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紀珞
然而,這十二年來,找遍了大江南北,根本沒有「她」的芳蹤,就算有找到姓「格」的人家,但都沒有與「她」的特徵相仿的女孩,「她」就像從世間憑空消失了一般。
在他十七歲那年救了落馬的玉涵,一見她的笑顏,竟然有股再看到「她」的錯覺!玉涵從此得到了他全部的關懷與寵愛。但他很清楚,玉涵不是「她」,他只能當玉涵是妹妹般疼愛。
可是,他卻愈來愈矛盾,甚至有好幾次幾乎把玉涵當成「她」。愈來愈難以理解的心情在心中掙扎,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要的是什麼……
該死!
又是一杯烈酒燒喉,若能醉倒也就算了,偏偏是——
酒入愁腸,醉易醒……
第九章
龍鳳喜燭靜靜地燃燒,跳躍的火光為寂靜的新房帶來一點活潑氣息。
身穿大紅嫁衣、面蓋喜帕的玉涵正襟危坐在床上,手裡絞著衣袖,惴惴不安是她此刻的寫照。
她和雋炘拜過堂了,她現在是雋炘的妻子了……
玉涵無法形容現下的心情,半憂半喜加上惶恐緊張,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彷彿要迸出胸口。
咿呀——
房門被打開,身著大清新郎服的雋炘和捧著討吉利的物品的喜娘婢女進房來。
「請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穿戴桃紅旗服旗帽的喜娘說著洞房夜的吉祥儀式。
雋炘走到玉涵面前,拿起喜秤掀掉喜帕,玉涵粉妝玉琢的嬌顏映入他微醺的醉眼,他坐到玉涵身邊,勾起她精巧的下顎,仔細審視她。
玉涵被迫抬頭,尚不知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他,只能怯怯地將眼光調往別處,不敢直視他,貝齒輕咬殷紅的下唇,試圖減低緊張的輕顫。
映著燭光,玉涵清淺的眼波跟隨著光線的躍動流轉,楚楚水漾的眸光中含羞帶怯,刻意妝點過的她,宛如一輪秋月,月華耀人,燦麗妍艷。
「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另一個喜娘捧著圓盤,上頭盛放了兩小杯酒。
雋炘和玉涵各拿起一杯,兩人雙臂交握,玉涵這時才把眼光對上他的,發現他正在微笑看她,玉涵驚喜之餘只能怔愣地盯著他看。
她已經好久沒看到雋炘對她笑了……
「快喝。」雋炘在她耳邊低語。
玉涵在驚覺自己的失態時,連忙把眼光調開,緊張地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喝完了交杯酒,接著又有一個喜娘跪在他們兩人面前,將他們禮服下擺綁在一起,說了句吉祥話。「祝新郎、新娘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儀式完成之後,喜娘和婢女紛紛魚貫退出喜房,體貼地關上房門。
沉默在兩人之間擴散,新房裡安靜的能聽見龍鳳燭劈啪燃燒的聲響。雋炘和玉涵的衣擺緊緊交纏著,訴說著兩人結為夫妻的事實。
「新婚之夜讓你做足了面子,夠了吧?」雋炘幽冷的聲調沒有起伏。
念在慶王爺一家還在府裡喝喜酒,他忍耐著保持微笑到現在,算是給了富察氏一個大大的面子。
玉涵一聽,原本以為雋炘在乎這樁婚事的雀躍心情,霎時冷凝下來。剛剛的笑容是她看錯了嗎?
「看著我。」雋炘微慍,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惡!她不是千方百計想嫁給他嗎?怎麼現在如願以償了,卻又一副苦瓜臉!
玉涵柔順地將眼光對上他的,從他熠熠生輝的深邃眼瞳中看不出任何情緒,玉酒再一次嘗到失望的滋味,只能任失落盈滿胸臆。
「笑給我看。」雋炘突然要求,表情是一貫的冷默。
在這種難堪的情況下,她怎麼可能笑得出來?玉涵煙眉微蹙,任由苦澀充斥於心。
「笑呀!你的目的不是達成了,怎麼不用那欺騙過多少男人的狐媚假笑來祝賀勝利?」想到自己、列恆、希亞罕和以往向她說親的男人,都是被玉涵用這一張酷似「她」的笑容耍得團團轉,雋炘的神色陡然一黯,了無新郎倌的喜悅之情。
「我沒有!」玉涵急著搖頭否認,她從來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呀!
雋炘淺勾嘴角冷哼,試圖說服自己以前所認識的玉涵只是個假象,一切都是他思念「她」過度所出現的幻影,玉涵根本不是「她」!
「我以為你在乎這樁婚事……」方才喝交杯酒的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盼到了他的心。
「我是在乎。」原本大可以澄清一切而退婚,可是他沒有這麼做——「被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騙婚,我當然在乎。」然而,又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響起,這是他真正在乎的原因嗎?
玉涵更加的心寒了,她很清楚,自己再怎麼解釋都化不了雋炘對她的誤解與憎恨……
雋炘甩開忽升的疑問,冷冷地盯著他的新娘。
不可否認,今夜的玉涵很美,美得足以令男人屏心癡狂。
既然都已成定局,雋炘不想浪費時間,一把將玉涵推躺在榻上,動手拆卸彼此的衣物,動作中沒有一絲輕柔,他只想給納倫氏和富察氏兩家一個交代,證明玉涵已經成為他的妻子。至於往後,大可任玉涵「自生自滅」!
如何證明?當然就是圓房。
「啊!」玉涵低呼,突如其來的狂亂令她無法招架,她緊抓住自己的兜衣和褻褲,不知該怎麼反應。
「春宵洞房,有異議嗎?」雋炘停下了要扯掉她緊護在胸前那塊薄薄衣料的動作。
「沒……沒有……」玉涵僵硬地放開自己的手。
該死!她此刻荏弱無助的模樣該死的吸引人!雋炘覺得自己愈來愈感疼痛難耐。
俄頃,兩人礙事的禮服、禮冠統統被雋炘丟下床,沒有給玉涵羞怯的時間,如鷹般狂恣的氣勢籠罩了玉涵全身。
記記猛然的吮吻印在她細嫩的雪膚上,從細頸直到纖腰,紫紅色的烙痕處處可見,舔吻所留下的濕濡在紅痕上隱隱泛著水光,和她白皙的肌膚相輝映,宛如春情蕩漾在冰雪上,溶化成一池春水。
「嗯……」雋炘的愛撫像是在玉涵身上灑下魔力,熱流在兩相赤裸的身軀間流竄,燥熱牽引著彼此,一步一步邁向極致。
他滾燙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他持續地舔弄著她身上的薄汗,嘴裡嘗到的,早已分不清是誰的味道。
原因無他,她是他的妻子,這一切都是她該做的……
在極度歡愉降臨之後,雋炘翻離玉涵的身子躺在一旁,無聲地拉過絲被覆在兩人身上。
激情的喘息逐漸平息,沉靜即將取代先前的火熱。
這一次,他的眼裡只出現玉涵,那個「她」的影像並沒有和玉涵重疊……
這到底怎麼回事?
難道……「她」被玉涵取代了?
他會愛上一個處心積慮欺騙他的人嗎?
對於「她」,他的感覺更模糊了,他愛過「她」嗎?
玉涵側身看向閉眼的雋炘,猶疼的身子雖然疲憊至極,但會認床的她在陌生的新床上依然難以入眠,只是睜著一雙了無睡意的大眼凝望枕邊人。
她愛看他炫惑人心的俊顏,更愛他沉穩剛毅面貌之下一顆溫柔的心。自他救了落馬的她之後,她就知道,他是一個溫柔的好人,也從此認定,他就是她此生的依歸。
她很傻是不?就算聽了雋炘對她那麼多無情的評價、就算今夜他沒吻她的唇,她依然不可自拔。
她相信自己的堅持與等待會有結果,是啊,雋炘剛才的溫柔她也看見了,雖然短暫,但至少,是有的……
忽然,玉涵的眼光被雋炘右臂上一道猙獰蜿蜒的疤痕所吸引。
這不就是八年前——
「謝謝你,我真的愛你……」玉涵情不自禁地吻上他的傷疤,吟哦的愛意在濃濃的倦意中輕訴。「我好累,可是睡不著……我可不可以趴在你身上睡?」她疲憊地低語,在迷濛的神智下半趴到雋炘胸前。
其實,在陌生的環境裡,她會害怕,就像當年在陌生的圍場裡,在狂奔的馬背上那種孤單、無助、恐懼的感覺。
雋炘並沒有睡著,當玉涵吻上他的手臂時,霎時,心被一股力量怦然一撞,像是有什麼塌陷了一角。
他沒有細想,也沒有推開玉涵,任玉涵細細的呼吸在他胸膛上起伏。
直到她安心睡下,他才悄悄摟住她。
不想解釋、不想探究,全部都留給以後去煩惱吧!
夜半,紅燭將熄,兩人的呼吸融合為一……
十幾日以來,數親王府的廚房內,常常能看到新來的少福晉忙碌的身影,這位不端架子的少福晉,俏生生的臉蛋上總是掛著一抹和風般的微笑,廚房內做事的嬤嬤、婢女都很高興看到雋炘貝勒娶到個貼心的少福晉,肯為貝勒爺到油膩燥熱不堪的廚房親自下廚。
只不過……
「少福晉,貝勒爺吃了……嗎?」廚房裡的丫環清兒看到玉涵走進廚房,馬上三步並作兩步的跳到玉涵身邊問,卻又在看見玉涵手中的食盤時,聲音頓時小了下來。
聽到清兒聲音的管事嬤嬤和其他丫環不用想也知道,少福晉又碰一鼻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