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華伶
將視線對上他,白情茹依舊氣定神閒的穩坐在柔軟的沙發不肯起身,心中思考的是要如何讓龍日揚照價賠償她的門。
「什麼人?」故意裝傻,她放下手中的雜誌,同時起身。
火氣這麼大,果然,戀愛會讓人變得愚蠢,永遠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她真想告他私闖民宅。
「我是說她,克莉絲汀,凡莫斯說你帶走她!」
多嘴的凡莫斯,真不牢靠!在心底啐了一聲,白情茹無關痛癢的繼續道:「那又如何?你為什麼又憑什麼怒氣沖沖的跑到我這裡來大小聲?」語氣雖平淡,裡頭卻有一絲火苗。
「這……」龍日揚頓住,為之語塞。
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興師問罪般的大吼?為什麼一聽到克莉絲汀的名字就失去冷靜?
為什麼腦中一片空白,等他能思考時,就已經站在這裡期待下一秒能夠看到那個狡詐的女人。白情茹說得對,他憑什麼?他跟克莉絲汀非親非故,根本沒資格在這裡大吵大鬧。
「這什麼?這裡是我家,先生。」真是麻煩,好好一個清爽的早晨,被弄得烏煙瘴氣。「況且我帶誰回來還要經過你同意?」
「OK。」對白情茹攤了下手,舒緩一下眉頭,「我承認我態度不對,別生氣了,Sorry。」他知道白情茹的個性,所以他先道歉。
「好,我接受。」按著額頭,她再度讓身子陷入沙發。「我好累。」才剛送走一個又來兩個。
她本來是想喝完牛奶翻翻雜誌之後,就回到床上去做夢,但這群人似乎不懂得善罷甘休。
「我知道你累了,但是否能請你在睡覺之前先告訴我,她去了哪裡?」他想找她解決一點「私事」。
「我怎麼知道?腳長在她身上,她愛去哪就去哪。」打了個大呵欠,白情茹已經朝寢室移動。
「情茹……」
「我又不是她媽,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倏地回頭,她對上龍日揚的雙眸。
「什麼?」
「不要繼續在原地兜圈子了,那令旁觀者厭煩。」皺起眉頭,她接著把跟進來的兩人都推到門外,緊閉上門。
「她以為她是誰?居然請我們吃閉門羹?」不屑的嗤了一聲,沈晁銘對門板做了個鬼臉。
「刷」一聲,門再度打開,嚇了正在扮鬼臉的沈晁銘一跳,一瞬間臉差點變不回來。
刻意忽視那張奇異的臉,白情茹對龍日揚說:「思考一下你們兩個人的行為模式,答案就呼之欲出。」她好人做到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什……」話還沒說完,門又在他眼前關上,阻隔他的問句。
他只能沉浸在白情茹語帶玄機的話言,一遍又一遍的迴盪……
形單影隻的從計程車步下,或許是因為四周太靜了、太空曠、太孤獨,安宅的雕花大門好像變得與天空齊高。
在她碰不著也抓不著的地方,如同一直以來她想得到的東西,都好像幻影從眼前掠過,飄忽不定。
正想掏出鑰匙開門,不料一輛車駛來,呼嘯的塵土除了撫過面頰,更夾帶著地上的水漬,不偏不倚的沾上克莉絲汀微皺的衣裙。
「Shit……」咒罵一聲,盯著停在門前的黑色轎車,隱忍著破口大罵的衝動。
誰會在這個時間回來?絕不可能是安夢卉,安則行的機率也微乎其微,而安宅這死氣沉沉的地方,還會有誰來?
望著黑色轎車的車門開啟,首先映入克莉絲汀眼眸的是一雙修長白皙的腿蹬著黑色的高跟鞋。
當對方下車後,她才看清長腿的主人有著與自己同樣閃耀的髮色,她有深邃的西方五官,眉心卻纏著一股哀愁,像極哀愁的蒙娜麗莎。
而令克莉絲可不解的是,當她看到自己,她臉上出現的震驚絕對是顯而易見的,但她肯定自己不認識她。
「小……夢?!」陌生女人對著克莉絲汀喊道,手掩著唇,語氣有絲顫抖與不安。
這下克莉絲汀總算明白了,原來她把她當作安夢卉了。
不過她的態度未免可疑,如果不是安夢卉對眼前的女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她為什麼一副好像活見鬼的表情?
「你認錯人了。」現在她不需要在這裡繼續假扮安夢卉了。
「啊?怎麼可能?!」不可置信的睜大眼,進一步上前確認,只差沒伸手觸摸。
同樣的五官、同樣的髮色,甚至連聲音都一模一樣,惟一不同的或許是那一抹神韻……怎麼有可能會認錯?
但是如果她是安夢卉,沒道理不認識她——自己的「母親」。
「你是誰?」克莉絲汀反問。
「我是緹娜……你真的不是我女兒小夢?」緹娜疑惑的再次確認。
她「聽說」安夢卉出了車禍,應該是不可能「站」在這裡跟她交談,但眼前的人相似得就像從鏡子裡走出來的安夢卉。
「女兒?」這麼說,眼前的女人就是戴思爾公司的千金,安宅的女主人?
意外的,她看起來很年輕,卻似乎很憔悴。
「不,我不是你女兒,但我是你女兒的雙生姐妹。」克莉絲汀嘲諷的勾起唇,對於這種混亂的關係感到可笑。
而緹娜根本笑不出來,她感到不可思議的微張唇,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確定你沒說錯?」
這是不可能的事,怎麼可能?安夢卉居然還有個姐妹,而安則行當初居然沒把她一起帶回來?就算是真的好了,那麼她為什麼又等到現在才出現?
「絕無虛假,我叫克莉絲汀。」看來安家的女主人似乎沒被告知安則行那卑鄙的計劃,也未曾參與,這表示緹娜在安宅的地位一點也不重要,簡直是可有可無。
「克莉絲汀,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母親還好嗎?」基於教養,她習慣在語尾加一句問候,即使她根本不在乎。
「你為什麼不看著我說話?」她發現緹娜總是刻意迴避她的目光,好像她長得如夜叉。
「我……你誤會了。」
「或者,你不想面對的是跟我有同樣面貌的安夢卉?」她會作出這樣的揣測不是毫無根據,畢竟緹娜有足夠的理由憎恨安夢卉。
不會有任何女人想替丈夫養私生子。
低垂螓首,緹娜無語,這樣的態度也等於是默認克莉絲汀大膽而犀利的猜測。
「你的裙子髒了,我很抱歉……」
克莉絲汀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事實上這些衣服全是安夢卉的。
「站在門口也不太好,或許你房裡有能夠讓我替換的衣服?」
「嗯,跟我來吧。」
微暖的陽光穿過恍若七彩的玻璃屋子,投射在伸展綠葉嫩芽的陶瓷盆栽上,行光合作用。
背靠著刻飾精美的露天坐椅,一手微撐著下顎,優雅舉起手中的英制瓷杯,湊進鼻翼嗅取芬芳,再就著紅唇淺啜一口。
一切是這麼的完美,高貴而優雅,似乎還有種恬淡的溫柔。
看得出神,克莉絲汀有些許微愣,拿著茶杯的手顫動一下,讓裡頭滾燙的液體濺出來。
「呀……」驚呼一聲,她趕緊放下茶杯,對著微紅的傷口呼氣。
盯著皺眉的克莉絲汀約莫三秒,緹娜才回過神,也跟著放下茶杯詢問,「沒事吧?」
「沒事。」她放下手,幸好無大礙。
給予一個清淡的微笑,緹娜撇過頭,靜默下來,眼神則是繞著溫室的四周打轉。
在緹娜的房裡換過衣服,天已經全亮,偌大的宅子裡卻沒因白晝的到來而增添些許生氣,依舊是毫無人氣,除了林太太開始忙著處理雜務外,一個人也沒有。
像是刻意迴避林太太,緹娜自己動手在廚房泡了二亞茶,提議到這兒來坐著喝,於是兩人便在這裡相望無語。
「事實上,我已經有快一年沒踏進過這裡一步。」緹娜環視四周,物是人非的感歎擄住她。
「喔?」難怪,這裡堆積陳年的塵埃。
「你能告訴我,你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嗎?克莉絲汀。」瞅著她,緹娜眼神佈滿一種無法理解的情緒。
「你為何不去問你丈夫?」
頓了一下,緹娜隨即哀傷的垂下眼瞼,「克莉絲汀。」她輕吐著她的名字,有些恍惚。
事實上,克莉絲汀有些懷緹娜是否精神上的疾病。
「克莉絲汀,如果你是萊妮的女兒,你會知道的、你該知道的。」望了她一眼,她再度啜了一口紅茶。
萊妮……一個她藏在記憶深處的名字,那全名似乎是萊妮.格蘭,是的,她母親的名字,她以為她這輩子不會再說出或聽到這個名字,不過她失算了。
「我母親她什麼也不會跟我說,所有、一切。」她只會對她動手,不願意浪費唇舌。
「是嗎?就算這樣,你也應該瞭解,當你的姐妹踏入安家大門的那一刻起,緹娜-戴思爾就永遠的失去地位。」瞪著克莉絲汀,緹娜眼眸裡有絲憤恨與不平。
對於不能生育,她比誰都難過,她敢說她絕對比安則行還要痛苦一百萬倍,但是這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