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杜若
莫曉生踏入房內,季若冰隨手關上門,問道:「要來杯咖啡嗎?」
莫曉生有些詫異,「你不是不喝咖啡的嗎?」他早注意到她所喝的飲料都是茶類,印象中不曾見她喝過咖啡。
她走到小圓桌旁,舉起咖啡壺說道:「我只是比較喜歡喝茶,並不是不喝咖啡,咖啡的提神效果較好。」
就著室內明亮的光線,他注意到她的神色顯得有些疲憊,這是她改喝咖啡的原因嗎?
他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杯子,問道:「你要告訴我什麼?」
她輕啜了一口香醇的咖啡,「我在這裡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莫曉生愣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麼意思?」
她放下杯子,拿起一份報紙遞給莫曉生。
「史提夫·柯爾所僱用的那名殺手已經無法對你有任何威脅了,而美國方面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下禮拜一就會對柯爾正式提出告訴,也就是說你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莫曉生接過那份折疊好的晚報,目光集中在那幅不大的報導上。仔細的瀏覽一遍後,他抬眼望著態度沉靜的她,問道:「你是昨天晚上行動的?」
她輕點了下頭。
「我會把我在公司內的工作移交給下一位職務人後再離開,麻煩你先從秘書部調一位員工來接替我的工作。」
他故意忽略她的話,繼續追問道:「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為什麼?」
她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任務順利完成了,他還有什麼不滿嗎?
「這本來就是我份內的工作,執行方面的問題與你無關,所以我認為我並不需要事前告訴你,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是擔心你。」莫曉生有些激動的說著,「你不認為我會擔心嗎?」
季若冰靜默了好一會兒後,移開了目光,有點慌亂地道:「我不知道。」
「或許是我太多事了吧!」他自嘲地道。「你似乎從不把別人的關心當成一回事。」
「你……」
季若冰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話。他是真的關心她,但他並不需要這麼做,他們只是短暫的主雇關係罷了,她不需要他付出的溫情,她不習慣接受,也不願在離去時有所不捨,她討厭與人之間有所羈絆,可是為什麼她會害怕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算了,你很累了吧!我不該這樣煩你,一切明天再談,你早點休息吧!」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開門離去。
他離去時回頭帶上了門,在那一剎那,他接觸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能夠知道這一刻她心中的意念,然而終究還是不可得啊!
她在他心裡究竟佔有多大的份量?為何他會如此在意她呢?
就在一九九七年的最後一天,下班之後,莫曉生開車載著季若冰駛向了山上。黑夜很快的降臨在山中,黑暗中的山路上他們並不孤寂,因為上山看夜景的人還不少,坐在車子裡四處可見窗外來往的車輛。
車行了許久之後,莫曉生選了一處人煙較少的地方停下車子。下車之後,季若冰才發覺他們正身處於一片草原之上,在這沒有光害的山中,滿天的星斗明亮耀眼。
季若冰仰首望著夜空,閉上了眼,感受沁涼的晚風輕拂在臉上,令她有些陶陶然。
當她張開眼時,發覺莫曉生手上拿著一件外套站在她身旁。
「穿上吧,山上要比平地冷多了。」
她默默的接過外套穿上,過大的外套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分外溫暖,她將雙手藏在衣袖之中,深深的望著他深邃的黑眸,問道:「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一九九七年的最後一天能和你一起度過,我覺得十分高興。你即將離開台灣,我也希望你帶走的回憶是美好的。」
他走回車旁,自行李廂中取出一個小冰箱,從裡面拿出一個野餐籃,當他提著這兩樣東西走回來時,季若冰的唇邊泛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來你是有備而來的。」
他一笑,道:「要慶祝新年,香檳是少不了的,還有肚子也不能餓著了。」
他們在草地上鋪了張毯子席地而坐,將所有的飲料食物擺了出來。
她抬起頭,看著莫曉生,眼神裡滿是笑意。「我們好像是在野餐呢!」
「沒錯,比起新年舞會,你應該更喜歡以這種方式度過今晚吧?」
她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事實上我從來沒有野餐過,但我很喜歡像這樣坐著看星星的感覺。」
莫曉生被她說話的神情吸引住了,不禁望著她怔忡了好一會兒。他們開始聊起星座,一起指認著夜空中的星辰,天南地北的閒聊著。
「差不多該倒數計時了。」莫曉生看了看手錶說道。
她揚起眉。「你真要這麼做嗎?」
「當然。」他笑了笑,說道:「這是習俗嘛。」
她還來不及問他是什麼意思,他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三十秒……二十……十……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突然,他毫無預警的吻上了她的唇,將一切隔絕於兩人之外。
霎時,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兩人心中滋生,漸漸擴大……
第4章()
天氣在季若冰離開後開始變冷,莫曉生想起了她曾說過,她不喜歡亞熱帶的冬季,因為沒有下雪的冬季就不是冬季了。而現在即使氣溫已降低,台灣的平地仍不可能會降雪的。
在她離去一星期後,莫曉生也決定暫時離開台灣,他並沒有立刻回到洛杉磯,而是直接飛往紐約——季若冰所居住的城市。
莫曉生起初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股衝動想來紐約,當他站在紐約中央公園的大草坪旁,看見一名慢跑者從他身旁經過時,他想起了季若冰曾說過她喜歡在中央公園裡慢跑。
舉目望去,曼哈頓的水泥叢林是一片灰濛,莫曉生此刻突然發覺自己非常渴望見到季若冰那張美麗而又冷漠的容顏。
他趕回飯店,問出了與「飛影」聯絡的方法後,馬上聯絡季海文,急切的詢問季若冰的下落,然而所獲得的答案竟是季若冰自離開台灣後便下落不明。
他悵然若失的掛上話筒,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離開台灣後,她就沒有再與「飛影」聯繫,也不曾回到她位於曼哈頓的公寓,現在「飛影」的人也正著急的尋找她的下落。因為即使她說要離開,也不該這麼一聲不響的消失了蹤影呀!
莫曉生在紐約逗留了好幾天,在這著名的城市裡漫無目的的尋找著,希望能在這陌生的城市中瞥見那熟悉的黑色身影。但他的奔走尋覓終究是徒勞無功,茫茫人海中她的芳蹤無處可覓,最後他只好放棄,搭上飛機回到洛杉磯。
「你今年是怎麼了?春節的時候居然沒有回台灣?」
莫曉生從白奕傑帶來的企劃書中抬起頭,看著坐在身旁的好友。「這也不是我第一次沒回來,你以為我在洛杉磯都不用做事嗎?若不是台灣這邊的案子出了問題,我還沒打算要回來呢!」
白奕傑詫異的道:「怎麼回事?聽起來你好像突然很討厭回台灣似的,怎麼,在美國漢堡吃太多了嗎?」
「別胡扯了,你知道我根本不吃那些垃圾食物的。」
白奕傑連忙說道:「喂!別把我愛吃的東西說得這麼難聽,你還沒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莫曉生放下企劃書,「亞洲方面的業務早就交由曉臣負責了,我沒有必要常常跑回來,這樣對曉臣並不好。」
「只是這樣而已嗎?」白奕傑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單純。
「不然你說呢?」莫曉生四兩撥千斤地帶過。
「喂!我是你這輩子唯一的死黨兼好友,你對我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莫曉生嘴角微微彎起。「如果我這輩子只有你這個好友,豈不是太悲慘了?」
白奕傑被他的話逗笑了。「說悲慘太難聽了,沒這麼糟糕吧!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看在朋友的份上,我決定幫你一個忙。」
莫曉生不怎麼感興趣的說:「你又知道些什麼了?」
白奕傑望著他,悄聲的說:「雪天使。」
莫曉生怔了會兒,脫口便問道:「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白奕傑瞇眼促狹地問道:「你說誰啊?」
莫曉生蹙起了眉,瞪著嘻皮笑臉的好友。他這一個多月以來,試過了各種方法,透過所有的管道去尋找季若冰,然而她就好像消失在空氣之中,毫無蹤影,就連「飛影」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看著莫曉生的凌厲目光,白奕傑收起了笑容,正色的說:「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若冰她人在何處,但或許我有辦法找到她。」
「不可能。」莫曉生顯得有些失望,「我已經試過了所有的方法。」
「你還沒有試過我的方法。」白奕傑的眼神充滿自信。
「什麼方法?」莫曉生的心裡有些動搖了,他知道白奕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