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喜歡就吻我

第8頁 文 / 杜芹

    然而,礙於為禹之前的一番「訓誡」,礙於楊恬如如影隨形的黏在葉耘身旁,她也懶得再湊熱鬧,自討沒趣。因此,往往漫長的一天,都是自己一個人「孤苦無依」的瞎混掉的。而以往和葉耘一起消磨時間的溪谷,落蔭湖,古樹上,她都不再涉足,惟恐一個不留神,撞上了葉耘和楊恬如的卿卿我我,那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為敏雙手枕在腦後,逍遙的輕哼著歌曲,一派悠然自得,這個狀似搖椅的枝椏,還是她坐起來最稱意。亮灑灑的陽光,從枝葉的細縫中,篩落到她的臉龐,光潔的肌膚,映著溫暖的陽光粒子,說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她才顧不得太陽太毒辣,紫外線太強烈的科學報導,對她而言,接近太陽,才是免於生病的最好方法。

    正當她自由自在地享受屬於她一個人的浪漫午後時,樹底一陣奚奚簌簌的突如其來的聲音,驚擾了她的白日夢,她迅速的撥開枝葉,向底下探看!

    竟然是葉耘!

    為敏一驚,連忙從枝椏間起身,一心掛記著葉耘爬上樹,慌亂中,來不及反應,拎了自己脫下的鞋就往更高的枝椏攀去。爬得越高,就越不容易被葉耘發現!但越高能負載體重的粗大枝幹也就越少,趴到最後,觸眼所即的枝椏都太瘦弱,有折斷的危險。她正猶豫的當時,一面用手撥開枝叢,葉耘已經上來了,她一緊張,腳下一個打滑,整個人摔了下去。

    「啊——」地一聲慘叫,她迅速地被地心引力所吸引,以重力加速度的猛烈衝勁向地面親近,「砰」地一聲,飛揚的水花四濺,她竟然掉進落蔭湖中!

    水波的彈性,讓他不至於跌個鼻青臉腫,但是——她仍舊麻煩大了,這是她從小到大的恥辱:她是只旱鴨子!

    為敏並不會游泳!

    「葉耘!」骨碌一聲,她狠狠地喝了好幾口水,驚慌地在水浪中掙扎,揮舞著雙手,急欲攀扶住些東西,讓自己不至滅頂,但是周圍完全沒有任何可供支撐的物件,她只能慌亂的在水波中忽上忽下,一連灌進了更多的水,害怕和強烈的無助席捲著她,而她只能無意識地掙扎著,無意識地喊叫:「葉耘!」

    葉耘攀爬著這棵隸屬他的「領樹」,乍然間卻忽聞有東西從自己的頭頂墜下,待他會意過來,耳際同時也接收到為敏慘厲的驚呼聲,從落蔭湖中傳來的!他迅速的跳下樹,跳進湖中,把奄奄一息,緊張害怕的為敏給撈上岸來。

    為敏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鼻喉之間嗆進了不少湖水,令她的呼吸有些不太順暢,她的臉色因過度的懼怕,而浮現異樣駭人的青歷,雙手死命的攬著葉耘,緊緊地摟著,手指關節因太使勁而泛白!她真的被嚇壞了!

    葉耘卻理智而迅速的推開她顫抖的身子,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在她背上拍著,「把水吐出來!」乾嘔了幾口髒水後,驚魂甫定的她,仍舊張著恐懼的眼,緊抱著葉耘。

    「沒事了,沒事了。」葉耘一手攬著她的肩,一手順理著為敏濕淋的,還在滴水的頭髮。他也嚇了一大跳,為敏竟然莫名其妙的從他的頭頂上掉了下來。更誇張的是,她竟然不會游泳!這麼許多年,他竟然半點也不曉得:為敏竟然是只不折不扣的旱鴨子!難怪每年盛暑,眾家堂兄弟下水優遊任運,在波浪中自在如魚兒時,她總是一個人躲得遠遠的,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男女有別會害羞,才不同他們一夥的,原來她竟是根本不會游泳。

    「進屋去換件衣服吧!」天氣雖然炎熱,但是全身濕透,風一起還是會生病的,葉耘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水珠,企圖拉起自己懷中的為敏。

    為敏只是搖搖頭,經過剛才的一折騰,她此刻是雙腿發軟,渾身無力,根本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他攔身抱起她往繁葉山莊走去,隱隱感到偎在自己胸膛裡的細瘦身軀還在發著抖。推開大門,他逕自往二樓去,打開自己枕山居的房們,她將為敏推進衛浴間,扭開熱水的水龍頭,調整好適合的水溫,說:「先洗個澡。」隨手就把門給關上。

    為敏握著溫熱的蓮蓬頭,流出來的熱水,稍稍鎮定了她兀自驚惶的神經,幾乎絕望的心情,仍舊令她無力而動彈不得,她軟弱的癱坐在浴室的地板,依靠著光潔的壁板瓷磚,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滑了下來,然後一顆,又是一顆。

    那種在水裡拚命掙扎,滿懷著恐懼和無措的感覺,真是難受到了極點,她坐在浴室中一個勁兒的掉眼淚,這是窩囊透了。

    葉耘關上門後,倚在浴室門邊,他渾然不在意自己一身的狼狽,只是掛記著浴室裡的為敏。看她慘白的臉色,兼又簇簇地微微顫抖的身軀,一定被嚇壞了,他線條柔暢的眉,不覺地虯結了起來,有一些心疼的,不過,她怎麼會在樹上?而且爬得比平常高出許多,她在樹上幹什麼?

    葉耘怔怔地在門外納悶了好半晌,浴室中靜地毫無一絲聲響,只有細細幾不可聞的水聲,他擔心地敲敲門,「為敏?」

    完全沒有任何動靜。

    「為敏?」葉耘的聲量提高了些,語氣摻雜了一份掩飾不住的緊張。她在浴室裡幹嗎?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為敏?」他一急,開門探進頭去,只見為敏癱坐在門邊,無力的抓著蓮蓬頭,紅腫的雙告訴了他,她正坐在地板上掉淚。

    那份無依的脆弱,掀起了他潛伏在心底深處的坦惻柔情和呵護之意。葉耘蹲下身,幾乎不考慮地,立即將她擁入懷中,為敏頭低低地埋在他濕淋淋卻又分外安全舒適的胸膛中。葉耘的聲音,輕輕的,緩緩的,帶有這麼多的疼溺寵愛的關懷,衝進她的耳膜,「沒事了呀!你現在不是很安全的坐在屋子中嗎?別想那些可怕的經驗和感覺,沒事了!」

    他堅實的雙臂彷彿一道安全而有力的魔咒,箍住了無助而雜亂的思緒,逐漸令她神經遲緩下來,他就這麼忘我的,緊緊地圈住了為敏,之前偽裝淡然而輕忽的壓抑情感,此刻完全釋放出來,一寸一寸,一縷一縷,細細密密的纏繞在他懷中這個嬌俏可人的小女子身上。

    葉耘歎了長長的一口氣,他就是知道自己對為敏的感覺不夠「正常」!這該從多久以前算起?是她渾身污髒,活似個野孩子地來問他,如果他的母親生了個小妹妹,他還會不會喜歡她?或者,是她豆蔻初梢,身著國中白衣藍裙的制服,在他面前轉圈,問他是否自己穿起裙子怪模怪樣的時候?又或許是她頂著數學課本,硬是要他陪伴才肯唸書的荒唐高中時刻?

    他自己也弄不清。

    只是很明白地知曉,自己看她的眼光,始終就是一個男孩對女還的眼光,清清淺淺,沒什麼驚天動地的火花或是傳情,可就是種依戀,不捨!捨不得離開她的身影,捨不得不看她的笑語嫣然,眼波流轉。

    剛開始發現自己眼光回追逐為敏的身影時,他以為只是種兄妹的友愛慣性,他們太熟稔也太親近了,絲毫不以為意。後來進了大學,在一片女孩的含情示意,友善頻頻的有意相待中,他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無動於衷,心頭上隱約時時端立的,居然是為敏的身影,在神不知鬼不覺中,那個俏皮如精靈的女子,已經佔領了他心中每一寸可以滋長情愛的土地!

    葉耘悠然的又吐了口長息,這樣的感情,是不被允許萌生的,是永遠得不到祝福和諒解的。只是愛情是個極難纏的房客,不輕易下榻,住進人們的心;一旦期滿解約,也不輕易撤離,十足是個賴皮透頂的傢伙。愛上為敏,讓他郁然多日,對於這樣一份感情,沒有前途,無從歸屬,在望不見光明的掙扎中,他四年的大學生活,交上了一張漂亮的學業成績單,卻是個情場上不戰而降的敗兵,他婉距了所有善意的溫柔期待,只因逃不開作繭自縛的心網。

    他就是喜歡為敏,即使只能在一旁無言又無望的守侯,他也甘心。

    只是情感的奔流湍急猛烈,遠遠超過他的想像和所能控制的範疇,逐漸的,在一旁的守侯,已經無法平復他胸豁之中,如大江滔河般的洶洶情愫,他期待堆積的一切感情,能得到釋放,得到她的回允。於是,那個一如尋常悶熱滯暑的夏季午後,那棵他們共同爬過千百遍的古樹幹上,她勾著一彎淺粉的珠唇,適意滿足地枕在他腿上,他竟情不自禁吻向她微啟的唇!

    那份心懾和牽動,至今仍然鮮明的埋在他的腦海中,然而她的驚惶和恐懼,同時也烙上了他的印象之中。

    當晚她就收拾行囊,打了電話給小叔。為敏沒有說他的不是,沒有怨恨他的莽撞,但是他心中分明得很,他最初的愛情已經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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