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容蓉
尉青荷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沉默不語。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不能說!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會讓她有強烈的罪惡感!
側眸盯著她看了良久,殷遠城沒得到任何回答,心頭的怒氣雖然不斷上湧,但他發現,即使知道她和別人有私情,即使知道她要和別人私奔,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她。
是啊,他喜歡她,感覺是那麼強烈,強烈到無論她做什麼說什麼,他也甘願付出,想得到的只是她的柔情、她的愛意……
不!他不能這樣放縱自己,他是羅皓國至高無上的王,翱翔在北方天空上的雄鷹,眼前這個小女人竟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張!得給她點教訓,讓她知道欺騙他、忤逆他的下場!
想到這,殷遠城沉下臉。
「我再給妳最後一次機會,說,為什麼要和那個男的一起出營?」再一次,他伸手鎖住她的下顎,逼她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
對上他森冷的目光,尉青荷瑟縮了一下,卻還是重複著那個模糊不清的答案。「是……有要緊的事。」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殷遠城臉上的表情難看之極。
「要緊的事?」他喃喃念著,忽然冷笑起來,一把將她扯進懷裡,在她耳邊一個字一個字地輕吐。「想不想知道,我想怎麼對付妳?」
尉青荷的身子微微一顫,感覺他冰涼的手指已然侵到她的後頸,滑入她的衣衫裡……
他終於選擇要用暴力的手段對付她了麼?尉青荷閉緊眼睛,咬住慘白的嘴唇,一顆心卻比他的手指更冷。
將她消極的反應看在眼裡,殷遠城受挫的感覺再一次塞滿胸腔。
多少女人使勁渾身解數,都求不到他傘點溫存,而她,這個命中注定成為他妻子的女人,竟敢將他的觸碰當做忍受!
他真想一把擰斷她的脖子,但……看著自己青筋突現的手掌,他惱怒自己明明下決心要教訓她的,可事到臨頭,卻無法不顧及她的感受。
他驀地放開手,冷哼一聲。「我是喜歡妳,拿妳沒辦法,可妳看著好了,對付別人,我有的是法子!」
丟下這句話,他逕自甩開門簾走了出去。
對付別人?
乍聽之下,尉青荷有些糊塗,可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天,他是想去逼問顧宣!
尉青荷大驚失色,連忙衝出帳外,想追回殷遠城。
今天她已經害得顧宣無故挨了一鞭,她不能再讓他受罪了!
奔出帳篷,不遠處那道高大的身影,正踏著濃重的夜色前行,眼看著就要轉過一道彎。
「殷遠城,你回來!」
心中焦急,尉青荷想也不想地拉開嗓門。雖然在行動上一直和他保持距離,但在心底,她不可否認,她對他的感覺是親密的。
聽見她的呼喚,前方的身影陡然一僵。
她終於開口叫他的名字了,但……卻是為了讓他放過另外一個男人!
極度的憤怒讓他恢復了往日的果斷,殷遠城頭也不回,再度邁開步伐。
「殷遠城,你等等,你聽我說,顧宣是無辜的!」見殷遠城不理會自己,尉青荷越發著急,快步追了過去。
一聲「顧宣」,像鞭子一樣抽得殷遠城心在滴血。
此時的他面色鐵青,腦海中浮現的都是自己在追她時,她和顧宣並駕齊驅的情形。
他把帝王的尊嚴踩在腳下求她回頭,而她,給他的卻只有欺騙!
不!他受夠了,不聽她的謊言、不聽她的解釋,不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不要忘了他是殷遠城!
「孟勒,你看好,不准公主離開帳篷半步!」
見孟勒站在遠處觀望,他冷冽地吩咐。
接到王上的命令,孟勒趕緊跑過來,魁梧的身子在路邊一站,鐵塔般擋住了尉青荷的去路。
「公主,請回。」
回去?開玩笑,沒見殷遠城連赫老大那種悍匪都有辦法叫他開口,何況顧宣?她不敢想像,她要不去求情,顧宣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剛才在營帳裡,她對他的態度或許是不夠好,但現在……就算她想說出安雅的事,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開口啊!
深吸幾口氣,她鼓足氣力朝著殷遠城消失的方向大叫。「殷遠城,你回來,你想知道的事,我全都告訴你!」
回答她的,卻只是蕭索的暮色相不停嗚咽的夜風。
失落的惆悵讓她揪痛,她知道,她相殷遠城雖然時常不對盤,冥冥之中卻有一種緣分將他們牢牢拴在一起。
面對他的誤會,她怎能平靜無波,但她此時無法思考太多,因為有另一個更讓她揪心的事情擺在面前--那就是顧宣即將面臨的處境。
「讓開,我要去找王上!」因為時間緊迫,她沒工夫解釋太多,只能對攔在身前的孟勒下著簡短的命令。
「公主,王上有令,要您回帳篷去,屬下不敢違抗。」
孟勒看著她,聲音硬梆梆的,擺明著對這個屢屢給王上找麻煩的安雅公主一點兒好感都沒有。
尉青荷微怔,隨即有些惱怒。「閃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她恐嚇。
「君令如山,恕末將不能遵從。」
「你給我讓開!」尉青荷心急如焚,抬手一掌,飛快地朝孟勒身上的四大要害攻去。
她不想傷他,只是要他讓開一條路!
看苦她突如其來的攻勢,孟勒一時愣在那裡。
反擊?想到尉青荷的公主身份,他不敢造次。
讓開?違背王上的命令,他更不敢。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尉青荷的拳頭招呼到自己身上,將自己震飛出去,落在一丈開外的地上。
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把人高馬大的孟勒打飛,尉青荷趕緊跑上前扶起孟勒。「孟將軍,你沒事吧?」
她話還沒說完,一道黑影掠過,緊接著背上一麻,整個人就不能動了。
尉青荷傾斜的身子眼看就要向前跌倒,一雙有力的大手及時接住了她,然後她被翻轉過來,抱在來人懷中。
見是殷遠城,尉青荷驚喜地笑了。「你終於還是理我了!」
殷遠城則瞪眼瞅著她,濃眉緊鎖。
此時此刻,她還笑得出來?如果她害怕了,苦苦哀求請他原諒,他或許會忘記這一切,選擇相信她的話。
可是,她沒有。
哦,他知道了,她是在得意,得意他像個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一樣,任她玩弄於股掌之上……
「王上,恕屬下無能!」孟勒這時也從地上爬了起來。
尉青荷愧疚地看他一眼,回頭正想開口為顧宣辯解,沒想到殷遠城目光一凝,出手點了她的啞穴。
他受夠了,受夠了她開口閉口就是「顧宣」,這不但讓他討厭,更讓他生氣!
「本王有眼睛,顧宣是不是無辜、是不是清白的,不需要妳來告訴本王!」他冷冷地說,低沉的聲音中散發出冷傲的氣息。
原來是她誤會了!尉青荷終於鬆了口氣,就是說嘛,他怎麼可能折磨顧宣呢!
故意漠視尉青荷臉上流露出的欣喜,殷遠城抱著她面無表情地走回帳篷,將她甩到床上。
「妳在這裡給我好好待著,我點了妳的穴道,是對妳的懲罰。現在我就去問顧宣話,如果真如妳所說是要緊的事,回來後我自會替妳解穴。」
「如果妳欺騙了我……」他?起毛毯一抖,將尉青荷全身蓋住,嚴肅冷然的面孔令人望而生畏。「就不知妳是否承受得起我的怒氣!」
這的確是個滿難受的懲罰,尉青荷情不自禁的想。
就這麼不能動彈的躺在床上,說不了話又睡不著覺,只能提心吊膽等著他詢問顧宣的結果。
如果顧宣性子軟弱,說出來也就算了,要是顧宣死不開口,他會不會把顧宣一把掐死?
想到這,尉青荷不禁瞪大眼睛哀求地望著他。
殷遠城卻不為所動,轉過身用力甩開門簾,大步跨了出去。
長夜漫漫,外面不知敲過幾更,風透進來,燭光上下跳動,發出劈啪的聲音。帳篷裡空蕩蕩的,尉青荷望著豐掩的簾門,茫然的目光沒有焦點。
她在擔心殷遠城,更擔心顧宣。
毆遠城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是顧宣死不肯招麼?
想到緊張處,尉青荷只覺得心口一片冰涼,整個人都處於驚疑的狀態中。她不知道該拿什麼面目去見顧宣,當然,如果顧宣還有氣在的話。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寧可面對殷遠城沖天的怒氣,也不願像現在這樣一顆心懸在半空七上八下。
夜極深,燃盡的火燭留下一灘燭淚,尉青荷的視線融在濃濃的黑暗裡,什麼也分辨不出,就像她未知的將來。
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她沮喪地想。
不過……也沒有她想的那麼糟吧,她不是連情變這種事都挺過來了?只要咬咬牙,天底下沒有走不過去的路。
有時候想想,命運也真會捉弄人,讓她在一連串誤會中與殷遠城相識相交,經過今天這場風波,知道她並不是安雅公主的殷遠城,不會再對她有任何興趣了吧?
讓一切回到起點,這本該是一件令她高興的事,可不知為什麼,在她心底竟泛起一股意料不到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