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任無雙
「我不是要煩你,我是要幫你。」江麗兒邊說邊走,「不過你既然不要我幫忙,那就算了。反正只要我有本事,不怕找不到別的團搭檔演出。」
那班主一聽,眼睛都亮了,急忙站了起來,叫著,「等一等,你說你會表演走鋼索是不是?」
「沒有錯。」她肯定的說。
班主上下打量了江麗兒好幾回,才半信半疑的說:「走鋼索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一個不小心摔下來,就算能撿回半條命,也會落個皮開骨斷的下場,所以一點都開不得玩笑。」前一個表演的女孩就是摔了下來,休養了好一段日子。表面看似好了,直到今天開場了卻臨時怯場,不敢上去表演了。
「這些我都知道,我會小心的。」江麗兒說。若不是需要錢,她也不想搭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團裡表演。
「那好吧!」班主妥協的說。若不接受江麗兒的提議,他也不知該怎麼辦?全團的費用就靠表演的收入來支持,現在不能表演賺錢,可是費用還是得照常支出,現在既然有人自告奮勇的要幫他,他也只得接受了。
班主召回在附近閒逛的助手,又叫江麗兒在原來的衣服上,加上一件鮮艷醒目的紅衣服,一切準備就緒。
「噹!當……」有一個助手敲起鑼來,招攬著人到這裡看表演。「來哦!來哦!來看全洛陽城最精采的走鋼索表演,保證讓你看得目瞪口呆,驚叫連連。」
另一個助手,也「噹!噹!」的敲著鑼,「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本團初次來到貴寶地,靠各位鄉親朋友捧個場,有錢的朋友捧錢場,沒錢的朋友捧人場。」
沒多久,場子前就聚了一群人,等著看表演。
江麗兒爬上架子上,先試試鋼索的堅硬度和耐軔度,接著顫巍巍的用腳試探的跨出第一步,接著小心的邁出第二步。等她熟悉鋼索後,她先在鋼索上運步如飛,來回奔跑著,快得讓鋼索下的觀眾喘不過氣來。
等到她停下來時,台下的助手乘機反拿著鑼,向觀眾收著賞錢。好多觀眾頭抬得高高的,不捨得移開視線,手不由自主的伸到口袋中,摸出錢來丟進鑼裡,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
江麗兒等到叮叮噹噹聲停止了,才又開始在鋼索上,上下翻騰的表演幾手高難度的動作,台下的觀眾叫好聲不絕。看到她好幾次差點跌下來時,不免連連發出驚呼。她居高臨下,將觀眾的反應全都看在眼裡。
突然她在人群中發現了孟澤,他的五官緊繃,表情冷到極點。週遭熱絡的氣氛分毫都不能將他融化。江麗兒對他嫣然一笑,要他放寬心懷,不要擔心她。
孟澤一點都不同意她,微搖著頭,神情變得更冰冷、嚴肅了。
她等到台下的助手又收過一遍賞錢後,才結束表演從架子上爬下來。
班主立刻笑容滿面的迎了來,笑得嘴都闔不攏了,極力誇讚她,「真是表演得太精采、太好看了,我們這一團有了你,銀子一定可以大把大把的賺進來。」
鄭凱文剛剛也看得目瞪口呆,驚叫連連,現在看到江麗兒平安的站在地上,立刻跑到她身邊,驚魂未定的說:「姊姊,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江麗兒笑了笑,剛剛的表演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難,大家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度了。她將身上穿的紅衣服脫了下來交給站在附近的助手,等著班主將剛剛收到的錢分一點給她。
可是班主好像忘了在江麗兒表演之前答應她的事,現在他一心一意想的是如何將她留下來,跟著他到處去表演賺錢。
「江姑娘,我看你就不要走了,留下來跟著我們。價錢隨你開,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一定會付的。」班主豪氣的開著優厚的條件。他看江麗兒的衣服樸素粗陋,斷定她是貧窮人家出身,又極需用錢,以他開的條件,她應該會答應留下來的。
還沒等江麗兒開口,孟澤就一把捉住她,冷冰冰的對班主說:「她不能跟你們去玩命,她是孟家的人,受我的保護,我不能讓她拿性命去開玩笑。」說完,拉著她就走。
班主一看孟澤的氣勢,就先被震住了,又聽他說江麗兒是孟家的人,更是被嚇到。他們走江湖的,眼睛最亮、耳朵最靈了,每到一個地方,就先打聽當地的情形,知道哪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哪些禁忌是不能犯的,難道眼前的人,就是這個地方最不能得罪的孟家人?
不理班主的任何回應,孟澤拉著江麗兒就走。
江麗兒一邊掙扎一邊對他抗議,「等一下,我還沒拿到錢呢!」
「什麼錢?」
「我剛剛表演的錢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孟澤一點都不想停下來,他冷冷的說:「你不需要用到錢。」
江麗兒好氣,他那冷酷、無情,從不站在別人立場看事情的毛病又犯了,他為什麼不替她想一想?
她盡她所能的讓孟澤的腳步停了下來,質問他,「我為什麼不用錢?我可不是天掉下來的神仙,不食人間煙火照樣能活得好好的。我只是人,很平凡的一個人,我沒辦法靠吸空氣填飽肚子,我要錢買飯吃,我衣服破了要用錢買新的,我沒法用指頭一彈就變出衣服來。我回家要路費,我沒辦法念個咒語,就回到家了。錢對我太重要了,我為什麼不需要錢?我為什麼不能憑我的本事去賺錢?」
江麗兒用力一扯,脫出了孟澤的掌握,拉著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鄭凱文的手,說:「我再找別的賺錢的機會去。」
兩人東張西望的走著,孟澤一直緊跟在他們身後。他一直想著剛剛江麗兒說的話,她如果像她所講的,要憑自己的本事去賺錢,怎會對孟津做出謀財害命的事?而若她真的做了,那孟津從家裡帶走的錢財應該是在她身上,可是她為什麼還缺錢呢?或者她只是想掩人耳目而已?
孟澤回想著自己遇到江麗兒和孟津時的情況,他排除了江麗兒有同夥的情況。而或者他所看到的不是全部?她告訴他的才是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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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麗兒和鄭凱文愈走,遇到的人愈少。他們來到市集的邊緣,她不想往回走,只得又繼續往前,走著走著來到一家像是飯館兼旅館的地方。吸引她的是貼在門上的紅字條,江麗兒看了一下,有幾個字不認識。
從小跟著姑媽一家人,沒什麼機會讀書認字,後來大雜院裡搬來一個說書先生,她有空時,就跟著他學認一些字,不過認得的字還是很少。
紅紙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征」字,底下兩個字較小,「保?」,江麗兒猜不出保字底下是什麼字,又邊看邊猜的看著旁邊一行字--待遇優厚,供吃、住。
飯館裡,傳出一個男人的喝罵聲,碗盤砸碎的聲音。江麗兒一聽就領悟了,喔,原來飯館裡就是有這種客人,他們才需要征保鑣。
她鼓起了勇氣,走進飯館裡。飯館裡除了正在撒野的男人外,還有一個店小二,那店小二並不理那男人,看到他們進來了,立刻站起來招呼。
江麗兒對店小二說:「等一等,我先做一件事。」
她走到那滿身酒氣的男人後面,拍了拍他的肩,騙他說:「外面有人找你。」
那男人跌跌撞撞的往門口走去,還沒等他看清楚外面有什麼人找他,江麗兒抬腳一踢,就讓他摔出門外,跌個狗吃屎,久久爬不起來。她雖然沒正式學過什麼武功,也沒打過架,但從小練雜耍的技藝讓她的身手靈活,知道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發揮最大的力量功效,所以對那喝醉酒的男人一踢成功。
江麗兒回頭問看得目瞪口呆的店小二,「我是來應徵保鑣的,請問老闆在哪裡?」
店小二用著好像是遇到瘋子的表情,指著門外還沒爬起來的男人說:「剛剛被你踢出去的那個人就是老闆。而且我們並沒有要請保鑣,我們要請的是保母--幫老闆娘看小孩的保母。」
江麗兒的臉刷的全紅了。哎!真是字到用時方恨少。看不懂的字,應該問人家才對,自己亂猜,終究會鬧出笑話的。
還沒等老闆爬起來,她就拉著鄭凱文往門外逃了。不用人家告訴她,她也知道她休想在這裡找到工作,她身後還傳來老闆咒罵不休的聲音,「媽的!哪個王八蛋偷踢我……」
離開飯館好長的一段距離後,江麗兒再也忍不住了,捧著肚子、蹲在路邊大聲的笑著,當時實在是很糗、很尷尬,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太好笑了。
鄭凱文親眼目睹他敬佩萬分的姊姊出糗,本來想笑又不敢笑,現在看到江麗兒自己先笑了,他再也不必忍了,跟著她一起捧著肚子大笑。
孟澤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他們可以為了這種事笑得這麼高興、這麼開心?但笑是會感染,尤其是發自內心真正的笑,他的嘴角也不禁往上翹了翹,幾乎有點像是要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