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小姐與流氓

第4頁 文 / 艾柔

    她為這番告白足足怔忡了一分鐘之久,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想,平時的伶牙俐齒此刻全派不上用場。

    面對她這副宛如見鬼的失魂狀態,他伸手至她呆滯的面前揮動,試圖喚回她遠去的神智。

    「你還好吧!」

    她尷尬的以乾咳來掩飾自己的失常。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這麼說她的「缺點」就是導致他愛上她的原因,這樣巨大的「包容」,是她從未奢想過有朝一日能遇見的。

    以往那些想和她交往的人,哪個不是一見識到她的自主及獨立後,便編派借口說什麼個性不合,迅速消失在她眼前!動作之快簡直可媲美火箭。

    「我沒事,只是,對你的話有些意外。」豈止是意外,根本是震驚。

    「既然你的問題已得到了解答,那麼,是不是也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呢?」

    「問吧!我會竭盡所能的回答。」禮尚往來,並不為過。

    「為什麼你連機會也不給我?認識的這三個月來,我天天一束花、一份禮物,甚至三不五時就邀你吃飯,為什麼你就對我一點好感也沒有?難道你當真麻木到感受不到我的付出?」他不是在抱怨,只是他向來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麼樣極端的事來。「還是我哪裡做得不對?我發誓,我絕對馬上改進。」

    他的心告訴他,她跟自己在酒店裡玩的女人不同,跟一般的平常女人也不一樣,她很特別,絕對是一個完完全全適合自己的女人。

    沈書棠很少見到他這麼認真的模樣,平時的他都是吊兒郎當前戲謔態度,這樣的他,竟讓她沒來由的緊張了下。

    「你沒有做得不對,只是我和你的生活背景不同,觀念也不同,我們就像是兩條永不可能有交集的平行線一樣,懂嗎?」

    「我不懂,你說明白些。」他拒絕接受這含糊不清的搪塞說法。

    歎口氣,她決定說明白些。「你看你的穿著,光憑這點,我就無法接受。」

    瞧瞧他穿得一身黑,皮膚黑,衣服也黑,看了就讓人不敢靠太近,而脖子上,手腕上,更是戴著看起來約有一、兩斤重的粗大鏈子,給人一種暴發戶的感覺,俗氣到了極點。

    最讓人受不了的,也是讓她最想建議他改進的是頭髮,瞧他理個平頭,讓人不用猜就可以一目瞭然的知道他是「兄弟」。

    一聽完她寶貴的意見,伊東隨即駁道:「可是我本來就是流氓呀!」

    她趕忙要他小聲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是不是?還是急著想被送去管訓?」她瞧他的目光,有如他是白癡一樣。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態度有漸漸軟化的趨勢,那是因為她已瞭解,他其實就像只紙老虎一般,外表看似兇惡,實則安全得很。

    也許就憑著這一份簡單的認知,她才敢這樣對他大小聲,甚至不把他的求愛當一回事。

    「外表對你真有這麼重要?你覺得我這樣--」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配不上你。」雖然有些難過她還是跟一般人一樣,以衣著來評斷-個人,但只要她一句話,他待會馬上去置裝,徹底改頭換面一番,好讓她無話可說。

    她搖了搖頭,」這世上沒有所謂誰配不上誰的問題,有的只是認知上的差異。」她沒有半點貶低他的意思,職業上本來就不分貴賤。

    「如果你認為我的外表需要改進,那我馬上改。」這是他所能做的最大讓步了。如果讓自己那一票兄弟知道自己是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一個女人垂青,他肯定顏面掃地、名譽不保,活活當個笑話被傳頌千年。

    「這樣盲目的附合別人的希望,難道你沒有任何的自尊可言嗎?」這未免也太盲從了。「你真的甘心自己逐漸成為我心中冀望的完美形象,而放棄自我嗎?」

    「可是,這不就是你希望的?」換個裝扮而已,跟自我有什麼關係?他實在很難懂這女人要的到底是什麼。

    看他一臉惱火的氣結,而自己也像是有理說不清一般,於是她乾脆下個結論,「我認為,我們還是維持老師與家長這層單純關係就好。」

    「不。」他直接拒絕。開玩笑,他在她身上下了多少工夫,豈能如此輕易就鳴金收兵!

    兩人互相僵持不下之際,她卻沒來由的笑了出來。「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頑固,還是,你從來不懂得什麼叫放棄?」

    「比起頑固,你也不差,我都這樣纏了你這麼久,也不見你有軟化的跡象。」他的笑容中有挑戰的成分,更有棋逢敵手的興奮。

    沈書棠聞言一笑,決定暫時熄火。

    兩人接下來平靜無波的用完餐,直到離開餐廳。

    在伊東結完帳,預備送她上車之際,她硬是將方纔自己餐點的錢塞進他手裡。

    「說好的,各付各的。」她十分堅持。她並非是那種處處要跟男人一爭長短的強勢女人,只是她不認為自己可以無緣無故的接受非親朋好友的厚禮,即使只是一頓飯。

    他不願和她爭辯,隨手將錢塞進褲袋裡。

    在送她抵達幼稚園門口時,他開口向她確定一件事。「你真的一點也不怕我?」

    她偏了下頭,含意頗深的笑問:「如果我說怕你,是不是你就會不再來纏我?」

    他想,他已知道了答案。

    她一點也不怕他這個長相可怕的流氓。

    ****

    手握著話筒不斷冒冷汗的沈書棠,心跳急速加快,恐懼佔滿了她所有思緒。

    怎麼辦?得快想出辦法呀!對!快想辦法,快想出一個辦法來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浮現的竟是伊東那張臉,未經思索,她便已翻出那張被自己壓在書本底下的紙條,上面清楚的寫著他的電話。

    穩住不住顫抖的手,她撥了電話,不知怎麼,聽到伊東的聲音傳來時,她的心竟稍稍平靜下來。

    不出十分鐘,之前才剛離開幼稚園的伊東,馬上又飛車飆回。剛剛電話中的她的口氣,好似正受到非常大的驚嚇,他很擔心,卻也很愉悅,她願意找他幫忙,這表示自己在她心中,並不是真如她所說的那般不相干。

    沈書棠早等在幼稚園門口,一見他的車,她二話不說的便自動上了車,念了一串地址。

    他也沒有絲毫猶豫,不多言的立即加足馬力。

    一路上,沈書棠蒼白著一張臉無語,他看得憂心不已,終於忍不住地出聲詢問。

    「發生了什麼事嗎?」

    車裡的空氣彷彿停滯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才以一種慌懼的恍惚道:「我的一個朋友剛才打電話給我,向我求救……那種事又發生了,我好怕來不及救她,一時之間,我亂得不知道能找誰幫忙好,你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人。」

    看著她不安的絞著雙手,想必事情一定很嚴重,他雖然想將事情問得詳細些,不過在見她那副脆弱的樣子,他什麼也不問了,一心只想陪她走這一遭。

    到了之後,不待他將車停好,她便倉皇地跳下車,直奔眼前這棟兩層樓的平房。她無心理會他追在身後的叫喊,因為她一心只掛念著好友白兆依的安危。

    當初自己會不顧家中雙親的反對隻身北上,靠得全是白兆依的支持與幫助,否則在家裡有意的斷絕金錢援助之下,自己絕撐不了這麼久。

    後來,當白兆依將與心中的白馬王子締結連理時,自己是那麼的替她高興,那麼的衷心希望她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因為那是像她這樣的好人應該得到的。

    只是世事豈是凡人所能預先知悉的!

    婚前的溫柔良人,婚後卻成了面目可憎的狼人,一段看似美好的姻緣,實則造成一顆破碎及傷痕纍纍的心。

    沈書棠一通過那半掩的鐵門,進屋之後放眼可及的是一片凌亂及滿地的碎玻璃,看來是有人發洩後的結果。

    循著細微的啜泣聲,她忐忑不安的來到主臥房,裡頭亦是同樣的慘不忍睹。

    她在房間的角落找到白兆依。

    只見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白嫩的臉上交錯著淚水及深深的恐懼,一雙原本美麗的眼睛此時卻顯得空洞無神,衣服更是被撕扯的只剩下一些些僅能掩住重要部位的碎片。

    不需明說,任何人只要瞧上一眼,均能猜出她是受到什麼樣的摧殘。當沈書棠突然意識到隨時可能會進來的伊東將撞見這種場面,想要出聲制止時,卻為時已晚的聽見他的一句咒罵聲,然後是門關上的聲音。

    「我在外面等你。」他在門外道。

    那傢伙真是禽獸,居然狠得下心將一個細皮白肉的美人給打成這樣?!在車上時書棠斷斷續續地說過,她這位朋友才剛結婚不久,誰知竟倒霉的碰上這等披著羊皮的惡狼。

    幸好他跟著來,否則萬一那禽獸還留在現場,等著書棠自投羅網怎麼辦?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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