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聶少蓁
視線由經過自己眼前的兩人身上移回那位蓄著一嘴落腮鬍的男人,嵇奕不禁緩緩地蹙起兩道濃眉。那被一嘴鬍子遮去大半面目的男人正在指揮他的部下——「丁四,你去將馬牽過來!」
「小的遵命!」右眼角上方有道淡疤的男子,他翻轉下馬,小心接近不安地踩著小碎步的白馬與棕馬。他們的出現,嚇著它們了。但是丁四似乎很難完成老大交代給他的工作。因為只要他一接近,那兩匹馬便會嘶吼地抬起腿,作勢嚇退他,教他一籌莫展,無計可施。該死的畜生!丁四咒罵一聲,要他的同伴從旁引開那兩匹馬的注意。
眼看丁四就要得手了,一聲突然竄起的長哨卻讓樹下的兩匹馬倏地改變了方向。要不是丁四反應還算不錯,否則,他注定得魂斷雙馬高舉的馬蹄下。
「什麼人?」
「這兩匹馬顯然是不打算跟你們走……不過……就算它們願意,你們也得問問它的主人答不答應?」嵇奕由隱身的樹叢走出。嘴角咬著一根嫩草的他,表情嘲弄地掃了眾人—眼。他的出現讓那名叫了四的小嘍囉明顯地嚇了一跳。只見他慌亂地退回隊伍裡,躍上自己的馬,然後低頭靠在他家老大的耳根旁,竊竊私語起來。
嵇奕見那男人在聽完自己手下的話後,先是摸了下巴那團雜亂無章的鬍子一下,接著抬眼瞪向他。「這位兄弟,你的馬本大爺是看上了!識相的話,勸你還是摸著鼻子閃一邊涼快去,別擋了本大爺的財路!」好大的口氣呢!嵇奕揚了揚眉。」這你得有能令我折服的能耐才行。」
他的唇角懶懶地掛著一抹吊兒郎當的笑意,擺明是在嘲笑那口氣狂妄的男人。嘲弄的表情讓男人一陣大吼。「臭小子!敬酒不喝,喝罰酒!待會有你受的——」似乎想起了什麼,震怒的神色稍斂了幾分。「不過……只要你供出你身邊女人的行蹤,本大爺可以大量地既往不咎!如何?」「頭頭!咱們人多勢眾,他孤掌難嗚。這小子要敢有半句反對,咱們就一刀殺了他,搜出那娘們!人、馬兩得豈不快哉!何需對這小子」
嵇奕沒有說話,反倒是其中一名部下,抗議地搶著開口。
「住口!」男人的一眼,讓他的部下倏地戛然而止,閉上了嘴。
「怎麼樣?」碰上他們這群匪徒,猶能臨危不亂,鎮靜以對,那表示這男人一定有相當的自信才是!「你不會笨得以為,我會跟一群盜賊打交道吧?」
詭計被識破,只好變臉了。「臭小子——你們,圍住他!」
馬賊的頭目,翻臉就跟翻書一樣快。喝令一聲,他的人馬瞬間已將嵇奕團團圍住。身材魁梧的四名漢子,紛紛下馬。他們的目光皆鎖定眼前的男子,右手擺在左腰側劍柄,不修邊幅的臉孔寫著不懷好意。面對這麼一群彪形大漢,是該感到害怕的。但是嵇奕的表情卻是神色自若,相當鎮定,絲毫感覺不到緊張。他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然後垂眼冷哼一聲。「與你們這群一罪行竊、搶奪過活的偷馬賊講王法,根本是浪費時間吧!」視線由地面緩緩爬升,在一陣不經意的搜索後,最後落在左前方那根低垂的樹枝上。挑了挑眉,嵇奕探出手臂,折斷了它。他突然的舉止,馬上引起連鎖反應,彪形大漢反射動作地個個刀劍出鞘,鏗鏗的金屬聲頓時充斥整座林子。
眼見形勢就在一觸即發之間,嵇奕竟猶能慢斯條理地去掉樹枝上多餘的分枝。「別急……如果你們一起上的話,倒也省了我時間。」樹枝的尾端被他拉住、放開,在半空中劃出數道半圓形的弧度。似乎相當滿意手中傢伙的彈性,一抹笑意淺淺地浮現嵇奕唇角。
〔好狂的口氣!你們就統統給我上,好好教訓這小子,痛宰他一頓!」
頭目的一句話,四人採取行動了!
「受死吧!」高舉手握之劍,他們衝向嵇奕。
吊兒郎當的神色不在了!斂起笑意,冰冷的目光若銳利的刀刃,迅速地掃向直撲自己而來的四人。嵇奕輕鬆地避開迎面而來的第一劍。雙腳方落地,第二劍接踵而至。嵇奕眼明手快,馬上揮動手中傢伙,細長的樹枝握在嵇奕手裡,彷若天工神器,出神入化。像條神鞭般,
它抽痛了丁四握劍的手臂,教他痛呼一聲地,忍不住半途煞住氣勢!
刀光如潮,劍影如虹。半刻鐘過去了,打鬥聲繼續持續著,且愈來愈激烈!這班人的武功雖不足稱之為高手,卻有一身蠻力,而無心戀戰的嵇奕,也只使出六成的功力罷了,所以這場戰鬥看起來倒有一字可形容——耗!
至於他本可在數分鐘之內就將這班傢伙解決,何以與他們纏鬥如此之久?其實他是想藉此試探他們底子,想確定這些人是否與追尋的案子有關?不過他現在可以篤定他們與它無關。這班人是有勇無謀,純粹是偷馬賊罷了。
所以他現在要退出這場毫無意義的戰役了。
擒賊先擒王,樹倒狐孫散。嵇奕的目標鎖定一旁洋洋自得觀望這一切的男人。藉著他們四人緊追不捨,直撲自己的攻勢,嵇奕順勢地棄攻只守,節節後退。他明顯的落敗跡象,高漲了四人的氣焰,攻勢也因此而轉為猛烈,殊不知眼前的男子是另有打算。
眼光掃向後方,嵇奕瞧見身後馬背上的男人與他的距離已不超出十步之遠,索命的刀劍這時已逼近胸前.四劍齊發,千鈞一髮!嵇奕腳尖一個施壓,適時地避開寒光四射的索魂利器,俐落地跳上身後那塊傾倒的木頭,瞬間憑空消失於他們四人眼前。
在那群人愕然眨眼的同時,嵇奕半空中一個翻轉動作,人如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為短暫的勝利而咧嘴開懷大笑的男人背後。「你——」
「別動!」冷冷的一句,制止了男人欲拔劍的動作。「叫他們退下!
「你——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倒我?告訴你,本大爺可不是被嚇大——的——」頸側動脈上方的皮膚驀地傳來一陣刺痛感,教他心中生驚,倏地住了口。
「你想嘗嘗它穿過這層肌膚的滋味嗎?想必那會是非常壯觀的,血流如注,再多的銀兩也不能制止它們。」原置於嵇奕手中的防身武器被一分為二了,尾部的一端被嵇奕緊緊握住。神鞭瞬間轉換為一把輕巧足令人致命的利器,尖銳的一端彷若隨時可輕易劃破一張皮革,輕輕地抵在黝黑的皮膚上,皮膚下方則是跳動的脈搏,它正在逐漸加快。「你」
「天曉得,我的耐性快用完了……還有,讓你的馬安靜下來,否則它的不安,難保不會要了你的狗命,老兄。」突然加入的重量引起馬兒一陣騷動和不安。「噓——安靜!」馬賊的頭目對著坐騎低喝一聲,蒼白的臉上,近無血色。「頭頭!讓我——」
「你們給我退下!」一聲喝令,制止了蠢蠢欲動的四人。他們乖乖退回原位。「要他們把劍丟到樹下。」
「你們把傢伙丟到樹下!」
老大命令,豈敢不從!只見他的手下紛紛地對望一眼,最後還是聽命地交出手中之劍,忿忿的神情與遲疑的舉動,顯得相當無奈、勉強。「還有你的。」
「我——」
「我個人向來是不喜歡以流血來收場的,所以勸你少打歪主意——」嵇奕瞧見身前的男人擺在佩劍上的手因他的話而明顯一僵!一抹笑意緩緩爬上他唇角。
「別有那種想法!你自認為拔劍的動作會比它快?不,再快也不會比它刺進這片肌膚來得快……或許,你想求證它的真實性,嗯?」那是抹致命的死亡微笑。嵇奕刻意靠向他耳後,低語警告著。
千年雪山的冷冽寒風也不過如此吧!吹上耳背的氣息,讓李天霸不住打個輕顫!由腳底涼至頭頂!這男人太可怕了!
李天霸卸下腰際的佩劍,將它丟向一旁。他驚恐的神情被滿嘴的鬍子遮去了大半,不過那對眼睛是十分氣惱的。「你!」嵇奕森冷的目光直射向那位個頭較其他人顯得矮小的男人。「去將馬背上的繩索取來!」不消片刻,丁四已取來繩子。嵇奕要他們四人走到另一棵大樹下,坐下身,然後命令了四以繩子束縛住同伴的雙腿、雙手。「下馬!」嵇奕拎著馬賊頭頭的衣領,一同躍下馬背,扯著他,將他推向他的手下。「綁住他的手腳!」
避開老大噴火的雙眼,丁四順從地替自己老大上綁。他敢說,老大一旦獲得自由,第一個動作鐵定是海K自己一頓。狠狠的、絕不留情的,誰叫自己竟替老大物色了這麼一位「終極」的角色……哈,連他都始料不及。想到此,丁四不覺地加重了手勁「笨蛋!你要弄斷我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