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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任倩筠

    「這跟當不當太子妃有什麼關係?天玉,你給我回來!」

    「太子。」耶律紂按住他的肩膀,他明白他的顫抖是怎麼一回事,像是在堅定他的意志似的,他的語氣充滿安撫。「有些事情,面對往往是最好的,這點太子妃比你清楚。」

    耶律熙無法平復激動的情緒,只是一個勁兒的想著:不會的,因為我不愛她,所以不會的……

    不久,劇情再一次重演,黑龍駒以同樣的速度朝他衝過來。

    耶律熙幾乎快無法呼吸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天玉在即將抵達前出其不意地一扭韁繩,讓黑龍駒在一個大旋轉之後漂亮地煞住,地上劃過一道深深的煞痕,她揚起臉,得意得不得了。

    全體宿衛軍爆出如雷掌聲,為他們機智勇敢的太子妃鼓掌。

    天玉笑嘻嘻地自馬背躍下,蹦蹦跳跳地來到耶律熙面前:「怎麼樣啊?」

    然而她企圖看到的讚美卻沒有出現在耶律熙眼中,只是發現他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藍眸彷彿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他複雜又隱含責備的目光,讓天玉自覺好像又做錯了什麼事而低下頭去。

    忽然,耶律熙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緊得讓天玉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以後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了。」本來是要嚴厲苛責的語氣,出口後卻變成憐惜與不捨。

    天玉無法明白耶律熙的激動,但是他身上傳來的草香卻讓她覺得很舒服,小手不自覺地環住他的腰。

    失而復得的感覺令耶律熙雙臂越收越緊,就怕一個不注意,她就要消失了。

    「以後不准你再騎馬!」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嚴肅地下達命令。

    「啊?為什麼?」

    「不准就是不准,沒有為什麼。」他放開她,牽著她的手準備將她送回轎子。

    「我不要!」天玉任性地用力甩開他的手。

    「天玉……」耶律熙抿唇,沉下臉。

    「不要就是不要!」她不顧一切地嚷著,「耶律熙,你是太子耶!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你剛剛說了我可以騎馬,現在又說不行,我到底要聽哪一種?」

    耶律熙愣了一下,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連士兵們都覺得訝異不已,新任太子妃怎麼如此大膽,平時他們只要見耶律熙一個眼神不對,便要嚇得渾身發抖了;即使現在不是他們惹怒耶律熙,也都趕緊噤聲,重新戴好頭盔,起身立正站好,就怕萬一太子遷怒,他們一個個都得倒大霉。

    耶律熙沒有被她拔尖的聲音震住太久,立刻就吼了回去:「什麼哪一種?不行就是不行!」

    「我要一個理由!」天玉擦腰,不服氣地仰頭望著高出她很多的耶律熙。

    「什麼理由?你剛剛摔下馬差點都沒命了你還要騎?」

    「什麼沒命!沒命我還能站在這兒跟你吵架嗎?」

    「你不要胡鬧了—立刻給我回轎去!」

    「拜託!」天玉更大聲地吼回去,「到底是誰在胡鬧啊?是誰說一套做一套,是誰貴為太子卻說話不算話,又是誰……」

    草地上,李宮玉撐著額頭頻搖,耶律熙大概還不知道天玉拗起來會讓人生氣到什麼程度吧!也好,他試一次就知道了。

    「喂,那個隊長。」她轉頭喊著像雕像般站立在一旁的耶律紂,「你有沒有興趣賭一把啊?」

    耶律紂皺起眉頭,什麼「那個隊長」,這沒禮貌的小姑娘。

    「賭?」他的話像冰雪一樣沒有感情,而且能說多短就說多短。

    「我說太子妃會贏,你就賭太子妃會輸,賭金一兩,如何?」

    都安排好了還問他如何,無聊至極的遊戲,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心口不一的回了句:「好。」

    「哇——」只見天玉坐在草地上,像個小孩子一樣哭鬧起來,原因是耶律熙強行要將她塞回轎內。「我不要當太子妃啦!說話不算話,看你儀表堂堂原來也會騙人,我要回去啦!我要回去陪父皇!嗚……」

    什麼儀表堂堂也會騙人,又是一句亂七八糟的話。

    「不許哭,再哭我就打你喔!」耶律熙揚起掌,原以為威嚇有效,沒想到她卻哭得更大聲。

    「你打死我好了,反正坐在轎子裡也會死,你要打就快,是太子就打重些!」

    「你實在是……」

    耶律熙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而且居然是因為一個女孩子的眼淚,他從來不知道瞎鬧的眼淚會這麼擾亂人心,更奇怪的是,他無法生她的氣;不但無法生她的氣,還因為她淅瀝嘩啦的眼淚而感到心裡糾結,最後只好把她摟進自己懷裡,低聲下氣地安撫她:「不要哭了,我讓你騎馬總行了吧!」

    話聲甫落,天玉立刻收住眼淚。「真的嗎?」

    「真的。」

    「你是君子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我不是君子,但也不是說話不算話的小人。」耶律熙無奈地說。

    「耶!」天玉跳了起來,情緒轉變之快,讓人不得不瞠目結舌。

    「但是得讓我陪著你騎,免得我膽戰心驚。」

    天玉並沒有察覺到這番話裡隱藏的曖昧情愫,只覺得有馬可騎,什麼都行,反正她死也不要回轎子裡去。

    「好啦好啦,你要陪就陪嘛,真是的……」她一面抱怨,一面已經迫不及待地離開耶律熙,往黑龍駒走去。

    看她毫不在乎遠去的背影,耶律熙竟有些吃味,她居然絲毫不眷戀他的懷抱。

    草地上,李宮玉毫不客氣地收下耶律紂慢吞吞、揪著心掏出來的銀子。

    「不好意思,我贏了,下次有機會再繼續啊!」然後她歡天喜地的轉身離開。

    耶律紂瞪著被她拿銀子時無心碰觸到的大手,一時間怔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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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猶如終得伸展雙翅飛翔的小鳥,天玉盡情地徜祥在眼前被湖光山色,及綿延不斷的曠野編織起來的迷人景色中,神采飛揚地享受她視之為充滿驚奇冒險的旅途。也因為心情愉悅地接受大自然的洗禮,她清麗的容貌顯得照照生輝,散發出動人的光彩。

    「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北國的都城上京現在還是冰雪覆蓋的天地。」快接近上京時,耶律熙突然收起溫和,略顯嚴肅地警告她。

    「無所謂啊,我總聽人說,北國的冬天如何凜冽,景色又是如何壯觀,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呢!」

    一路上幾經吵鬧,現在她已經可以自己騎一匹能與耶律熙的黑龍駒相媲美的馬了,不過對耶律熙胯下的黑龍駒,她還是不時流露出相當程度的渴望。

    耶律熙其實並不擔心她適應環境的能力,因為她對未知的環境,總是抱持著期待的心理,臉上一副傻呼呼的微笑。

    皇都上京,是一個生氣勃勃、富有生命力的都城;它既有部落的味道,又有商業之都的繁華。

    統治著這個繁華都城的耶律敬,派出南府的宰相在城門口迎接他們。

    晚上,耶律敬在金頂御帳內設國宴款待他的兒媳婦。

    他坐在鋪虎皮的九龍寶座上,頭頂金龍皇冠,一雙銳利晶亮的眼如炬般炯炯凝視著座下的天玉。

    天玉並不知道與皇帝直接對視是相當不禮貌的,她只是覺得既然人家想看她,那她就乾脆抬起頭挺直腰,讓那個身著龍錦袍、相貌威嚴的人看個夠,而且她還主動向他點頭,臉上帶著一副小老百姓般的微笑。

    耶律敬見她在自己凌厲的注視下,居然毫不怯懦,而且還能夠鎮定地微笑,心中大為驚異,暗自欣喜地對身邊的述律真道:「皇后啊,你看咱們新媳婦的眼神,很有幾分你當年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氣呢!」

    「嗯。」述律真高興的不只是這個,見耶律熙終於履行對她的承諾,把妃子給帶回來;而且選的女子不似她想像中柔弱,一身健康、白裡透紅的膚色,以及一雙靈活、不拘小節的大眼,嬌憨樸實的模樣很是讓人喜歡,她心裡著實感到安慰。

    她原來還擔心耶律熙選回來的女子會像前幾個一樣,中看不重用,熬不過北國嚴寒的冰雪,便一命嗚呼了;她實在受夠了南國女孩弱不禁風的模樣,眼前的這個神態健康、活潑開朗,掃去她心中不少陰霾。

    耶律敬將一杯酒賜給天玉。

    她舉杯一口飲盡,喝完之後還直盯著銀杯底,喉間說不出的美妙滋味,讓她面露驚喜之色,一高興又把李宮玉的耳提面命拋諸腦後,她大聲讚道:

    「好好喝喔!這是什麼酒啊?怎麼那麼好喝?」

    她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的讚美,引得耶律敬龍心大悅,拍著大腿樂道:

    「真有眼光,媳婦兒,這是高麗進貢的上等佳釀,是朕最喜歡的一種酒,朕每年都要特地派人去跟高麗國要呢!你喜歡朕再賜你一杯!」

    一杯酒端到面前,天玉如獲至寶,再度捧杯一飲而盡。

    耶律敬見她喜歡,樂得乾脆賞她一壺。

    天玉立刻又斟滿酒,捧杯站起身,聲音清亮地道:

    「父皇,我敬您!以前在南國一直聽人說北國有多遼闊多富饒,都城又是多麼巍峨壯麗,說得我心裡癢得不得了,一直想到北方來看看,現在我親眼目睹,才知道她們形容的根本就不夠精采,非要親眼目睹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美麗。這一路上我感動再感動,能成為這片美麗國土的太子妃,我真是太、太、太高興了,所以我要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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