒不知道……」皇甫峻揚起了淡笑,「我的小妹妹竟是這麼關心她惟一的兄長呢!」
「少自作多情啦,」她哼了聲,再度抓著他的手腕用力晃蕩,「快幫人家找人啦!」
他不作聲,眼角瞟向屋角銅鏡後的布幕,那兒有個白嫩嫩的足踝已瑟縮了幾回,其實不需見著足踝,光憑他的功力,早就發覺布幕後頭藏了人,只是這會兒,見著那淨白的足踝,他心底有個錯覺,像是見到一隻落入陷阱裡求饒的小兔。
但他是個善獵高手,從不曾發過什麼善心,卻不知何以生平首次,對著那躲在布幕後的「小兔」起了股保護的意念。
「你找他做啥?」皇甫峻佯裝不經意地半轉身,擋住了面向銅鏡的妹妹的視線,也擋住了那顫巍巍的淨白足踝。
「做啥?」皇甫憂瞪大眼,繼之咯咯笑起,「當然是想善盡地主之誼嘍!昨日我帶他去看了我養的那對小獵豹,今兒個,自然得去看看那隻小權狸。」
「憂憂!」他歎口氣,瞭解自個兒妹妹的脾氣,「你纏著他幾日了?」
「不多,」皇甫憂扳手指頭數二他母后帶他來咱們銀拓國怡好十日,而我是在第三天才發現他的,也就是,他不過只陪我玩了七天罷了。」
「你不認為他或許希望有段獨處的時間,能好好看看咱們銀拓國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嗎?」
「當然不認為!」
皇甫憂義正辭嚴道:「遠來是客,不管他想去任何好玩的地方,我都能作陪,那傢伙個性內向害羞,看來軟趴趴地,自然需要有我照顧!」
「原來……」他忍著笑,「咱們憂憂小公主喜歡的是軟趴趴型的男子。」
「軟趴趴有什麼不好?」皇甫憂哼了聲,「至少不會像有些人整日冷肅著臉一本正經,無趣極了!嘿嘿!我要他向東,他可不敢向西。」
「聽起來,你需要的不是玩伴,該是頭聽話的畜生吧!」
見妹妹再度掄緊拳頭準備攻擊,皇甫峻朗笑,「好了,丫頭,皇兄不逗你了,方纔我從御膳房過來,見那兒正蒸煮著江南來的糕點,一堆人候著吃出籠的熱食,我想,也許你那軟趴趴的貴客也在那兒吧!」
「幹嗎不早說,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她輕斥,腳步已移,「我得趕緊追過去,若讓他溜掉,可又得耗上半天了。」
銅鏡後的金月婭鬆了口氣,聽見皇甫憂遠去的足音,又聽見房門闔上。
為怕來人復歸,她不敢太快動作,靜候半晌,先是張開眼眸偷覷一下,左右瞥視瞧見屋中無人後,才敢踱了出來。
誰知甫步出簾幕,她竟與留在屋內一對冰寒而透著些許興味的眸子對上,她的身子在瞬間竄過一陣戰慄。
他是刻意隱在角落,讓她從藏身處無法知悉他的存在,換言之,他壓根早就發現她躲在簾幕後了。
她先傻愣了一下,繼之驚叫聲揚起,然後急急竄回方才躲藏的簾幕後,用簾幕將自個兒的身子裡得死緊,好像這樣子便能將自己身著女裝的事實改變。
可對方卻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或許在本質上,皇甫峻與他那惡魔似的妹妹有著相同的地方吧!
沉穩足聲揚起,他微使勁便揭去她裡在身上的簾幕,她不太敢與他較勁,一方面,她生知自己絕非他的對手,另一方面,她很怕反抗對方會引來更多好奇。
皇甫峻蹲下身子,努力想看清楚眼前身子蜷成蝦米似的孩子。
是的,在他眼中,十四歲的金月婭不過是個孩子,方纔的對視中,他看到的是個擁有絕世容顏的嬌美女娃兒,可這會兒,她全身上下除了那足以遮掩全身的烏亮青絲外,他只能見著她淨白誘人的小小足踝。
「好了,如果你就是金湛國皇子,」他的嗓音中難得有著好奇,他該是對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顧的呀!「我倒想聽聽你對這一身打扮的解釋!」
解釋?!
金月婭心底暗暗呻吟,拒絕抬頭面對他,若她真的得向他解釋,那麼誰又該來負責解釋在她生命中上演的這場鬧劇呀!
第二章
「你的意思是……」皇甫峻語氣中有著淡淡訝異,「自從你那些同胞弟妹驟然失蹤後,你一直有代他們而存在的念頭?」
「是的。」金月婭認真地點點頭,滿目悲淒,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是她最拿手的本事,甚至不需故意偽裝,她整個人就透著一股我見猶憐,而這招希望能打動這冰冷男人。「三歲時,我朝發生政變與我同胞而出的弟妹失蹤得突然,我十分懷念他們,後來雖尋回了其中一個妹妹,但我與另一個妹妹形貌相似,我常著女裝感受她恍若在身邊的感覺。」
皇甫峻皺眉,「就為了……思念她?」
「我知道這是個很蠢的念頭,」真是個荒謬的爛理由,她在心底罵了一句,只希望眼前這男人,因著鎮日鑽研學理鮮於優遊人世,可以接受她這樣荒誕不經的爛理由。「只是,在我體內有股衝動,使得我忍不住換上女裝,在我的寢宮裡,也有個專放女裝的屋宇,就為了……滿足我怪異的念頭。」她繼續胡謅,說服他也說服自己。
「所以,當我來到這兒,看見公主的漂亮衣裳……」金月婭紅了臉,不好意思的轉開視線,「我控制不了自己做出異於常人的舉止,皇甫大哥,同樣身為皇子,你肯定能明瞭我的苦處,千萬別把我的秘密告訴別人,否則……」她落了淚,真心因擔憂而生的淚水,「會因此損害了我金湛國的名聲。」
皇甫峻不語,審視起眼前這個似極女子的男孩,心頭漾起幾絲連他自己也不明瞭的異樣感覺,他盯著她的發、她的眉眼唇鼻、她的手和纖腰,最終,不可避免地將目光落在她那雙淨美細柔的裸足。
無意識的,他歎了口長氣,為著這樣纖美誘人的足踝竟長在一個男人的軀體上!
「你放心吧!」皇甫峻別過視線,拒絕讓自己繼續沉溺在那莫名的遐思裡,他決然地起身,嗓音恢復平日的冷漠,「我不是多話的人,今日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只不過……」
臨去前,他瞥了金月婭一眼,「我建議你去找大夫談談,設法根除這類不正常的念頭,你我同為一國皇子,肩上負有重責,行為自當有守有為,若讓不當舉止壞了名聲,對於貴國與閣下都不是好事,」聳聳肩,他低語,「身為皇子是沒有做夢的權利的。」
在他闔上門離去的剎那,金月婭身子險些癱軟,但思及自己的危險處境,她趕緊跳起身,像身上有跳蚤似的卸下一身她愛極了的衣物。
皇甫峻也許是個冷峻不愛管閒事的人,但畢竟真是個好人,才會沒有對她的困窘落井下石,甚至連句傷人自尊的訕笑都沒有。
他的一句話深深敲進她心底,毀去她殘存的綺念——
身為皇子是沒有做夢的權利的!
這話帶著警示也帶著善意的提醒,她得牢牢謹記,是的,真命皇子也罷,冒牌皇子也罷,他們都早已喪失作些屬於自己幻夢的權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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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月婭吞口口水,看著皇甫憂若無其事地領著兩隻半露著牙肉的小獵豹在圈中嬉戲著。
小獵豹身上的花紋斑斕,身材矯健勁美。
「別怕。」皇甫憂笑嘻嘻的說。
對著誰,她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傲臉,惟有面對金月婭,她會記得表現自己應有的皇家子弟教養。
「日黎哥哥,你來摸摸它,讓大牙床、小肚皮熟悉你的氣味,你就不會覺得它們可怕了,說不定,你還會說它們不過是對大貓而已。」
「可……」她悶著聲,就事論事,「它們並不是一對大貓。」
「當然不是嘍!」皇甫憂笑得很可愛,亮出了兩顆逗人的小虎牙,更增添她有別於常人的稚美之氣,但看在被纏怕的金月婭眼裡,她恍若是等著吸吮她血液的怪獸。
「如果是對大貓,我還不屑養呢!你知道……」她望著瘦弱面帶懼意且節節後退的金月婭,眼中滿是興味,「我對於特殊的東西向來最有興趣了。」
「公主……」金月婭明白她的暗示,卻仍試圖掙扎,他知道目前在這小公主眼中,她扮的金日黎是最能引起她興趣的「特殊東西」。
「都叫你別公主長、公主短的了!」皇甫憂發著嬌噴糾正,「要叫憂兒妹妹,你再不聽話,當心……」不過十二歲的她,目光閃動著有模有樣的威嚇,纖纖玉手撫在一對小獵豹身上,「我叫大牙床和小肚皮咬你!」
語畢,兩隻獵豹適時地在她的輕喝聲中聳高背脊,揚著兩隻前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