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蕙馨
猛然被打斷思緒的柴崎英司有些遺憾未能及時喚醒那段記憶,不過他並不著急,只要有她在身旁,相信會有很多機會讓他想起來的。
他不慌不忙露出讚賞的笑容迎上夏紗,「明珠仙品落寰塵,忍罪凡夫驚失魂……」
「你……」
隨著柴崎英司的讚美,夏紗臉上的紅暈從雙頰一直蔓延到脖子,含羞帶怯的大眼睛四處飄晃,不敢和他四目對望。
「三分姿色四分贊是常情,五分才貌誇十分就顯得輕佻、虛偽了。」她彆扭地走遠幾步,還是避不開他緊追不放的目光。
「你真的是上天給我的無限驚喜。」
柴崎英司朗笑著攔住夏紗,「我從來沒有碰過反應像你這麼敏捷的女人,你怎麼就不會像她們一樣,高高興興地接受我的讚許呢?」
「因為我有自知之明。」她其實並不是真的無動於衷,只是前塵往事難以輕易忘懷而已。
「男人的甜言蜜語之下都藏有不良企圖,待女人聽得暈頭轉向,就看不到綿羊表象下的狼形本色了。」
「哎喲!大小姐,你的話真傷人哪!」
柴崎英司玩笑地捧心慘叫,逗得夏紗羞紅的臉上露出一抹忍不住的笑容。
他一副失望的表情挨到她的身邊,「瞧你這麼瞭解男人的思維,那我豈不是連點偷香竊玉的機會也沒了嗎?」
他賊賊的雙眼纏繞著她雪白頸項,蠢蠢欲動的情思恨不得能一親芳澤,卻又怕嚇壞了芳顏,可真是難為了他這個情場常勝將軍。
「看看你那翩翩風采、氣宇不凡的相貌,只怕自動投懷送抱的人間絕色都讓你應接不暇了,又何需『偷香竊玉』呢?」
「只可惜你卻不會是那應接不暇裡的一名呀!」
夏紗有些意外地偏頭注視他,頗訝異他對她的瞭解。
「我說對了是吧?」
柴崎英司瀟灑一笑,輕輕貼著她的背,將她引往落地窗前的矮桌,「其實你錯了,中國人不是有句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嗎?所以你獨特的美麗只有我這個情人最清楚。」
「你不要故意尋我開心。」她根本不信,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
「不信?」他突然雙手一圈,將她困在懷裡,頭一低,對著她的紅唇作勢要親下去。
「別鬧了,你不要嚇我。」夏紗被嚇得面色翻白,雙手猛用力當胸一推,頭一偏,讓他的吻落在甩動的髮絲上。
「算了,真話還沒人信。」柴崎英司突然冷眼撇頭,一甩手把她丟在桌旁,「掃興!」逕自往矮桌的另一邊坐下。
夏紗沒想到一路上溫文有禮的他會突然用強,幸好猝然停手,不過還是嚇得她柳眉緊蹙不知所措。
柴崎英司故意不看她,自顧點起紙鍋鍋底的火弄起宵夜,心底卻暗自偷笑她還真藏不住心事,喜怒哀樂一眼就叫人看透了。
「對不起,我……」
夏紗心有餘悸地看著突然變得疏離冷漠的他,驚覺自己太一廂情願地轉嫁了對故人的信任。尤其見他半晌不搭腔、不理人,她頭一低囁嚅說道:「你別生氣,我換了衣服馬上走,你就當從沒有遇到我。」說罷轉身往和室更衣去。
「誰准你走了?」
邁不到兩步路,夏紗只覺得腰差點被折成兩段,整個人被柴崎英司從背後重重摟入懷中。「你敢走看看。」他濃濃的氣息將她包圍,急促的話語在她的頭頂響起。
「我們本來就是陌路偶遇,既然惹你不高興,我不走還留下來做什麼?」
「你少嘔我了,別再提素不相識,你要是真走,我才會被你氣死呢!」
柴崎英司一把將夏紗扳回身面對面,見她委屈又驚嚇的模樣,心裡兀自多了幾分懊惱與憐惜,他終是忍不住輕輕吻吻她的粉頰,「方纔是逗你玩的,你該不是當真了?」
「沒有,只是我還不起你這份情。」
「你想得太多了,那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很高興遇到你,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柴崎英司將她帶到矮桌前的坐墊坐下,才走回另一面。
桌上的紙火鍋正好沸騰,他慇勤的幫她裝滿碗,直催她吃。
「多吃點,飛機餐是最難下嚥的東西,你一定餓壞了。」
夏紗端著碗舉箸不動,心裡百思輾轉,面對他不諱言的熱烈追求,她的心充滿兩難。
「別只顧著看,快吃。」
柴崎英司不是不明白她心裡的矛盾,她還放不下舊情,即使「他」已經死了。他說不介意是騙人的,但是在逼她太緊只會把她嚇跑的情形下,他只能捺著性子慢慢磨她,相信感性如她,無需幾日自然就會贏得她的心。
前提是千萬不要讓他等太久呀!
夏紗視線掃過桌面上的菜,每一樣都是京都料理的精品,連紙火鍋裡煮的都是當今最好的材料。
他?撬嵺J炴孜抪挬e嫻っ實潰骸澳閆絞倍脊畛撒魦狤蜸h俊?
「哈哈哈!」柴崎英司被她問得哈哈大笑,趕緊放下手上的碗,免得湯汁溢出,「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認為我生活揮霍的人。
「我只是不虧待自己而已。」他指著落地窗外燈火輝煌的京都市區,居高臨下望去,那一片燈海美得像人間仙境,「良辰美景,佳人在畔,人生所有的努力不正是等待這一刻嗎?」
「你如何能確定,你的抉擇是正確無誤的?」夏紗若有所指地問道。
「聽從你的心,它會清楚地告訴你答案。」
「但是……」
柴崎英司伸出手覆上她滑潤的手,「別想了,讓腦袋瓜子休息一下吧,快吃,吃飽了我帶你入燈海,體會一下日本平安夜的熱鬧如何?」
「嗯!好呀!」
夏紗猶豫了一下才低頭就碗動筷子,既然心情怎樣也理不清,不如就暫拋一旁吧!
柴崎英司露出一抹淺笑,燦亮的眼眸中儘是寵溺的愉悅。
第五章
歲未的嵐山,白茫茫的雪花像柳絮般飛舞空中,飄在翠竹的葉梢枝頭,覆在山寺屋宅的青瓦牆面,撒落在清澈迤邐的保津川水面舟身,也停駐在坐船賞景的柴崎英司和夏紗的衣襟上。
柴崎英司第一次沒有開車游洛西,只因為夏紗堅持要像觀光客一樣坐JR山陰本線到嵐山,再搭嵯峨野登山觀光小火車環山而上。山間幽靜雅致,隱隱還能聽到山壁下保津川潺潺的流水聲。
寒意料峭的嵐山雖然沒有嫣紅翠綠的風景可以游賞,但是薄雪掩映銀光閃閃,空氣中水分凝結成冰晶掛在樹梢,形成獨特的韻味,亦頗讓人難以忘懷。
短短七公里,二十五分鐘的Ь①Ёヵ列車經過了八個隧道,在龜岡到站開回頭。
柴崎英司偕同夏紗下了列車,還意猶未盡的前往保津川的渡船碼頭,包下一艘長舟游賞保津峽的山光水色。
整艘船除了三個泛舟老船夫,就只有柴崎英司和離他一臂之遙的夏紗,小舟在船夫使力搖槳的搖櫓聲中,往渡月橋的方向順流而下。
一路上寒風捲起雪花在空中飄飛迴旋,點綴著單調的冬天變得多彩繽紛。
「冷不冷?」
柴崎英司體貼地替夏紗拉攏鬆開的圍巾,唯恐她被寒流凍著,「看你鼻子都紅了,要不要把圍巾圍高一點?」
「不要,我不冷啦。」
夏紗拍拍身上又輕又暖的長呢大衣,笑著說道:「看看你緊張的,我這身帽子、護耳、圍巾、手套、長靴、大衣,更別提你藏在我衣服裡的保暖袋,這全副裝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要到北海道札幌看雪祭呢,哪裡只是出來賞賞小雪而已。」
「在台灣最冷也不過十度上下,你怕連雪也沒有碰過,對冷完全沒有免疫力,我可不希望你往後的假期全在感冒裡度過。」
瞧她單薄的身子,像一陣風就能吹走的樣子,柴崎英司自然就想多呵護她一些,不過,夏紗獨立的個性,反而不太習慣他的照顧。
「你放心,我沒你想像的嬌弱,在台北我一向自己照顧自己,裡裡外外打點得好好的,一年難得有點小病小痛,倒是遇到了你,反而像弱不禁風了。」
「還說會照顧自己、那你手心上的刀口怎麼來的?別告訴我插花也能被花紮了那麼大的傷口。」
「那只是個小意外不算數的,何況插花用花剪劃破口子也是難免呀。」夏紗下意識摸摸早已結疤的手心,想著那天和妙織的對話,如果她知道自己不但和個陌生人攜手坐船游江,還夜宿同房,不知道會有多驚訝呢。
「不管怎麼說,只要我在你身旁,就要把你照顧好,就算是小意外也不容許發生。」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專制呢?」
「當然沒有。」柴崎英司想起以往那些女人看他就像看到一張張沒有額度的金卡,總是像籐蔓一樣纏著他不放,哪裡還會嫌他霸道。
「女人巴不得我對她們多花些心思,享受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嫌棄,就只有你會跟我討價還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