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任倩筠
茫然的起身,站起來的那一剎那,於辰莎卻突然感到渾身虛軟、往旁邊一跌,跌入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接住她的裴燁懷抱裡。
「辰莎!」怎麼搞的?她臉色蒼白、身體還微微地顫抖。「怎麼了?」
「沒什麼,大概是太累,想睡覺了。」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想盡快離開這個讓她忍不住想伏在上面痛哭的胸膛。
「真的沒事嗎?」看她立即掙脫自己,裴燁難掩心中的失望。
「沒事。」咬著牙,嚥下哽在喉嚨的酸澀,她走向樓梯,尚未開燈的樓上呈現一片深沉的黑暗,讓她覺得自己的未來也同樣是一片黑暗。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一關上門,她渾身的力氣就像瞬間被抽光似的,貼著門板,她滑坐到地上,忍不住潸然淚下。
這時的裴燁則在門外猶豫著究竟要不要敲門查看她的狀況,良久之後,他歎了一口氣,舉步下樓。
「這還用說嗎?你愛上他了。」
斬釘截鐵的話從何麗珊的嘴裡說出來,嚇得把臉埋在手掌心裡、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流下的於辰莎目瞪口呆地抬起頭。
「不用懷疑,你真的是愛上他了。」不給她反駁或裝傻的機會,何麗珊又殘酷地接著道。
被她叫出來,看到向來像是天塌下來也無動於衷的於辰莎淚流滿面的模樣時,真是把她嚇了一大跳。不過在她哽著聲音、斷斷續續的敘述她與裴燁的事情之後,她覺得答案真是太清楚不過,她就是愛上她原本以為不愛的人而已。
愣了大約五秒鐘之後,於辰莎才困難地開口反駁。
「你不要……不要胡說八道。」這真是個無聊的玩笑,於辰莎很想這麼說,可是心理的某一部分卻幾乎同時相信了何麗珊的話。
愛上裴燁?將手指插入發中,她想要甩去這個荒謬的念頭。
「這有這麼難懂嗎?同學,我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水瓶座女子耶,像這麼簡單的道理,應該不至於難倒你吧?」
麗珊的眼睛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銳利逼人了?畏縮了一下,於辰莎忽然感覺眼前看著她的這雙眸子是如此具有壓迫感。
好像有一股力量在逼迫自己面對自己的真實感受,她慌亂地抓起酒杯,猛地喝了一大口酒。
是嗎?她暗自思索,失落、生氣、甚至不由自主地感到傷心,這些情緒難道是因為——嫉妒?
想要微笑,但是出現在唇角的卻是一抹近乎自嘲的苦笑。
這實在是……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件事情,她只好拚命喝酒,直到杯底只剩下透明的冰塊。
訝異像她這麼聰明冷靜、條理分明的人居然在面對自己的感情時會失去正常的判斷力,何麗珊不禁為她的盲目感到疑惑。
「不論你想說什麼,最終你會發現那不過是在欺騙自己罷了。更何況,承認愛上一個原本以為不愛的人並不是一件丟臉的事啊!」
找不到理由反駁她,於辰莎吃驚地發現困擾自己多日的疑惑正在逐漸釐清,她忽然明白自己之所以陷在這樣的情緒,是因為自己太渴望獨立,忽略了自己真正的心情。
然而想通這一切並沒有使她高興起來,心情反而跌落更深的谷底。
「就算是愛,那又怎麼樣?」一切都來不及了,不是嗎?她懊惱地抹去滑落到臉頰上的淚水。
何麗珊擰起眉,對這個絕望的回答感到不可思議。「什麼叫那又怎麼樣?拜託,同學,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
苦笑了一下,她雖然明白最好的做法是什麼,卻又覺得這樣的自己真的很可笑。
那時裴燁一定受了很大的傷害吧?
當初斬釘截鐵地說沒有辦法接受他的感情,還設計他去參加宴會、認識其他的女孩,說起來,他跟韓恩媛還是她間接促成的,現在她不曉得自己還有什麼立場回頭說愛他。
在內心狠狠地嘲笑著自己,她對何麗珊露出無能為力的表情。
歎了一口氣,何麗珊無奈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這世上沒有比捉住自己的幸福更重要的事了,我認為你比我更清楚這一點;不過如果你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做,只想在這裡藉酒澆愁的話,那麼我還是會盡到一個好朋友的義務。」說完,她轉頭向吧檯的服務生要了兩杯酒。
門鈴聲急促地響起,一打開門,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孔就出現在鐵門外,大方地對著裴燁微笑。
還在思索在哪裡見過這個人,就聽見令他牽腸掛肚的聲音在這個女人身後的車子裡響起。
「再來一杯,我……我還要喝!」帶著濃濃醉意的聲音響起。
「辰莎!」立刻衝到銀色雙門的賓士車旁,裴燁的憂心與關切表露無遺。
對於自己第二次被視若無睹地撇在一旁,向來以自己美貌為傲的何麗珊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另一方面卻又為他的專情傾心。
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將於辰莎抱在懷中,好像世界上除了她誰都不重要的模樣,何麗珊不禁羨慕起這個同學的好運,同時也為她的固執感到擔心。
「謝謝你送她回來。」即使是在向何麗珊道謝,裴燁的視線也沒有離開於辰莎的臉。
第7章(2)
「她的心情不太好……」雖然感覺被忽略,但是何麗珊認為還是跟這個英俊冷酷得讓人心慌的男人講一下比較好。
「咦?」
他疑惑的視線投向她,讓何麗珊感到一陣心悸。
這個男人真的是太有魅力了,英挺的鼻樑、有神的雙眼、厚薄適中的嘴唇,組合成一張教人心動的臉。
搞不懂辰莎當初到底是怎麼想的,換成是她,使出渾身解數把他留在身邊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會異想天開地把他推給其他女人呢,她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雖然心裡這麼嘀咕著,但是看在同學四年的份上,她還是不忍心看她讓到手的幸福白白地溜走。
「裴先生,你也知道辰莎是個倔強的女孩,有時候她就是因為這樣而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看著那雙富有吸引力的眸子,她婉轉地說:「我覺得你應該找個時間跟她談談,她可能會有很多話要告訴你。就這樣,我走啦。」
看著銀色的車子迅速地消失在眼前,裴燁猜不出那個女孩的真正意思。
怎麼回事?思索著這一番話的同時,他的腳步也沒有停止地向屋裡移動。喝酒的人體溫比較高,在稍帶涼意的戶外很容易感冒。
帶著疑惑上樓,打開她的房門,小心地將她置於床上,幫她拉好夏被,原本該就此離去的裴燁在遲疑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忍不住在床邊坐了下來。
撥開她額前的長髮、輕輕地將手掌置於其上,感覺到她燙人的體溫透過掌心傳達到他身體的每個部分,這種感覺帶給他的不再是喜悅與心安,而是一種超越苦澀的滋味。
還是沒有辦法啊,深植多年的感情不是想忘就能忘的,他嘲笑自己的用情之深竟到了連看其他女人一眼的興致都沒有的地步,更可笑的是,這份深情不但無法獲得相等的回報,反而必須被迫收回。
無法放手,真的,他無法就此放手……
在裴燁的思緒被引到送她回來的那個女孩一番頗有意味的話上面時,本來已經進入沉睡狀態的於辰莎不知怎麼地卻突然申吟起來。
「燁哥哥……」
「辰莎?」他立即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並沒有醒來。
作夢嗎?他擔心地看著她,一方面卻很高興她在夢中呼喚自己。
他放開她的手,改而輕輕拍撫她的胸口,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以前剛跟她一起生活的時候,相當獨立自主的她一到晚上總會一反常態地變得脆弱,這時他的安撫和陪伴便成了她最佳的催眠曲。
那時辰莎的世界是以他為中心,依賴他、信任他,雖然不瞭解他的愛,卻表現出一副永遠都不想離開他的模樣,如果日子能回到從前就好了。
遙想著這些不可能再回來的事情,他的思緒沉浸在美好的回憶裡,沒有注意到此時於辰莎已經因為額頭上異於自己體溫的溫度和沉重而緩緩睜開眼睛,直到她一聲叫喚才把他的神智給拉回。
「燁哥哥。」
以為這仍是酒醉的囈語,但是她迷濛的眼神中卻又透露出某種祈求的光芒,他不確定地叫了聲:「辰莎?」
她沒有回答,只是努力地想撐開沉重的眼皮,似乎仍在現實與夢境之間掙扎。
確定這只是囈語,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再待在這裡,因為就在那個女孩送辰莎回來的時候,他也正好鬱悶地獨自在家裡喝酒,清楚自己的自制力不若正常時候,更何況毫無防備的辰莎是如此誘人。
「睡吧。」近乎無聲地說出這兩個字後,他收回輕貼在她額頭上的手、準備離開,卻發現拍撫她胸口的另一隻手被她猛然抓住。
「不要走,燁哥哥,別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