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岳盈
「我……哥哥病了,我……沒心情想……」
銳利的眸光默默的注視她,像在考量這幾句話是否能讓他滿意,良久,那張繃緊的臉顏略顯舒緩。
「我暫時不跟你計較這個。」
說得好像他有多寬宏大量似的,丁鈴哭笑不得。
「現在對你最緊要的,是令兄的病吧?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愁緒頓時堆積重重的瀰漫上淚意盈盈的眼眸,丁鈴臉色一陣蒼白。「就是為了這件事犯愁,從醫院出來後,我一直走,一直想,卻越想越亂,越想越愁,越想越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哥哥是一定得開刀的,要怎麼說服他,手術費用又要從哪裡來,都是個難題。開完刀後,要長期療養……我可以不上大學,專職工作,可憑我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女孩子,能賺多少錢?給哥哥治病得花很多錢,家裡的積蓄又不多,哥哥手術後,大概也花光了,到時候該怎麼辦……」
淚水像關不緊的水龍頭不斷淌出,丁鈴並不想在他面前掉淚,可眼淚呀……就是有自己的主張,不聽她使喚。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她以手背抹去淚水,可怎麼就是抹不完,讓她心情更加沮喪。
「說什麼傻話!」他一把將她拉進懷裡,霸氣的說:「想哭就在這裡哭,我可不要你再傻氣的跑去風雨裡傷心。」
「我……」雖然他的語氣不好,卻充滿溫暖的關懷。
丁鈴放心的靠向那副寬闊的胸膛,陣陣帶著麝香味的男子氣息迷人的竄進她鼻腔,耳邊則響動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登時,彷彿所有的煩惱都遠離了,只要能繼續待在他懷裡,她就沒什麼事可煩。
但僅是彷彿,兄長的病是那麼危急,她怎麼還有心思在這裡風花雪月,眷戀他的懷抱?
罪惡感登時湧上心頭。
「請……放開我,現在我……擔心哥哥,不能……」她語無倫次了,丁鈴羞愧的領悟到這點,憂慮他會誤會,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是不是都沒關係,反正我曉得你最在意的是令兄的病。」男子倒沒有乘機取笑她,表情顯得深思,不過沒放開她。
「沒錯。」她苦著臉,「我要想辦法籌錢。謝謝你好心的把我帶到這裡,但我想還是盡快把濕衣服弄乾,好回醫院去看哥哥。」
他像是沒注意她說什麼,皺著眉,疑惑的問:「你家裡只有你們兄妹嗎?我剛才沒聽你提起父母或其他人。」
「我父母在五年前相繼過世,只剩下我們兄妹相依為命。」她眼神一黯,「哥哥為了養我,選擇建教合作的五專餐飲科,半工半讀。服完兵役後,他在老師的推薦下,聿運的進入一間五星級飯店的點心部當助手。他做的點心就跟爸爸在世時做的一樣好吃,將來要自己開店……可現在卻被診斷出得了肝癌……哥哥要是知道自己的病,一定受不了……」說到這裡,淚水再度氾濫成災。
「你先不要這麼絕望,也許……」
「我怎能不絕望?」她悲傷的說:「哥哥像大樹一樣的保護我,照顧我,現在這棵樹病了,受到保護、照顧的我,卻不曉得如何做才能回饋他,好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倒下去……我不要失去哥哥,不能失去他呀……」
「你別哭呀。」
「可是人家好難過……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哥哥身上!他還那麼年輕。他說等我念完大學,我們要一起存錢,把爸爸過世時預讓給別人的麵包店買回來,現在哥哥病了……我連他的醫藥費都籌不出來,怎麼完成這個夢想?哥哥……我好難受……哥哥……」
「這種事哭也沒用,眼前最要緊的是替他治病,其他事還是等他病好了再說。」男子的聲音有著百般的無奈,像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會哭的女人。
「這些我都知道……」她苦澀的彎起嘴角,漸漸的收起淚意,毅然從他寬厚的胸膛抬起頭,可惜那雙鐵臂仍不放開她,丁鈴只好道:「謝謝你願意安慰我。我現在好多了,我……」
「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那雙睦瞪過來的眼眸,即使不怒也是威風凜凜的,何況現在還充滿惱意。
「啊?」丁鈴的確沒有聽懂,甚至莫名其妙。她不是謝過他了,還要怎麼樣?
「我帶你來這裡,不是為了聽你吐苦水。」他一字一字的說,深沉的眸光閃爍著某種令人厚動的深意。
「那是為什麼?」她惴惴不安的問,女性的本能像是偵測到他的用意。
「當然是要幫你解決問題。」他說得理直氣壯。
「你!你要幫我?」她驚喜交加,旋又滿是狐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不幫你,難道你籌得出錢替今兒治病?就憑你在便利商店打工賺的錢嗎?別傻了!」
「可是……」她苦惱的蹙起秀眉,雖然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但兩人非親非故的,怎麼好意思請他幫忙。
「難道你有別的法子?」銳利如鷹的眼眸嚴厲的看向她,彷彿想窺探出她腦中的思緒,「除非你賣了自己。」
「我……才不會……」她滿臉驚恐,就算她想過那回事,也不願意在他面前承認。「你不要亂講,我……」
「就算你有那個意思,也只能賣給我!」他霸氣的說,陰沉的眼眸裡閃爍著一種獵食者的光芒,教丁鈴看得心房打鼓。
「你是什麼意思?」她本能地感到害怕,無法自主地輕輕顫抖。
「就是這個意思上他突然攫住她想閃躲的下巴,如鷹集俯衝般的擒住她因驚愕而圓張的小嘴,火辣辣的傳遞出他的慾望。
丁鈴在他嘴下悶悶的抗議,從來沒被人吻過的她,只覺得像被某種令人炫目的電流給擊中,慾望潮浪滾滾襲來,打得她措手不及。但當她軟弱的想癱倒在他懷中時,他卻像來時迅速的抽離他的唇。
她瞪視他,嘴巴上的刺麻快感,勾引起心坎處濃濃的委屈,升上那兩汪氤氳著水氣的潭眸。他怎麼可以不經她同意就侵犯她?小嘴兒委屈的扁起,晶瑩的珠淚滾出眼眶。
「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那雙溫柔時可以迷得人失魂,冷酷起來時又讓人心寒膽戰的眼眸,並沒有迴避她眼中的控訴,反而坦率又尖銳的直視進她眼中。「在你跟我來到這裡時,你就該知道……」
「是你強拉我來的!」對他竟敢說這種話,丁鈴氣得滿臉通紅。「我怎麼知道你……你……」她羞得說不出口。
「跟個男人進他屋子,你就該有心理準備,這算是給你一個教訓。」
「你胡說什麼!我以為……」說著,她眼淚又要掉下來。
「你不要動不動就哭。」他眼中的無情忽然軟折成一抹溫柔,多了點寵溺。「我是跟你說真的,以後不可以隨便跟人上車。」
「我沒有隨便,是你……強拉我……」她好委屈的說。
「就算我強拉你,你也應該當眾喊救命,抵死不從,而不是被我成功的拉上車,還跟我來這裡。」
「可是你……我知道你不會……」天呀,這男人才剛偷走她的初吻,她還認為他不會對她……呃,使壞!
顯然被她的話取悅了,男子笑彎了唇。
「所以你是知道的,對不對?」見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水樣明眸裡的迷惑加深,他輕歎了口氣,接著解釋,「你信任我,相信我不會傷害你,所以跟我回來。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願意相信我?」
「我……」她眨巴著惶惑不安的眼眸。
「你不會以為我每天閒閒沒事,開十五分鐘的車程,只為了到便利商店買包香煙吧?」他由自嘲的說。
難道不是?呃,十五分鐘的車程,是遠了點,但不是為了買煙,他是為了……白玉般無瑕的頰膚湧起一抹嫣紅,丁鈴低下頭,心臟跳得像跑完百米賽的選手。
「公司附近就有好幾家便利商店,何況我煙抽得不凶,通常還是朋友一箱一箱的送,根本沒必要購買。第一次到你工作的便利商店,是因為我剛好把煙抽完,心情又問得發慌,非得再抽一根宣洩不可,才會進去買煙,沒想到會遇見你。」說到最後,他像是在歎氣。
她聽得入神,反覆推敲著他話裡的意思。是照她想的那樣嗎?他是因為她而來的。
「你該知道自己有多美,就算有所提防,也免不了陷進你的美麗中,何況我是在完全沒有防備下,更無法抵擋,只能就這麼……陷下去。」
說得好像她是某種誘人的陷阱!嘴裡無聲嘀咕的同時,丁鈴心坎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這表示他……喜歡她嗎?
「第二天,在我又開車經過那裡時,我身不由己地停下車。當時並不確定還能看到你,但你就在那裡,同上回一樣,睜著水亮晶瑩的眼眸,可愛的表情充滿夢幻,好像很高興見到我。第三天下午,我在公司坐立難安,直到坐上駕駛座,將車開往你那裡,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接下來的第四天、第五天……也是一樣,著魔似的每天下午都找你報到,一直持續到第十天,發現你竟不如預期的等在那裡,我慌了、亂了,連續幾天都找不到你,今天下午我又去便利商店,你仍然不在,我陷進前所未有的焦慮,才會在路上看到你時,衝動的停下車,到你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