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雪兒
「因為魏子傑的事所以找你一起去花蓮,在那裡發生了一些事,回來又發生一些事……總而言之,我們之間的感情變得有些奇怪,摻雜了太多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講得讓我想抽菸。」他掏出一根菸。
「同情、悲傷、共患難、還有被照顧的感覺很容易讓兩個人產生一種特殊的連繫,但這種連繫是很脆弱的,它就像水中月一樣,你以為很真實,但是當你想把它撈起來的時候,它就破碎了……」
「姜淮蜜,你可不可以講直接一點,我聽得很頭大。」他拿出打火機。「你是說我們之間怪怪的,但是這種感覺不真實?」他盯著她認真的臉。
她點頭。「我實在不喜歡講得這麼直接……」但再下挑明,他可能會一直來煩她,以前她可以面不改色轟走他,但經過這麼多事,彼此相處下來是有感情的,她沒辦法再這樣對他。
他沉思地看著手上的打火機,眼角瞥見茶几上的戒菸口香糖,他心中一動,說道:「你是說你喜歡我,但是你覺得這種感情不是真的?」
「你不要亂講行不行!」她有些激烈地反駁。「我是說我們之間變得有些奇怪,我不喜歡這種曖昧不清的感覺。」
「曖昧不就是有意思?」
她狠瞪他。「你要我轟你出去是不是?」
見她臉蛋微紅,橫眉豎眼的模樣,他好笑地揚起嘴角,菸癮也忽然褪盡。「好吧,我走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她送他到門口,臨走前他原想再說幾句,最終還是沒開口,外頭雨大,她拿傘給他。
「不用了,我開車來,才幾步路,淋點雨死不了人。」說畢,叼著未點著的菸,瀟灑離去。
姜淮蜜帶上門,長長地吐了口大氣,心中宛如放下巨石,頓時輕鬆不少,雖然代之而起的是一種連自己也不甚清楚,或者說不想去探究的惆悵,但她認為目前來說這樣是最好的選擇。
她的愛情開始於魏子傑,雖然未能開花結果,甚至帶給她痛苦,但總算是落幕了,這幾年的糾纏悲傷、惆悵埋怨,隨著他的逝去,都埋葬了。
但這不代表她可以這麼快的開啟另一段感情,更別說她與馬星龍之間夾雜著太多情思情緒。
想到這段時間與馬星龍的相處,還有兩人情感的牽絆,她真的很茫然,現在的情形就好像一碗雜菜湯,用料多,味道太過混雜,品嚐起來五味雜陳,錯綜複雜,她需要時間讓這一切沉澱。
第8章()
一個多月過去,馬星龍信守諾言,沒來找她,不過這期間兩人還是見過兩次面,一次是她陪杜若彤去拿結婚照時意外碰上的,另一次則是調查局的同事找她敘舊,碰巧又遇上他,兩人像朋友般聊了幾句,神色自若,稀鬆平常,沒什麼值得拿出來陳述之事。
這期間她的睡眠漸漸安穩,不再半夜驚醒,或是讓噩夢打擾,更不再像先前那樣了無生氣、黯然惆悵,身體跟精神都覺得很有活力,父親很高興,說她已度過了傷痛期。
她覺得傷口還在,但那隱隱的痛、隱隱的倜悵,她可以與之相處,魏子傑還在的時候,她也是與這些感覺相伴的,她已經很熟悉了。
現在回頭來看,車好有那三年的時間,將她對魏子傑的感情慢慢沖淡,不然她一定沒辦法這麼快走出來。
想到君君去世時,馬星龍有一年多的時間都泡在酒精與痛苦中,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他是在感情最濃烈時失去了摯愛的人,換成是她,不知會變成怎樣。
每每想到此,她就不讓自己再鑽進去,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她希望以此自勉,才能一步一步往前邁進。
除了整理自己的心緒外,她也與簡安樺通電話,確定她是否無恙,曲昌其可有再來找她?
她說曲昌其打聽到采菌住處,又來糾纏,說來好笑,兩人爭吵時,碰巧赤蛇與采茵回來,結果讓赤蛇打了兩拳。
聽到這兒,姜淮蜜忍俊不住笑了出來,說來這曲昌其也倒楣,接二連三碰上不好惹的人,後來她才知道馬星龍私底下去找過曲昌其一次,警告過他,可這人就是說不聽,又來找簡安樺。
最近這一個禮拜曲昌其改變攻勢,每天鮮花情書,簡安樺煩下勝煩,考慮再換住所,但一想到自己要為個男人東躲西藏,又賭氣得想與他耗下去,為什麼當初那個溫文儒雅,甚至有些靦覜的男人會變成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簡安樺如此感慨,姜淮蜜為之一愣,想起自己以前也曾不斷自問,當初她喜歡的那個人為何會變成一個陌生人?到底是誰變了?還是當初她認識的不過是自己內心幻想中的男人。
她把自己理想中的標準套在對方身上,以致不斷招來失望,對方根本沒變,他就是他自己,只是我們戴了粉紅色的眼鏡觀看?
她告訴安樺自己也沒有答案,安樺抱怨地說了一句:「如果談個戀愛要這麼冒險,那我看我還是自己一個人過比較快樂,聽說單身女性的快樂指數只低於結婚的男性,這表示結婚的女人比單身不快樂,多恐怖,由此得證結婚的男人只會讓女人失望,我們承受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僅次於地球母親蓋亞。」
聽到這話,她笑了許久,最後兩人在電話兩頭哈哈大笑,安樺直說自己被艾琳跟采茵帶壞了,說話瘋瘋癲癲的。
與簡安樺的抱怨相比,杜若彤可算是彩虹端上的人,今天是她大婚之日,作為伴娘的姜淮蜜自然全程陪伴。
五六十桌的賓客,可說是座無虛席,人滿為患,若不是小倆口反對,這酒席可能會上升至七八十桌,杜若彤自一早起就梳妝打扮,維持甜美笑容,一襲白色露肩婚紗,將她襯托得美艷動人,艷照四方。
聽到姜淮蜜這樣形容自己,杜若彤笑道:「頂著這大濃妝,我都快認不得自己了,要我說是俗氣有餘,氣韻不足,即使艷照也是俗麗,再說我都快累死了,結婚請客什麼的,實在折騰。」
「再忍一下就好了。」姜淮蜜為她拙上背後的小暗扣,這套金色旗袍是今天的第三套禮服,也是送客服。
「智唯問說等一下你要不要坐立漳的車回去?」陳立漳是智唯的朋友,也是今天的伴郎之一。
「我幹嘛坐他的車回去?」姜淮蜜左看右看,確定扣子拉鏈都弄妥後才走到她面前。
杜若彤在椅子上坐下,喝口果汁,說道:「我想智唯是好意想幫你們拉線,立漳這人還不錯,你可以考慮。」
姜淮蜜好笑道:「你們真是……」
「又不是特意拉你們出來認識,是恰巧有這個場合,你們人都不錯,所以才想說牽個線,你不是跟他說過話,他這人真的還不錯,幽默又體貼。」
她搖頭。「再說吧。」
杜若彤遲疑道:「還惦記……那個人?」
她再次搖首。「不是這個問題,怎麼說呢……我不想強求,不是每個人感情路都能像你這麼順利。若彤,越上年紀,愈覺得很多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你是說真的還是搪塞逃避之詞?」杜若彤問。「順其自然,隨緣什麼的當然好,但如果機會就在眼前,你卻轉身離開,這對我來說不是看開或瀟灑而是逃避。」
姜淮蜜愣了下,隨即搖頭。「你說得太誇張。」
「我不是說立漳一定是那個人,而是你最近給我的感覺不真實,一副對什麼事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如果你覺得待在這裡有太多魏子傑的回憶,要不要出國走走,我在美國認識……」
「不用。」姜淮蜜打斷她的話。「此起兩個月前我已經有精神多了。」
「是沒錯。」杜若彤點頭。「但我覺得還是……」
忽然有人敲門而入,說是時間差不多,該去送客了,姜淮蜜鬆口氣,與杜若彤一起走出休息室。
這時賓客已陸續起身,方智唯與杜若彤步至門口送客,姜淮蜜拿了喜糖與杜若彤又說了幾句祝福的話後,便要離去,卻在無意問掃到一個人影。
她驚訝地側過身,不與曲昌其打照面,他怎麼也在這兒?對了,他父親是縣議員,她記得若彤說過方智唯的雙親人脈很廣,今天不少政商人物都來了。
曲昌其正專心講電話,並沒注意到她,姜淮蜜遲疑著要不要私底下跟曲昌其溝通溝通,要他別再去煩簡安樺,但很快地她就打消這個念頭,曲昌其不可能聽她的,之前她就威脅過一次,更別說馬星龍也單獨找過他,但他還是糾纏不休,沒有放棄的打算。
「……我不是說了不要傷到她,我知道……我也想早點過去可是分不開身,好好,我知道,我馬上就過去。」
姜淮蜜低頭背對著他,在他走過時,無意中聽見他說了這段話,心頭一凜,曲昌其口中所說的不要傷到他,是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