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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文 / 瑪格麗特·艾莉森

    「你這樣的行為並沒有納入我們的交易之中!你怎麼竟敢這樣,把我當成一個在城裡伴你快活的女人!」

    他的笑容消失了,眼睛瞇成一條縫責備道:「你已經像一位愛抱怨的老婆一樣說話了,小姐:我提到的是什麼樣的交易?我沒作交易,我作的是要求!」

    「你要我嫁給你。」她說。

    「我對你說你將嫁給我。」他冷冷地反駁,「是的,即使這樣,我也願意承認,作為我的妻子,你是有某些權利。如果說我到城裡去會讓你發火,那麼,我將不再去。不管如何,去城裡的理由不再存在了。結婚有很多痛苦,而獨身也沒有愉快。親愛的,現在你是我的妻子,使我擺脫前者的痛苦和減輕後者的不愉快,這將是你的責任……」

    第五章

    他們一齊站在靠近正廳的入口處招呼他的客人。那些穿著體面,舉止優雅的賓客都為好奇而沸騰了,然而,因為教養好的緣故,沒有大肆發洩他們的猜疑,而是在他們當中道慎地耳語著,好奇地打量塞林娜和華安——他,使塞林挪感到驚奇,抓住了溫迪,並指使貝拉道:「你走開,自己快活一個小時,我們來照看這孩子。」

    溫迪很高興,對著他一個勁地嘟嘟啥啥,顯示自己對他這位最喜歡的人的依附。他的小手指在摸他瘦削的臉頰,她的藍色大眼睛象會說話似的要他注意她。他反應了。塞林娜為他的轉變感到迷惑;她從未見過的、他那帶著怪誕笑容的彎曲嘴唇放鬆了;他那老是帶著輕蔑、凶狠的眼睛此時閃著愉快的光芒;他那喉嚨深處吐出來的柔和的聲音,她本來想這是不可能出自這位說起話來鞭撻人的男人的。

    溫迪的手指衝去撥弄他黑黑的頭髮,使他哈哈大笑起來,引得所有的頭都轉了過來。正在此時,唐·阿貝多走進大廳了,手上挽著一個白髮體弱的老婦人,那高貴傲慢的樣子顯出她是他同一代的女權威。一陣喃喃的細語聲使塞林娜警覺起來,覺察出周圍的人都屏住了吁吸,空氣充斥看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氛。

    老婦人倚著枴杖,步履沉重地走上前來。當她走到他們身邊時,唐·阿貝多便要作介紹,但她一揮手讓他沉默下去。

    「你已經負上家庭的印記了,華安,」她向他挑戰似的,黑眼睛閃著光芒,「如果有人猜疑這是你的孩子,你應該原諒他!」

    廳子裡響起了吃驚的喘氣聲,塞林娜兩頰開始燒起來。然而華安並沒有收起笑容,他嘲弄地躬一躬身子以示承認這侮辱人的話。

    「遺憾的是,蒂婭·伊莎貝婭,很多猜疑到頭來都並不是捕風捉影的。」他回答道,沒有一絲兒的不安。塞林娜掩飾住自己的驚愕,以防觀眾留意。老婦人的暗示似乎是使他高興而不像對他冒犯,但她的回答只能引起聽眾的疑心:溫迪是他的孩子,今天舉行婚禮是一個高尚男子漢想要肩起責任的行動。於是,這給了她一擊。當然!這是他恢復聲譽的方法;被人視為聲名狼藉的浪蕩公子比起由於負擔起另一個男人作為包袱丟下的孩子而受人同情,要強多了!

    即使是目光銳利的老婦人也被他蒙騙了。

    「嘸……!」她穩重地打量他,然後臉部綻開笑容:「我道歉,孩子,我應該記得,不信任一個人的朋友比起讓其欺騙更為羞恥。好了,把我介紹給你的新娘子吧。」

    在隨後的時間裡,他們兩人在客人當中細語漫步。塞林娜壓住怒火,仁慈地容忍身邊這位傲慢而高尚的男人。華安的話幾乎成了一種坦白,把冰層敲碎到這種程度,以至終於有一個笑眼盈盈的後生覺得有必要打趣一下:「這是樁怪事,華安,你一直閉口不談去年失蹤的原因!你說是去度假,沒別的。你若能夠,給你自己做作辯護,你這狗,現在你的小雞都歸窩了……!」

    這一失禮的言語迅速給那後生的父親掩飾過去,他搶過話題熱切地與華安談開牲口市場的前景。但這太遲了,塞林娜的羞辱,明明白白地寫在她緋紅的臉蛋上。她喃喃地說了個無關重要的借口,便一把從華安的手臂上奪過溫迪,退出了房間,身後留下一陣令人不舒服的寂靜。

    幸好貝婭正在保育室,塞林娜便把孩子交給她,然後退回自己的臥房。此時,只覺得全身筋疲力盡了。她揭掉頭上薄薄的披巾扔在床上,然後猛然坐到梳妝台前的椅子裡,仰頭看見自己被羞辱的表情全映在面前的鏡子裡——受傷害的、燃燒著怒火的眼睛,有聲無淚的哭泣,眼淚都讓盛怒的肝火灼干了:「去他媽的!」她怒目瞪圓,「他竟敢——」

    她毅然離開椅子,脫掉衣服扔在一邊,拿一條冷綠色的大毛巾裹著身子。她撥開頭上的髮夾,讓頭髮技落在肩膀上,然後坐到敞開的窗子前,頭俯在手臂上恨恨地回想起剛才的一幕,那位剝掉她一切尊嚴與自尊的男人。

    但是可以讓她安安靜靜的時間並不長久。十分鐘剛過,一她的門沒有敲聲便被推開了,華安跨了進來。

    「你的缺席正在開始引起議論。」他利落地說,「立刻穿好衣服,我帶你下去。」

    專橫的命令不讓她有分辯的餘地。她一躍而起,身子挑戰地躬著,斥道:「當然不!你的客人愛怎麼議論就怎麼議論、天知道,他們有的是彈藥。我犯不著再去迎合他們那體面的好奇心;你走開,讓我一個人呆著!」

    他向前走來,威脅道:「按我說的做,否則,我來給你穿衣服!給你五秒鐘考慮。」他掃一眼手錶,「如果你還不穿的話,就有你的好看。」

    藍眼睛燒起反抗的火焰。「我不!」話從她緊咬的牙縫中吐出來,「只要你碰一碰我,我就大嚷,那時你的客人會怎麼想呢?」

    「如果你嚷我就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手段讓你閉上嘴。拿定主意,時間就要夠了!」

    她感到他的意願象鋼鐵般堅不可折,沒有半點慈悲。然而他發現自己身上存著從未知道的堅韌——那是不容許她屈膝於這位暴君的高傲。而且儘管他凶神惡煞,她敢肯定他不會施行他的威嚇。所以她歪著下巴挑戰地看著他數秒數。

    他捲起袖口,出擊了。她沒來得及作保護,他的手象磨石一樣已經抓住毛巾,從她身上拉開並扔在牆角。她張開嘴唇——並不是叫嚷,她太震驚了,只是要作出受驚的分辨,但他誤解了她的意圖,用手抓住她裸露的肩膀,用力拉過來用身抵著她。

    「要教訓你一下,讓你知道我說到做到。」他蠻橫地咕噥道。然後便用一個長吻閉住她的呼吸,足以給她一個徹底的教訓。

    塞林娜生平從未忍受過這樣一種感情的風暴,它像潮汐一般迅猛湧起,刷去清醒的神志,壓倒理想的權力,激起了她無名的憤怒與仇恨。

    當華安認為教訓夠深刻了,便抬起頭。「晦」,他繼續威嚇,「你還不穿衣嗎:否則我……」

    她不知從那兒獲得了力氣把他推開。

    「你這魔鬼!」她顫聲說,「你還嫌羞辱我不夠嗎,簡直把我當成阻街女郎——那類你無疑最熟悉不過的騷貨!」

    「你真是與那些老在酒巴間裡等候牛仔們的女人那麼大不一樣嗎?她們也是為錢出賣自己的。有些人起碼是誠實的,因為她們毫不隱瞞自己的目的。但也有些人跟你相類似,她們有一副甜蜜、清白的臉孔,讓一個男人覺得自己的所為是可恥的,直至他後來看見她們再和另外的男人呆在一起,他便意識到那甜蜜的臉龐只是一個側面,於是她們便比她們誠實的姐妹更受鄙視了!」

    她想她已經達到了羞恥的極點。她意識到這個男人為了懲罰她是什麼都幹得出的,他說過,會有她的好受,他是會兌現他的話的!

    她渾身抖動,力圖要辯護:「我一點也不像你說的那種女人。當我同意和你祖父來這兒的時候——」

    「他,可憐的傻瓜,比我更容易受人愚弄。」他打斷說,「他生活在上個世紀,對他來說,所有的女人都需要男人的保護和愛寵。當你發現他的孫子是那麼不容易上當,那麼不容易受眼淚欺騙,那麼疑心女人們幹的勾當,這一定會使你震驚非常。然而,這不要緊。」

    他指著堆在地板上的衣服,「我們此時對客人失禮了,穿上它,快點。沒時間整理你的頭髮了,就讓它這樣吧。」他諷刺地撅起嘴唇,「就讓頭髮這樣鬆鬆散散,那會造成一個印象,你給徹底吻過了。」

    塞林娜內心抽搐著,她開始穿衣了,並不是出於選擇,而是她增強了對這位男人的畏懼,他幹事全然不顧後果,不能相信他會和其他的男人一般,而是跟風一樣不可捉摸,像利嘴的禿鷹一樣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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