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野百合的春天

第29頁 文 / 沈奕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愛過的男人,是最優秀的,他該繼續保持下去,而非由強變弱。」她的真誠帶點無奈。「當然,成就一件事總要有好的助力推動,才能事半功倍,可惜,我已不再是怕亦的助力了。」

    「樂美--」克凡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那天,我本來想親自將一切全告訴柏亦,但我做不到。」她淒涼的笑。「我努力掙扎的結果,還是徒勞無功。他怕傷了我,說的很含蓄,他希望先暫時分開一陣子--我怎麼不懂他的意思?克凡,你知道我這個人,好強又愛面子,硬是不服輸,對著柏亦,有些話我說不出來。」

    「我會為你轉達的,還有,你的關心。」「我的關心只會帶給他壓力。」她感歎。「你清楚柏亦要的是什麼,不是酒精、不是自閉,而是--嵐如。」

    她在說出這名字,仍覺得心酸。

    「相信嵐加的出現,一定能使他不藥而癒。」樂美收線了。

    克凡拿著話筒一怔--嵐加的出現?!

    他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像陣風似的衝出辦公室。

    他一路飛車到酒店,甚至忘了先問:嵐如上早班還是晚班。

    等他出現在櫃檯,已是氣喘如牛了,他那副十萬火急的模樣,活像來打劫似的。

    其實,他也算是來打劫的,不過,不是劫財,是劫人。

    「幸好你在,好--好--太好了。」克凡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嵐如瞪大眼望他。他怎麼了?沒頭沒腦的百說好,好什麼?

    「克凡,你--」她才想問他為何而來,克凡已擅自進入櫃檯,拉著她就跑。

    「你瘋啦!我在上班。」嵐如叫。十幾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瞧。

    「請假,丁嵐如要請假!」克凡朝值台喊。包括史帝文以及其他三位同事,全都目瞪口

    呆的看著他們兩人奔出酒店。

    嵐如幾乎是被他一路拖著跑。天!她腳上的高跟鞋、她那活動空間有限的窄裙,真怕一不小心她會跌死日「克凡,拜託你慢點--」她忍不住大叫出聲。

    「不能慢,我趕著去救命。」他將她塞進車裡。

    「救命?救誰的命?」她不解。

    他坐上駕駛座,擋一打,車子立刻像箭似射出去。

    「柏亦。」他說。「你再不去,他真的就快一命嗚呼了。」

    嵐如猛然一震。「我要下車,我不去。」

    「你非去不可。」他繼纘開他的車。

    「不!我不能去!」她鸄慌的叫。「克凡,你或許還不知道我和他發生了什麼事,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去找他了。你放我下車,你--克凡,你別感情用事,好不好?

    快停車!」

    「是誰感情用事?是誰故意找個男人來刺激柏亦?」

    「我沒有。我和史帝文是真的。」她困難的辯解。

    「真的假的你心裡有數。現在除了我,沒人會更清楚你們之間的事。」克凡說:「樂美騙你的,她那次所講的話,全是為了要讓你主動離開台亦而捏造的。」

    「什麼?!」她以為聽錯了。

    「她剛才自己親口告訴我的,她說她不該騙你。」他強調。

    「但是--」她覺得好迷惑,樂美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在撒謊,那哀怨、那淚光--不正是真情流露嗎?

    「她說她懷孕啊!」嵐如呆呆的喃喃自語。

    「騙你的。」他說。

    「那--一年前有個女孩子--」

    「哪來的女孩子?柏亦正正式式、認認真真交往過的女朋友,只有樂美一個。」克凡笑。「他在這方面此我潔身自愛多了,他總能把持得住--但不知為什麼,他一遇上你就全然失去控制。」

    「克凡,但是我--」

    「別再但是了。其實,你這種作法,對三個人都沒好處,說得坦白點,你的一味退讓,只會使得整件事更糟。感情是身不由己的,你知道柏亦最近適得有多麼頹喪嗎?如果你是真愛著他,相信你一定能感同身受。」

    是的,沒錯,她完完全全的理解,因為她也痛苦、也矛盾。

    也想不相思,免受相思苦:幾番細思量,寧願相思苦。又有誰能徹底掙脫呢?

    「我看得出來,你也捱得很辛苦。」他望她一眼。短短幾天,嵐如整個人瘦了一圈,尖削的臉孔,彷彿只見得到那雙空洞的大眼睛,毫無一丁點生氣,連克凡都覺得不忍。

    她只是輕輕的搖頭。「樂美可以不說的,我不會怪她,原本就是我不該介人,我破壞了他們。」

    「她不希望一輩子良心不安,而且,她也已經想開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他停好車,柏亦的住處到了。「別再說什麼破不破壞的話,感情世界原有波折,怎能是永遠的風平浪靜?緣分是天定的,不是先來後到的問題。樂美從柏亦追陣子的改變,她看清白巳、更看清了他們之間難以彌補的裂痕;她會作出追樣的決定,很不容易,你應該好好珍惜,才不致辜負她的一番美意。」

    嵐如的眼眶發熱,內心也跟著發燙--自己為免觸景傷情,而忙著遞辭呈時,樂美竟在為成全他們而倍受煎熬。

    樂美雖曾犯錯,卻能及時悔悟,她追樣心高氣傲的女孩子,贏回了自己,遠比硬拖住一份褪色的感情,確實傎得多丁。

    「柏亦究竟怎麼了?」嵐如不禁間。「他真有那麼糟嗎?」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克凡下車。

    她猶豫一下,像是害怕。

    「也許柏亦還在生我的氣,那天--我把場面弄得很僵,甚至傷了他的自尊。」她忐忑不安的跟在克凡後方。

    「解鈴還需繫鈴人。當初你怎麼傷他,現在你就怎麼去治癒他。」他拍拍她肩膀,給她點鼓勵。「我相信他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不過,倒是有件事,和克凡預料中的一樣不順利。

    「他出去了?」嵐如問。他們已按了好幾次門鈴了。

    「沒有。反正,他總是這樣--唉,大概又醉昏頭吧!」

    柏亦藉酒消愁?她聽得心都碎了。

    「他無心上班,整天悶在家胡思亂想。」克凡無奈的搖頭。「不如,你來叫門吧!也許這扇緊閉的大門會為你而開。」

    是嗎?他不會連她也一併轟出去吧!

    「柏亦,你在家嗎?我是嵐如。」她揚聲呼喚。「請你開門,我有話告訴你--柏亦!

    你聽到沒?柏亦!你回答我一下,好嗎?」

    門的另一端,依舊安靜無聲。

    「怎麼辨?」她著急的問克凡。

    「難不成又得找人來開鎖?我好像愈來愈像強盜了,每次都要用破門而人這一招--」

    他正發著牢騷之際,突然,面前這扇大門奇跡似的打開,他們兩人同時一驚。

    柏亦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緊緊盯著嵐如。

    「我以為是我的幻覺,我以為我在作白日夢--」他不停喃喃自語著,望著嵐加的視線未瞢鬆懈,彷彿正在確認這一幕的真實性。

    天!他怎會變成這副模樣?兩眼凹陷、佈滿紅絲,鬢角、下巴全都長滿了零亂的胡碴,以及迎面而來濃濃的酒氣、煙味--這個人是誰?他和嵐如印象中,總是衣著考究、體面出色的沈柏亦,簡直天壤之別。愛情的力量太可怕了,竟能將人折磨至此!

    「柏亦。」她激動的叫。「我來了,我終於又有勇氣來找你了。」

    他還是怔怔的站著,他不明白她的到來可有任何特殊意義?同情?或者是可憐他?

    「不--」他聽然一震,反手關門。不,他不需要同情,他不需要!

    「柏亦,你做什麼!」克凡立即擋下門。「還要再錯下去?誤會下去嗎?清醒一點,眼前這個人你看仔細了,她是你整天朝思暮想的丁嵐如,她就站在這兒,你怎還能執迷不悟?

    逃避有用嗎?」

    他不由分說的將嵐如一把推進屋裡,順帶關上門。

    「你們倆今天就把事情給我搞定,要是害得我白忙一場,我絕不輕饒你們。」克凡臨走前,隔著門大聲警告。

    柏亦和嵐如面面相覷,有些無所適從。

    「我沒想到克凡會去找你,他太魯莽了。」柏亦伸手開門。「造成你的困擾,我很抱歉,你走吧!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她一陣哽咽,握住他放在門把上的手,柏亦不由自主顫了一下。

    「我們都別再說抱歉了。我是誠心誠意來找你的,不要趕我走。」她柔聲的低語,內心浮現他們以往相愛之初,那份甜美滿足的感覺。這一次,她不會再錯過了。

    「柏亦,如果你還愛我的話--在我解釋自己所做的那件荒謬愚蠢的事以前,我必須先知道,你是不是還愛我、還要我這個大傻瓜。」她輕撫他冰涼的面龐,深深凝視著他。「我真的好傻、好傻、好傻--」

    他吸了口氣,突然將她擁進懷裡,緊緊、緊緊的抱著,彷彿恨不得把她給融入體內,那麼,她就再也逃不掉、再世不會這般折磨人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