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丫頭愛使壞

第11頁 文 / 紀珞

    她糗大了!

    「都是你啦……」平安哇啦哇啦大叫,壓根忘了那兩個從不嚼舌根的人,一個懶得問、一個不能問。

    相較於她的羞憤,罪魁禍首則仍坐在原地,嘴角幾乎咧到耳根,滿臉只找得到一種情緒——

    偷了腥的得意,意猶未盡哪!

    正如平安所想,龍炎天那個大少爺果真勞動不得,弄倒了書櫃卻一點也不覺慚愧,直接吩咐奴僕去整理書樓裡的混亂。

    好歹她也是幫兇,雖然是被迫的幫兇,但也不好意思把散落一地的書籍全留給石凌及啞奴整理,他們又不是閒閒沒事幹。於是這兩天,平安都待在書樓幫忙將書櫃恢復原狀。

    身心舒暢。

    蹲在地上撿書的平安嗤之以鼻。

    前日,同樣在這書樓裡,龍炎天在吻了她、製造出這一地混亂之後,居然還大笑著說出那四個字。

    那哪叫做治病,身心舒暢的只有他一個人吧!她反而像是病了……

    嗯,愈想愈不對,她被吻的當時到現在,渾身都還覺得不對勁,好似他故意在她體內放了顆火種似的,只要那天的情景一躍上腦海,火種就開始燃燒,她的唇和臉便會隱隱發燙,燒得她得六神無主、熨得她心湖大亂。

    那夜,她又做了惡夢。

    只不過,在夢裡,曾經模糊的身影恍然變得清晰,書上交疊的男女成了龍炎天和她,他低醇魅惑的嗓音在她耳畔徘徊,和那張薄唇同樣炙熱的大掌,隨著他的吻撫過她每一寸胴體……

    停!那是惡夢,還想它幹什麼!

    可惡的龍炎天,他卑鄙、他殺千刀、他王八蛋、他臭雞蛋!

    不但又害她做惡夢,也害她之後與他見面都不自覺把目光繞到他唇上、憶起那溫潤的觸感,他的唇看起來很薄,但卻矛盾的擁有堅韌與柔軟、漠涼與溫暖……

    走開走開走開!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呀,對於他借治病之由,行色慾之實的惡劣行徑,她怎麼老放在心上——

    借治病之由,行色慾之實。劃過腦海的結論,讓平安不禁柳眉倒豎。

    「可惡!我居然還傻傻的以為那樣真能治病,龍炎天是大騙子!」

    她掄起粉拳拿擱在腿上的書本出氣,思及書本與她無冤無仇,索性放了粉拳,改而拍掉書皮上的灰塵,映入眼瞳的書名,赫然教她瞇起冷眸。

    《房術論道》她又揍了書本幾拳,然後狠狠丟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眼不見為淨!

    平安拍拍掌,站起身,從窗欞瞧見啞奴在書樓外的涼亭替她擺好了午膳,便暫時將不愉快拋諸腦後,開心的往涼亭走去,看今日啞奴又端出什麼好料理。

    「好香哦……這是金針拌百合對不對,菜色真漂亮!」平安食指大動,拿起筷箸毫不猶豫開動。

    「啞奴,你不要楞著不動,坐下來一塊吃。」

    察覺啞奴神色淒苦、蓄滿濕意的水眸像是快哭了出來,她關心的問:「啞奴,你怎麼了?」

    啞奴搖頭,閃爍的眸光逃避平安詢問的視線。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啞奴還是一逕搖頭,豆大的淚珠因她的動作滾出眼眶。

    別告訴她,有人沒事眼睛會浙瀝嘩啦出水的!

    平安輕歎,掏出手絹。「有什麼困難我會幫你,你先別哭——」

    「平姑娘。」有人打岔。

    「石凌,是你。」總算有救星了,他們是自己人,應該比她這個外來人還能進入狀況。「你知不知道啞奴怎麼了,為什麼哭?」

    他頷首,剛毅的下顎因牙根暗咬而微微抽緊,彷彿在對抗某種痛楚,無形的割在心上。

    「門外。」冷凝無溫的嗓音,此時參雜了幾許幾不可辨的無能為力。

    「門外怎麼了嗎?」

    「有人求醫。」

    「那就請他進來呀!」可這跟啞奴有什麼關係?

    「不能,少爺不准。」

    「我去看看。」平安轉身就往大門的方向走。

    「平姑娘——」

    她頓步回頭。「你們是龍家莊的人,我不是。我去看看,龍炎天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石凌默然放棄想勸退她的念頭,淚眼汪汪的啞奴則是扯住平安衣袖,馬上盛了一碗飯菜,連同筷箸一起交給平安。

    平安一頭霧水的接過飯菜,還好有石凌在一旁解釋。

    「她們跪了兩日。」

    「跪了兩日?!什麼食物都沒入腹嗎?」平安低呼。

    石凌和啞奴一同點頭。

    「好,我拿給他們吃。」平安走了幾步,又踅回涼亭,將手絹塞給石凌。

    「幫我安慰她。」語畢,她快步往龍家莊大門的方向去。

    石凌大手拎著一方女人用的香帕,黝黑俊臉悄悄泛紅,有點不知所措。

    淚人兒還沒止住淚水,纖瘦的身子縮在亭柱角低泣。

    「門外那對求醫的母女,讓你想起你娘,是嗎?」他間。

    啞奴迷濛的目光浮現幼時沾滿恐慌與傷痛的畫面,那些回憶,仍清晰如昨。

    五年前,她還住在山下的村鎮。有天夜裡柴房突然失火,當時娘和她就睡在那間簡陋的柴房裡,那把火,就是她稱之為爹的男人放的;因為娘生了個不會說話的賠錢貨讓他蒙羞,所以他痛恨她們,動不動就出手拿娘和她出氣,平時拳打腳踢不夠,還想放火燒死她們。

    結果,她們逃出了那場大火,她猶記當時身子好疼好疼,娘抱著她連夜上山到龍家莊求醫,炎天少爺救了她們母女、替她們療傷。她們無處可去,因此留在龍家莊為奴報答少爺救命之恩;兩年後,娘染了急病過世。

    後來她才知道,當初在那場大火的無情焚燒下,娘的傷勢比她還嚴重;她才知道,娘最後那兩年的生命是少爺以他自己——

    感覺有人輕觸她的臉,啞奴自悲痛、苦澀與歉疚交織的往事中抽回神,一見屬於男人的粗厚大手拿著絹帕替她拭淚,她一驚,瑟縮退開,明顯躲避他的好意。

    石凌喉頭一哽,壓抑的收回手,懊惱自己的粗手粗腳嚇著了她。

    「平姑娘不是見死不救之人。」

    啞奴怯懦的望向退離她一大步遠的寡言男子,他的小心翼翼讓她小臉上的懼色稍稍褪去,不過盤據在心底的濃濃哀傷,已非輕塵那般可輕易抹滅。

    但,炎天少爺如果想保命,就得見死不救啊……

    第六章

    「沒心情。」

    「……」平安瞠目結舌。

    在她說完大門外有個婦人,抱著病況危急的孩子上門求醫,那名母親是如何誠心請求神醫救她女兒而跪了兩天兩夜,而那名母親一見到有人開門,虛弱蒼白的臉色頓時出現希望的生機,不在乎自己的膝頭已經跪得失去知覺、還一逕磕頭懇求讓她們見神醫一面,有多麼令人不忍,龍炎天竟然只回了她這三個字——沒心情。

    當下,她以為自己遇見了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正毫不留情砍殺斷頭台上的犧牲者。

    「我正想找你陪我對弈,坐下。」

    而那個劊子手還淺笑吟吟,邀她對弈走棋。

    平安不敢置信,握緊垂在身側的手,沒有依言坐入中央擺放矮几的軟榻。

    「你有興致玩樂,卻沒心情救人?」

    「是不到救人的程度。」

    龍炎天掀開置於棋盤上的棋蓋,黑白兩色的棋子兒,安靜躺在棋盒裡,他好整以暇的將白棋盒推向她。

    「抓子吧,看誰先。」

    「你的心情明明不差,為何拘泥於什麼救人的程度,未免太牽強了!」

    平安又氣又急,憤憤不平抓起白子,小手「啪」一聲蓋在棋盤上。

    他一直都這樣屏退懷抱希望前來求診的人,即便他們捨棄尊嚴懇求他嗎?!

    「只要我不想,她們要跪到死是她們的事。」龍炎天對她的微詞不以為意,自己則握了幾個黑子放到棋盤上。

    「你說什麼?!」

    「你五,我三,你先來。」他將兩色棋子兒撈回各自棋盒。

    「對了,你不必像前幾回為了迎合我故意輸棋,那樣我玩起來沒啥成就感。」

    對弈嘛,有輸有贏才有樂趣。

    「那孩子只剩一口氣了呀,你居然還有閒情逸致下棋?!」

    平安氣呼呼的抓起一把棋子就甩到棋盤上,霎時,雪白棋子兒到處亂滾,有些還選上軟楊作為落腳之處。

    她的修養沒這麼差的,可是他那面不改色的閒逸模樣,就是讓她氣不過!

    「她與我非親非故,為什麼沒有?」兩碼子事,何必混為一談。

    龍炎天見一顆白子安安分分躺在該躺的方格裡,便在一旁落下黑子。

    「你根本不配當神醫!」她氣結的把棋盤上的兩顆棋子拂開,拂開他令人討厭的從容。

    「安兒,起手無回大丈夫。」劍眉輕擰。

    「你……你怎能,怎麼能……」

    「那麼自私?你想說的是這個吧。你記性差囉,在我明確告訴你,我懶得費神做多餘的事,你早該清楚我的為人,不是嗎?」現在才來指控他,他都嫌晚了。

    平安不禁氣苦,她總算體認到,耳聽人言與親眼所見,在心中掀起的波瀾,落差竟如此懸殊。

    「別氣,動火傷身。自私是人的本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只要習慣了,就會明白自私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無須在意。」他太瞭解這個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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