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陶陶
「這咒語是誰教你的?」他又問。
「我的母親。」她老實回道。
「你的母親是納蘇人?」他追問,見她頷首,他緊接著又問:「她叫什麼名字?」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問這些要做什麼?」夕川一臉狐疑。
扎格停頓不語,似乎在思考到底要透露多少,一會兒後,他下定決心似的說道:「這是我族裡的畢摩才知曉的咒語。」
夕川詫異地看著他,他的意思是……莫非他是符氏一族?
「我的族人是納蘇族中最古老的一族,依諾支系。」扎格一邊觀察她的神情一邊道。「依諾支系後來又分裂為兩族,一族是以男人為畢摩,另一族則是以女人為畢摩,以女人為巫師的稱為符氏一族。」他停住話語,瞧見她訝異地張大嘴。「怎麼?」
夕川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符氏一族的女子,都有異能力,有的能預知未來,有的能驅鬼神,有的聽得到旁人的心語,有的像你一樣有治癒之術,除此之外,部落裡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小能力,符氏女子不外嫁,男人一律入贅,因為符氏女子能力卓越,所以歷代都有帝王將相來求,不過因為她們常遷移,所以很少人知曉她們的行蹤。」
扎格緊盯著她驚愕的面孔,說道:「我認識符氏一族的每個人,但我沒見過你。」
夕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一會兒才道:「甲娜也說過這句話。」
「甲娜本來是符氏一族,不過她犯了禁忌,被逐出符氏。」
「你……」
「你們兩個說話的時候,我在附近,我聽見你說你是符氏一族。」他沉聲道。「我真的想不透,所以決定還是親自問你比較省事。」
「我……」夕川正考慮要不要據實相告時,突然感受到一股劇烈的痛苦,她蹙下眉頭,往後瞧。「阿西木嘎?」
「怎麼了?」扎格問道。
索日見夕川突然轉身面對他,而且表情慌張,他立即走上前。「怎麼?」
夕川毫無預警地開始跑了起來。
索日在她經過身邊時,抓住她的手臂。「怎麼了?」
夕川驚慌道:「阿西木嘎他出事了。」
索日還未做出反應,夕川再次奔跑,索日急忙跟在她後頭,扎格也尾隨而至,他今天非把所有的事情問清楚不可,如果她真的是符氏一族,而且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除了他之外,畢摩又派了夕川過來,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想,那必是族裡出了大事,他必須問清楚才行。
第十六章
他從來沒認真的去看過花草,更別說曉得如何讓它們長得更好,不過既然主人將這個任務交給他,他就得認真學習。
來到鄭府的這三天,阿西木嘎每天都很認真地詢問府內照料花草的奴僕,向他們請教如何照顧植物。
「這花不用天天澆水,不然根會爛。」
「不能天天澆水。」阿西木嘎重複對方的話語,認真地盯著眼前的紅花。
「還有要定時修剪樹枝。」
阿西木嘎瞧著他手拿剪刀剪下一些枯萎的枝葉,他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心。「我可以試試看嗎?」用左手使剪刀應該不難才是。
「我可是在做正事,不是讓你玩的,這樣吧!你到那邊的木房,那兒有多的剪刀,你拿來我教你。」
阿西木嘎高興地露出笑。「我這就去,多謝你了,小哥。」他順著他指的方向前行,轉了兩個彎後,果然瞧見一個木房,他走進屋內,拿了一把剪刀正打算定出來時,發現旁邊的木架上擺著各式種子,他好奇地拿了一些放進腰帶內,打算問園丁這些是什麼種子,或許他可以開始種一些。
當他走出木屋時,不小心與人撞了一下,他倒退幾步,抬眼看向來人,對方像山一樣的矗立在他眼前,右臉有道傷疤由額頭爬過他的眼到達臉頰,雙眸有著與索日同樣的陰狠,卻更暴力,他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你是什麼人?」戈阿婁的聲音帶著下耐煩的暴躁。「滾開。」
阿西木嘎立即讓到一旁,不敢與之正面交鋒。
戈阿婁瞧他一眼,正打算走進木房時,忽然注意到他的手臂。「你不是這府裡的奴隸?」鄭府是不可能讓一個斷臂,又上了年紀的奴隸繼續待在這兒。
「不是。」阿西木嘎不想與他多交談,但因為門讓對方擋住,所以也出不去。
「你是女巫的奴隸?」他聽說夫人請了個漢人女巫來替少主治病。
「是。」阿西木嘎頓了一下,鼓起勇氣說道:「我還有工作要做——」
「工作?」戈阿婁訕笑地瞧他一眼。「你能做什麼,像娘兒們一樣剪紙花嗎?」他瞥了眼他手上的剪刀。
阿西木嘎的瞼一陣青一陣紅。
彷彿沒意識到他的壞臉色,戈阿婁繼續道:「聽說你們一群奴隸中,有個叫索日的人力大無窮?」
這話讓阿西木嘎警覺起來,他為什麼會這麼問?莫非他是要找索日的麻煩?
「沒聽到我的話嗎?」戈阿婁沉下聲音。
正當阿西木嘎還在遲疑該怎麼回答時,忽然感到左腿膝蓋一痛,整個人往前倒跪了下來。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戈阿婁怒聲道,他抬腳壓在他肩上。
阿西木嘎羞辱地漲紅臉,想起身,卻因肩上的壓力而無法動彈。
「再不說話,可要你好看。」一用力,他將對方整個踩趴在地上。
阿西木嘎臉貼著泥,喘道:「大人想做什麼?我家主人畢竟是這兒的客人-
「這是奴隸說話的態度嗎?」他加重腳上的力量。「我聽說你們主人寵壞了你們,現在看來倒是沒錯。」
泥中腐朽的味道衝上阿西木嘎的鼻腔,他睜眼瞧著落在他不遠處的剪刀,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盯著剪子。
「把你這沒用的人留在身邊,就知道她有多愚昧。」他惡意地踏上他右手的斷臂。
阿西木嘎掙扎著想起身。
「這樣吧!你能起來,我就讓你走。」他露出笑。「你讓我想起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情景,我想想我當時幾歲……好像十四吧!我可是我們那兒最優秀的鄉兵,後來被選入最優秀的『羅苴子』,要進羅苴子得經過五次測試,很多人在這一關被淘汰出局,不過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難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是第一次上戰場殺人,羅苴子一向都是先鋒,只能進不能退,在戰場上只要是正面受的傷都會記功,但若是背後受傷,回來一律處死,你知道為什麼嗎?」他加重腳的力道。「因為背後受傷表示你背對敵人,打算逃走,依軍法一律處死。」
阿西木嘎疼痛的呻吟一聲。
「這聲音還真是令人懷念,我已經很久沒聽到這種痛苦呻吟了。」他踩得更用力。「不過,當年上戰場還真是被嚇得差點不能動,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丟臉,在戰場上斷手斷腳或是沒頭的,到處都是,我第一次上戰場殺人,因為沒殺過人害怕,第一刀砍歪了,把對方的手臂給砍了下來,就像你現在這樣,這可是我引以為恥的一段往事,沒想到今天卻因為你而想起來,把我一天的心情都搞壞了。」
他的眸子進出惡意,腳上使了八成力,阿西木嘎痛苦地大叫一聲,聽見骨頭的碎裂聲。
他伸出左手想拿地上的剪刀,就在他快拿到手時,戈阿婁踩上他的手掌。「好大膽的奴才,想殺我?」他一使勁,阿西木嘎再次大叫出聲,手指讓他踩斷。
「這樣吧!別說我欺負你缺了手。」他移開腳。「就讓你拿剪子,拿得起來我就放了你。」
阿西木嘎顫抖地觸碰剪刀,可骨折的指節卻無法將之拾起,一時間悲愴之情擁塞心中,淚水滑落他長期在烈日下工作而曬黑的臉龐。
「你還真是個可憐蟲。」戈阿婁鄙視地注視他。
阿西木嘎以手臂撐地想起身,可碎裂的右肩讓他無法起身,疼痛讓他幾乎暈厥過去。
「你這模樣看了就有氣。」戈阿婁瞇起眼睛。「我討厭可憐沒用的人。」語畢,他抬腳重重踏上他的背。
「噗——」鮮血衝出口,阿西木嘎噴出一道濃稠的血液,灑在髒污的泥水上。
「阿西木嘎——」
主人的聲音穿透過耳朵,阿西木嘎無力地癱在地上,主人……
戈阿婁聽見聲響回頭,就見一個女人摔跌在地,隨後趕到的男人扶起她。
「阿西木嘎——」夕川哭喊著想上前,卻讓索日捉住。「放開我。」
索日一瞧見阿西木嘎被人踏在腳下,怒火立即襲上心頭,他將夕川往後一推,整個人街上前,迎頭就是一拳。
戈阿婁沒有閃躲,直接抬起左手接他的拳頭,原以為能接得住,沒想到卻後退了幾步,他立即露出訝異的表情,還沒人能光揮拳就可以把他擊退兩步。
索日也有些詫異,因為從來沒人能接得住他的拳頭,可臉上並未顯出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