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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雲深

    「我會去。」

    「經理,那我們有四個人,要搭你的便車,可以嗎?」這只是禮貌上的招呼,田小安知道他不可能反對。雖然展翼總是和同事保持一定的距離,可也沒有什麼上司的架子。這四個名額可是全公司的女生,除了賀千羽之外,一個一個抽籤得來的,不過四分之一的機會呢!

    「好。」展翼乾脆地點頭。一個女人已經是禍水,四個呢?不過話說回來,總比只載一個人安全。

    好歹真有什麼事,他會有個明確的證人。

    「地點就在綠園餐廳,你有沒有去過?離公園很近。」

    怎麼會--沒去過?那是一個他想忘都忘不了的地方。

    田小安察覺他略顯蒼白的臉色,不禁擔憂地問:「經理,你還好嗎?」她知道展翼為了敲定那張訂單,已經忙了好幾個星期,會不會是太累了?

    「沒事。」展翼輕撫了撫額頭,擠出一抹微笑,掩飾自己的心情。

    不知怎的,那微笑看在她眼中,竟有些慘淡。

    田小安很少見到展翼大笑。他的笑總是禮貌的,虛應的,沒有一次是發自真心,似乎他認為世上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他一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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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公園不遠,離地獄也很近。

    展翼手中握著方向盤,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談話聲,一點也入不了他的耳。

    車子在餐廳附近繞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車位。

    幾個人魚貫下了車。四個女孩子手挽著手走在他前面,他慢慢跟著。臉色和腳步一樣沉重。

    餐廳的生意依然很好,和數年前一樣座無虛席。

    賀千羽已經到場,正和坐她旁邊的會計主任交談。

    展翼在她對面坐下,同來的四個女孩也依序在他身邊就座。

    看看所有人都到齊了,賀千羽招呼服務生開始上菜。

    資深的女服務生端著大型的冷盤,自然而然的從男士身邊上菜。展翼很快地伸手幫忙接了過來。

    女服務生看了他一眼。

    「展先生!」她驚喜地輕喊了聲,「好久不見!怎麼這麼久……」她忽然想起當年那樁轟轟烈烈的強暴案,他在坐牢,當然不能來。「……沒來?」她十分尷尬地把話說完。

    「是啊!」展翼力持鎮定地淡淡回答。她沒有忘記他這個人,也沒有忘記那件事。

    服務生的腳步有點太匆促地很快離去。

    「哇!經理,你的魅力也太厲害了,連服務生都逃不過。你是不是和她很熟?早知道就讓你來訂位,說不定還可以打折。」田小安攏了攏秀髮,給了他風情萬種的一瞥。

    「小安,妳餐廳選得真好。這是杭州菜嗎?好吃極了。禮拜五晚上能訂得到位置,運氣已經不錯了。妳可別指望人家打折。反正今天我買單,用不著替我省錢。平常大家要是有看我不順眼的地方,就盡量點吧!可以趁機報仇。」賀千羽開玩笑地說。

    「賀總,妳好賊哦!妳都這麼說了,我們還敢繼續點菜?」田小安笑嘻嘻地埋怨。「那不擺明了真看妳不順眼?」

    「我絕對不會秋後算帳。」賀千羽趕忙舉手保證。

    「那好,我們就不客氣嘍!我讓服務生再把菜單拿上來,大家盡量點吧!」

    展翼沉默地看著她們嘻笑,在每一道菜上桌時盡責地嘗嘗味道。他在獄中已經習慣了簡單的食物,對於山珍海味反而適應不良。

    可是他不是習慣的動物。他永遠不會習慣被驅逐,被當做過街老鼠。不論他已經有了多少心理準備。

    「喂,待會兒吃完飯,有誰要和我去公園探險?」總機李冠伶吞下一口甜點,邊問道。

    「探險?」幾個聲音同時好奇地響起。

    「拜託!只不過是一座市立公園,有什麼險好探?」會計林明茹不以為然。

    「明茹,妳太孤陋寡聞了啦!」李冠伶理直氣壯地反駁。「幾年前這座公園可是大大有名,出了好一陣子風頭。」

    「真的?」林明茹仍是懷疑地問。「該不會是--那裡鬧鬼吧?!」

    「其實也滿有可能,只是沒聽說有人見過。」

    「是怎麼回事?」林明茹心急地追問。「妳就趕快說嘛!」

    「那座公園發生過一件大案子。」

    「什麼案子?」

    「強暴案。」

    「什麼嘛!」林明茹失望地說。「只不過是強暴案!」

    「什麼只不過?那件案子當年鬧得多大,妳們真的都不記得了嗎?」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好像是六七年前吧。」

    「拜託!我們那時候小學都沒畢業,哪有興趣去注意這種連社會版都不一定上得了的小新聞!」

    「還加上兩條人命!」

    「兇手一下子殺了兩個人?」

    「倒也不是。受害者的爸爸因為這件事病死了,那個被強暴的女生後來自殺。妳們說慘不慘?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很有理由在公園裡徘徊,等著找出害她的兇手?」

    展翼全身乏力地僵坐著,只能眼睜睜地聽她們繼續談論下去。

    「我想起來了。」記性特佳的一位同事回憶道。「這個案子我聽我爸媽談論過。可是我記得兇手當天就被抓到了,好像是姓展。那時候我正在讀七俠五義,最迷展昭了。」

    「哦!跟經理同姓耶!」林明茹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經理,你不會是那匹公園之狼吧!」她開玩笑地說。

    「經理才不可能做這種事!」田小安不滿地說。「剛剛妳沒聽到嗎?兇手早就抓到了。」

    林明茹吐吐舌頭。「經理,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生氣。哎呀!你臉色怎麼這麼白?是不是真生我的氣呀?人家跟你說對不起啦!」

    「各位,」賀千羽終於找到機會打斷他們的談話。「就此散會,好不好?時間不早了。再待下去,我怕我真的會破產了。大家路上小心,再見。」

    「賀總,再見!」林明茹走到她身旁,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妳叫經理別生人家的氣啦!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別擔心,沒事的。」賀千羽安慰她,卻安慰不了自己。

    怎麼可能沒事?

    待眾人都定到餐廳門口,她開口喊道:「展翼,我今天搭你便車回家,好嗎?我的車子進廠保養了。」

    展翼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看她。並不相信她的車真的進了保養廠。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好啊。」他漠然應道,舉步往停車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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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步伐大,走路又快,讓賀千羽幾乎跟不上。

    進了車子,繫好安全帶,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她幹嘛不直截了當地說開了?展翼不滿地瞪她一眼。

    賀千羽仍是垂著頭,心事重重。

    「到家了,還不下車嗎?」他不甚客氣地催促道。

    「到了?這麼快?」她其實一點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展翼打開車門,把鑰匙交到她手上。「房子的鑰匙等我把行李拿出來就還妳。」

    「拿行李?」賀千羽楞楞地看著手上的鑰匙,不解地反問。「你拿行李要做什麼?不是住得好好的嗎?」

    「好好的?」他自嘲的回答。「我永遠也不可能在那兒住得好好的。」天下之大,並無他容身之處。

    「你可以的。」她沉著地回道。「如果你指的是她們剛剛在談的那個案子,我早就知道了。你以為我會糊塗到把我的公司交到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手中?」

    「妳對我過去的歷史一清二楚?」他訝異地問。

    賀千羽暗暗想著--比你自己都要清楚得多。

    「我該佩服妳的勇氣,還是愚蠢?」他頗覺不可思議。「妳居然敢把我這種前科犯放在一間滿是年輕女孩的辦公室?」

    「是需要勇氣,可是一點都不愚蠢。那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是你讓這家公司一飛沖天。」

    「妳就不怕我惡性難改?」

    「那件案子,我查得很清楚,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我知道不是你做的。而且你從來沒承認過,不是嗎?」

    可惜當初主審的法官,不是她。

    他的一再否認,只是當庭得到八個字的評語--天性狡猾,不知悔改。

    他的法官相信的是正氣凜然的神秘目擊者的陳述。他先受害者一步逃出公園,衣衫下整,酒氣沖天,心虛地逃進自己的車中,就是一副有罪的模樣。

    楚楚可憐的受害者,聲音顫抖,語氣堅定,毫不猶豫地指著他--是他!就是他……

    就是這個男人!

    繫著一條灰領帶,上頭有粉紅色的船錨圖案。他死了化成灰我都認得……

    化成了灰,她都認得。全台灣的人,也都認得……

    那條別緻的領帶,成了他絞架上的繩索。由一個弱不禁風、瞎了眼的女人,毫不費力地拉緊……

    那個女孩是很可憐,可是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同情心留給她。

    或者她真如辦公室的那些女同事所說的,在公園徘徊,懷著和他同樣的目的,想要找到害了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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