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安彤
雕工雖然差強人意,可這玉的色澤清透,翠如初生的葉,笛身毫無瑕疵,握著玉笛良久,依舊是冰涼透心,看得出是上等的寶玉。
「是啊!第一次做這種東西,不知入不入了得你的眼?」
妤鳳沒有說話,只是拿起玉笛,輕輕地吹了起來。
「怎麼樣?」耿劍軒急於知道答案,沒等她吹完便連忙追問。
可她卻置之不理,只因許久不曾吹管自娛,遂一曲奏完又一曲,青蔥玉指在笛間起落,響亮的笛聲彷彿穿透了月夜,破月而出,恣意在空氣中流蕩、浮動著……
叮咚作響的笛音時而冷然,時而熱情;冷然時淒美,熱情時絕艷,像極了她給人的感覺。
「好聽嗎?」末了,妤鳳放下玉笛,笛音耍時在暗夜裡消失無蹤,就像作了場夢一般。
「好聽!」耿劍軒忘了之前問她的問題,因為沐浴在月光下的她如出塵的仙子,不像是真的……著著看著,他竟失了魂。
「謝謝!」這玉笛將會是她的收藏品了。
「你的笛吹得好極了,是誰教你的?」他問道,當是閒聊。
誰知她聞言臉色一變,不吭一聲。
「怎麼了?」
「你之所以做這支玉笛就是想套我的話??她的語氣冷冰冰地。
「你想太多了!我做玉笛只是想替你解悶。」他沒料到她會有這種想法,若早知如此,他便不做了。一思及此,耿劍軒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你會這麼好心?」
她又犯了猜忌的毛病,認為對她好的人都是有企圖的。耿劍軒覺得他所有的努力在瞬間全付之一炬。
「是,我是不會這麼好心的,笛子還我。」他決定跟她冷硬到底。
他要笛子,她偏不還,將笛子收到背後,她揚起下巴回道:「你說了送我。」
「我反悔了,反正我不是好心的人。」他拿她方才說的話來堵她的嘴。
「你出爾反爾?」
「你忘了,在你的世界裡全是不堪的人,所有人的好心都會被你當成驢肝肺,我出爾反爾又算什麼?拿來!」他伸手去搶,她不讓,兩人便在屋頂上奪了起來。
一閃一躲之間,妤鳳一個不注意,腳下踩了個空,猛地由屋頂跌落——
「啊——」
耿劍軒快速躍下,趕在危急之際抱住她,這才沒讓她受傷。
「放開我!」她的腰被緊緊地箍著,雙手被他壓在背後。
「你一定要這麼疑神疑鬼嗎?」他偏不放,臉色陰霾,對她生氣,也是對自己。
她不語,逕自別過頭去。方纔她的確過分了些,可他不該搶她的玉笛!
「若你要一輩子這麼過下去,那就隨你了。」他鬆開對她的箝制,打定主意這次她如果不道歉,他是決計不會理她的。
他背向她走回屋子,走了十步、二十步……
她竟然連道歉也不願!可惡!
耿劍軒握緊拳頭,硬是不回頭看她。若她要這樣過一輩子,他們之間永不會有開始的一天。
他不希望如此,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喜歡她的,他可以同情她所有的苦衷,可以瞭解她個性裡的怪異,但那絕不是放縱!他一定要讓她知道,在這世界上,也是有許多有情有義的人!
走了三十步,眼看就要接近房門了,她還是不開口要他留下來,他氣得準備開門進去——
「對不起!」妤風的聲音小如蚊蚋,可他卻聽得清楚。
他心下一喜,但他硬是壓下喜悅的神情,回過頭來面對她的時候,表情恁地冷凝。
「說你以後不會了。」他強迫她,也看見她感到屈辱的流下淚水。他知道「對不起」三個字,已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她果然不說話,與他料想的沒錯。她的性子倔強,妄想要她做出更多的退讓是不可能的。
「你……算了。」他迎上前去,摟住哭泣的她。
他竟然被她的淚水打敗了!見到她的淚水.他只有心疼的責怪自己對她太嚴苛了。
她這樣多疑的個性少說也有十幾年了,他怎麼能要求她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改變呢?
他咒罵著自己,並告訴自己,這件事必須慢慢來。
「妤鳳,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他抱著她,一股滿足竄上心頭。
良久,兩人就這麼抱著,忽然,妤鳳沒好氣地開口,「我第一次和人說對不起!」
「我知道。」
「你是第一個。」
「也是最後一個!」耿劍軒肯定地說道。
「不許騙我,否則我會殺了你!」她出言恫嚇。
「我不會騙你,永遠不會。」
「是嗎?」她悄悄地歎口氣。男人的話可以相信嗎?
她想相信他,因為他對待自己與其它人不同,她心底一清二楚,可……他是男人!
信了他等於背棄自己的原則;不信他,心卻又這般迷惘,她究竟該如何做?
依了他……還是不依?
月光照射在兩人身上,於大地上映出兩道相倚的黑影
不知覺間,月夜便帶著些許迷思和詭異漸漸地消失在地平線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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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禽嘯宮正陷入一片慌亂中。
「不要啊!辰音,不要再吹了,你啄得我好痛……」靈凰不斷的閃躲,卻仍避不開殘猛禽鳥的攻擊。
「二宮主,你一定要忍著,若這點痛都熬不下去,我們怎麼練最後三式?」辰音狠下心,才停下半刻的笛音又重新在空氣中響起。
「辰音……啊!」靈凰摀住耳朵。她不想聽見,但那笛音偏要直衝人她的腦門,刺激她的耳朵。
禽鳥的情況也是如此。
辰音依然固執的吹奏著。只有度過這個關卡,二宮主才能繼續往下修練,若是連笛音都受不了,將來怎麼馭禽?
曾被大宮主關在禽谷三天的她也曾受過禽鳥啃咬,尤其是到了晨間禽鳥未餵食的時刻,禽鳥的攻擊更是猛烈。
直到那時她才明白大宮主的苦心,她將自己關在禽谷並非要她死,而是要提升她馭禽的功力。
果然,在三天後出谷,再強勁的笛音都刺激不了她。
現在二宮主也同樣承受這種痛苦,雖然於心不忍,可為了二宮主好,她一定要這麼做,一定得狠下心!
「辰音……求求你不要……」
「二宮主,想想大宮主現在還生死未卜,或許她正等著你的救援呢!」月茵在一旁安慰道。雖然她也一樣痛苦不已,但她不敢忘記她的任務。
「嗚……」靈凰啜泣著,哭得像個淚人兒。
「二宮主,不要哭了,還是趕快練功要緊哪!」月茵拍著她的肩,不意手卻被禽鳥啄了個洞,鮮血頓時汩流而出。
「可是好痛啊!」
「想當年這種痛大宮主也曾受過,大宮主能受得了,二宮主也絕對沒同題。」
話是沒錯,但她的心畢竟和姊姊不一樣,她可以冷心冷情,她卻做不到啊!要她往後用禽鳥殺人……她想都不敢相。靈凰臉上難掩痛苦。
「二宮主,你忘了是你說要救大宮主的,除非你不要救大宮主,否則你一定要學馭禽心法。」辰音似乎知道什麼,可她口風緊得很。
「為什麼?」
「總之,馭禽心法可以為你報仇。」
話說到此,不需要點明了。辰音噤口不語,隨即吹奏出響亮的笛音。
又來了!這樣的笛音要折磨她到何年何月才會休止?靈凰哀戚的再次掉下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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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園中,耿劍軒正揮著劍教妤鳳崑崙劍法——
「這招龍吟虎嘯旨在柔軟虛無之間,最適合姑娘家練了,你看好了。」說完,他以劍鋒抵著地面,順著劍身變化自已的身形,柔若無骨,似有非有,幾個無形變幻腳步之後,再出其不意舉劍攻向敵人。
他舞弄著劍法、漂亮的回身,劍在幾個轉身之後竟失去蹤影,接著毫無預警地刺入妤鳳面前的土地上。
「看清楚了嗎?你來試試。」
「好。」妤鳳拔起插在地上的劍,按著方纔她看到的順序使起劍。
她果然是個奇才,他才教一遍,她就全記住了,不過,她的內力顯然不足,長劍在她手中使來,不像能置人於死地,而是名副其實的舞劍!
「這樣行嗎?」好鳳停下來,迫不及待地問。
「嗯!不愧是高手,光教一遍就全學會了,不過,你的劍氣不足,還要再加強。」他並沒有藏私,這毫不保留的將崑崙劍法傳授給她。
她揚起下巴,高傲地說道:「原來崑崙劍法不過爾爾。」
「別小看它!」深知她的性子,耿劍軒並沒有反駁。
「哼!」妤鳳丟開劍,覺得還是她的玉笛順手。
正當兩人在切磋武功之際,慕容奕走了過來,見到耿劍軒將自家劍法傳給一個外人,頗不以為然。
「你居然把崑崙劍法傳給外人?」慕容奕驚呼道。多少人求都求不到,他竟輕易的傳授給那個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