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沈奕
「當然。」嵐如連忙道。
「說來也好笑,你到飯店這麼久了,我們還不曾坐下聊聊天,每次都只是打個招呼、匆匆談幾句。」樂美伸伸懶腰笑著。「唉,其不知我自己在忙些什麼?每天像陣風似的進進出出,連想偷個懶都是奢侈。」
「能者多勞嘛!」嵐如有些不太自在,除了應酬話,她也想不到該說什麼。
「這陣子覺得特別累,很容易疲倦,等手邊工作告一段落,我計畫放長假,也許半年、也許一年。」
「這麼久?你是不是另有什麼安排?」嵐如吃驚。
「我自己有點私事,可能會出國住一段時間--不過,還不確定,要看這邊的事能否順利解決。」
「你指的是工作?」
樂美終於搖搖頭。「不,我說的是怕亦。」
嵐如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顫。
樂美今天是有備而來,經過縝密的思考,她決定從嵐如身上下手。比起柏亦,嵐如可好對付多了。
「啊--我沒有打擾到你吃飯吧?真不好意思。」樂美依舊保持一貫的親切神態。
「我也差不多吃完了,沒關係。」她推開餐盤,唉,縱使山珍海味堆她面前,只怕現在也沒胃口了。
「若是你不急著回櫃抬,我真想再和你多聊幾句。」樂美一臉期待望著她。
「我的休息時間還剩二十分鐘。」她看看表,不忍掃興。
「夠了。」她笑,但隨即又重重歎息。「從表面上看來,我似乎有很多朋友,其實不然,他們頂多只是同事、工作夥伴,有些心裡話,我不會想找他們談,但--不說出來我又很難受。」
那麼,為何卻會找上我?嵐如暗地自問,無論如何,她們之間算不上有交情。
「你大概覺得奇怪吧!我怎會和你說這些。」樂美已洞悉她的迷惑。「我想跟你談談柏亦的事。」
嵐如當場呆愣住了。談柏亦刊難道她已經--不!嵐如額頭開始冒出冷汗,臉色也變了。
這一切,樂美全看在眼裡。她不由得心中冷哼:做了虧心事,這下子站不住腳了吧!驚嚇得如此明顯。
「嵐如,你怎麼了?」她故作不解神情。「你是不是對這話題不感興趣?原本我想你和柏亦是老同學,現在又是好朋友,我除了能跟你談他的事,就沒別人了--抱歉,我不該拿自己感情問題來煩你的。」
「哦,不,你誤會了。」嵐如道。就僅僅這樣而已?那麼是她自己多心了。「柏亦他--怎麼了?」
看不出你也能演戲嘛!樂美忿忿的想。
「他最近有些狀況--唉,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樂美眉一皺,愁容立現。「總之,他又交了一個女朋友。」
「他自己告訴你的?」她衝口便問。
「是我無意中發現的,他還在瞞著我。」樂美歎息。「我給他面子,不想揭穿他,因為我也不知他到底能維持多久,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什麼意思?」
「大約一年多以前吧!柏亦也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最後,卻弄得不歡而散。」
「是嗎?」嵐如喃喃的問。她一直以為柏亦這三年來都對樂美十分忠心。
「那女孩我曾見過,長得挺漂亮,秀秀氣氣,小家碧玉型,頗能激起男人憐愛的衝動。
當然,柏亦會看上眼的,條件總不至太差--咦,那女孩子某些神韻倒和你滿相似的,巧合吧!」樂美看著她,像發現新大陣一般驚奇。
嵐如則顯得尷尬,怎會扯上她呢?「我長得大眾臉吧!」她胡亂說。「之後呢?」她也好奇,她急於知道柏亦這段小插曲究竟怎麼回事。
「剛開始,我很生氣、很傷心,我是不可能和別人分享一份感情的,所以,我提出分手,只要柏亦捨不下那女孩,我們就到此為止。」樂美無奈搖頭。「既然留不住他的心,我還要他的人做什麼?我也看開了,順其自然吧!他若執意選擇那女孩,我就主動退出;不是我愛柏亦不夠深,而是勉強只會使大家都痛苦,我不想害人害已。」
「樂美,你真的好勇敢、好堅強。」嵐如有感而發的說:「你這樣的度量,是多數人都做不到的。」
「男人一旦變心,再吵再鬧也無以挽回,我不願讓自己去了愛情,連尊嚴也一起賠掉。」她不置可否的笑笑。
沒錯,她是不吵、不鬧,但她自有一套方法--丁嵐如,你若因我這「故事」而寬心,以為我會輕易成全你和柏亦,那麼,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結果,差不多過了三個月的時間,柏亦又回來找我。」樂美有抹得意的神情。「說真的,我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沒想到這麼快。」
「他們分開了?」
「其實,用不著柏亦自已告訴我,我也猜得到怎麼回事。」樂美帶點嘲諷的口吻。「男人都一樣,總改不了拈花惹草、處處留情的毛病;尤其是怕亦,當他全心投入追求攻勢,我想,恐怕少有女孩子不掉入他的溫柔陷阱--嵐如,你說是嗎?」
她看見樂美眼中冷光一閃--她的心撲適亂跳。
「大概是吧!」她不敢再看她。
「熱過了頭,失去新鮮感,什麼興趣就都沒了,柏亦和那女孩之間,充其量是激情而已,何來的愛情?可惜,柏亦冒著幾乎失去我的風險,他才看清事實,為此他自責萬分,請求我的原諒。」樂美苦笑搖頭。「我不該理他的,走回頭路往往是很愚蠢的,難保他哪天又會再次傷透我的心--唉,有什麼辦法呢?誰教我愛他?分手那三個月,我度日如年,生活沒有目標,就像行屍走肉。」
「那--你打算如何處理這次的事?」嵐如小心翼與的問。
想套我的話?原來你也挺陰險的。樂美暗篤。
「坦白說,對於一犯再犯的人,我應該徹底放棄,這是我冷靜走過的。不過,我也有脆弱的一面,我很痛惡自己感情用事,但我控制不住--我知道,柏亦又會像上次一樣,玩夠了,再重回我身邊,我不停反覆間自己,是等他呢?還是就此捨去一切?」
嵐如的心一抖。柏亦會再度回樂美身邊?對他而言,自己也正和一年前那女孩情形相似,不是愛情,是激情--她沒勇氣再往下想了,她寧可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嵐如,給我一些意見好嗎?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對?」樂美露出一副無助的表情。
她能說什麼?她自己都有問題了。
「你不妨找個時間和柏亦談談,畢竟他是關鍵所在。」嵐如答。
柏亦啊!究竟你愛的是誰?能不能做出一個確切、不再動搖的決定?我不希望過了一段
時間,會由你口中出現厭倦、錯誤之類的話,那將使我痛不欲生。嵐如在內心不住吶喊,迷亂極了。
「我一直不去找柏亦,是有原因的。」樂美突然壓低聲,語氣沉重。「這件事,我沒向任何人提過,包括柏亦--我懷孕了。」
嵐如雨眼瞪得知銅鈴般大,要不是及時摀住嘴,她恐怕已叫出聲了。
老天!樂美懷孕了,是--是怕亦的?
「多久了?為什麼不告訴柏亦?」嵐如此刻的模樣一定比哭更難看。
「三個多月吧!我從不想讓柏亦有種奉兒女之命結婚的感覺,我要他心甘情願、不帶一丁點勉強的娶我。」樂美自己倒說得坦然,毫不拘謹。「他無意結婚,我拿孩子逼他就範有什麼意思?我曾墮胎兩次,他到現在還不知道。」
「你曾--為什麼?我不懂,是他的,他就該負責,況且他又不是不愛你,結婚並無不妥呀!」嵐如好激動。
「愛我和娶我,對柏亦來說,是兩碼子事;我知道,只要我開口,他會低頭,但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在婚姻裡除了誓言、戒指以外,還加上遷就的色彩。」樂美自有她的固執。
「你的想法我不能完全瞭解,我只是認為--」嵐如突然有股心酸,為自己、也為樂美。「這是三個人的事,不該只由單方默默承受,那是不公平的。」
「公平的定義是很模糊,我只問值不值得。」她灑脫的笑一笑。「無論結果如何,我決定了,我要留住這個孩子。」
「你決定了--無論結果如何?」嵐如喃喃低語。
樂美堅定無比的點頭。「在這節骨眼上,我吏不能說,說了豈不等於是我在哀求柏亦施捨感情?」
幾乎同時,樂美覺得自己心正淌著血。其實,她已在要求施捨了,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就是希望嵐如知難而退?
她覺得悲哀莫名。遊樂美,想不到你也會有同人乞討愛情的時候!
「你瞞著柏亦,萬一他--他真不回頭了,你怎麼辦?」嵐如忍不住問。樂美好傻!她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