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杜凌
范逸紅看著孫拓和中年夫婦熱絡的交談,以及中年夫婦看她時的曖昧眼神,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孫拓那小子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行了!」孫拓轉身打開後車門,對她道:「快進來吧!」
范逸紅對中年夫婦點了一下頭,便連忙鑽進車裡。
車子不一會兒就開過保羅和納克的車子停著的地方,只見保羅和納克正訕訕的從草叢中走向他們的車子。范逸紅見狀,連忙彎下身子,把頭縮在孫拓的大腿上,渾然不覺這個姿勢的曖昧。
等孫拓輕拍她,暗示納克和保羅已經看不到他們了,她才抬起頭來。一抬起頭,她赫然發現前座的中年夫婦正饒有興味的自後照鏡看著他們兩個。
又是那種曖昧的眼神,不太對勁!
不懂匈牙利語的她只好有點尷尬的對中年夫婦笑笑,接著輕聲問孫拓道:「你方才跟他們說什麼?」
「我們是一起來旅行的。」
「只是這樣?」范逸紅不放心的又問。
「是啊!旅行。」孫拓舉起右手作發誓狀。
一起來「蜜月」旅行的。
不過這兩個字當然不能說出口,否則他鐵定會被旁邊這座火山燒死。
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正皺著眉頭,他知道她不太相信他的話,不過他還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反正她也無法證實。
吸著嘴,范逸紅明明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兩個人各據車後座的一方,偶爾對從前座投射過來的和善眼神回以微笑,沒再交談。
「蜜月旅行?啊?」
范逸紅音調高昂,滿身的怒意只差沒把緊跟在後的孫拓扒一層皮。
「哎喲,開開玩笑別生氣嘛!」他臉上表情苦得不得了。
「蜜月旅行!」她的音調更為提高。
「別生氣,別生氣!會有皺紋耶!」他連忙說道,可這句話卻更引得她快步向前走。
在艾斯特拱這個小城,這對男女的東方面孔顯得相當引人注目,女子快步走向前,男子在後面苦苦哀求,從沒聽過的東方語言自這兩人的口中講出,更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本來到艾斯特拱的這一段車程,一路上風平浪靜,不過,一切只持續到下車的那一刻。
在他們要下車時,那位中年妻子突然開口用英文跟范逸紅說話。
「你們夫妻倆的感情真好啊。」
因為是用英文,所以她聽懂了。
范逸紅當場睜大眼。
孫拓則成了苦瓜臉。
「你說我們是夫妻?」她問道,眼睛瞄向孫拓,他正準備挖個地洞躲起來。
「是啊!聽你先生說,你們是來蜜月旅行。」中年婦女笑瞇瞇的道:「歡迎你們來到艾斯特拱,雖然這裡比不上布達佩斯繁華,卻也是別有風情喔!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假期。」
揮手目送那輛車離去後,范逸紅原先和善的眼神突然轉變,兩道視線如飛箭般銳利,直射孫拓。
他本來以為范逸紅會河東獅吼,誰知她只是看著他,眼睛瞇成一條線。她皮笑肉不笑,即使眼睛瞇成一條線,還是射出懾人的寒光。
看到這個情形,孫拓暗叫不妙。
「這可真是一個特別的蜜、月、旅、行。」范逸紅一字一字的刻意說道,語調輕柔。
「我……」
「哼!」見孫拓一臉苦惱,范逸紅乾脆大踏步的向前走。
「你聽我說,聽我說。」孫拓急忙將她拉住,「聽我解釋。」「你佔我便宜!」她指著他的鼻子怒道。
「是,怎麼說我都佔你便宜。」孫拓急忙解釋,「可是,東歐可不比西歐、美國這麼開放,尤其我們又是來到這種偏遠地方,民風比較保守,如果我說我們是來……呃,蜜月旅行的話,比較不會被人指指點點。」
「我們是黑頭髮、黃皮膚,光站在這裡就夠讓人指指點點了!」范逸紅冷冷指出事實。
孫拓頓時語塞。
真是無語問蒼天啊!
「咕嚕咕嚕……」
肚子餓了,兩人的肚子很有默契的同時發出求救的聲音。
范逸紅紅著臉,看著孫拓咕噥,「好大聲。」
「你也不差。」他也指著她的小腹。
兩人對看幾秒,噗哧一聲同時笑了出來。
剛剛的劍拔弩張,就在兩人的笑聲中化解。
「我肚子餓了!」她笑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吃什麼嗎?」「酥炸鱸魚!」孫拓看著在昏暗路燈照射下的范逸紅,心底逐漸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你不生氣了?」他柔聲問道,聲音溫柔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過了半晌,范逸紅才輕聲歎道:「也沒啥好生氣的,我氣的是……」她咬著下唇,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你氣什麼?」孫拓追問。
「氣的是……」她越說越是聲如蚊嗚,「瞞著我的事。你若跟我說,我就不會生氣了。」說到此,她連頭都垂了下去。
這嬌羞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孫拓一時之間實在覺得受寵若驚。
兩人之間頓時瀰漫著一種異樣的氣氛。
連續劇或電影演到這一段時,通常男主角會將一隻手放在女主角肩膀上,然後另一隻手抬起女主角的下巴,兩人四目相對,雙唇緩緩接近……
如她所料,孫拓也這麼做了,但是——
「你先暫時忍耐一下好嗎?」他突然道。
啊?現在是什麼狀況?
范逸紅張著迷濛的雙眼看著他,有點搞不清楚。
「我們要先去報警。」孫拓收回放在她肩上的雙手,雖然有點依依不捨……
「喔……」她顯得有些失落。
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孫拓實在忍不住想……
他突然將臉貼近她的臉,嘻皮笑臉的說:「你不會被我迷住了吧?」
咻!范逸紅對孫拓的好感度直線下降。
這個男人……真是有夠殺風景!
不動聲色的將兩張臉的距離拉遠,她的聲音比南極的風還冷,「你是擔心我們會在艾斯特拱遇到那兩個人?」
這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耶!孫拓真是愛死了她千變萬化的神情,「他們找不到你,一定會到艾斯特拱來休息,搞不好我們可能又在這裡遇到那兩個人。」
聞言,范逸紅不禁露出驚恐的表情。
開玩笑,天下不是太平了嗎?
孫拓有點心疼的看著她,他寧可她對他笑或是對他生氣,也不要她有這種受驚的神情。「所以我們還是得小心一點。在這種小城,我們這種東方人是很顯眼的。」
「這裡的警方會受理嗎?我們沒什麼直接的證據。」范逸紅擔心的問。
「當然有啊!」孫拓挑眉,「來這裡和回飯店可是完全相反的方向,除非他們要帶你繞地球一周,否則你是無法回到你所住的飯店。」
說話間,他帶著她左轉右轉,不一會兒工夫就來到警察局。
走進警察局,迎面而來一位警官,不待對方詢問,孫拓便用匈牙利語直接將情況告訴他。
待他們在椅子上坐定,那名警官要范逸紅和孫拓拿出護照表明身份。
拿出護照時,兩人同時瞄了一下對方的護照。當警官拿著護照到旁邊的電腦查閱時,孫拓笑著對范逸紅道:「想不到你是用中華民國的護照。」
「要不然呢?」范逸紅頓時警覺,就她的經驗,這個男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果然……
「我以為『很』有錢的人都有綠卡,持美國護照。」
啥?這位先生言下之意是說她家不夠有錢?
笑話,去台灣問問看,十個人會有十一個人跟他說范氏企業很有名!
本想反唇相譏,轉念一想,算了,對這種不看財經雜誌或新聞的人說破嘴他也不會相信的。
不過,身為范氏企業的一分子,她豈能放任這猖狂男子污蔑范氏?好歹也要在口舌上勝過一回。
輕輕柔柔的,范逸紅開口道:「你也用中華民國的護照?」「當然。」難道這小妮子以為他是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護照嗎?
「我以為……」她慢條斯理的說:「既然你周遊列國多時,中華民國早就將你除名了。」
「除名?我可是乖乖按時繳稅的好公民耶!」
「繳稅?你繳什麼稅?地價稅?所得稅?還是印花稅?牌照稅?」
「我沒房子、沒車子,也沒工作。」
真可憐,連收入或是棲身的地方都沒有。范逸紅同情的看著他。
「我繳證交稅。」
證交稅?「你玩股票?」她驚訝的問。
「什麼叫『玩』?」孫拓一臉受傷,「這叫投資理財。」
「玩股票就是玩股票,投機事業少用『投資』兩個字,差一個字,差很多。」范逸紅糾正道。
「明明就是投資。」他實在搞不懂她的想法,投資股票不也是一種很好的理財方式嗎?
孫拓哪裡知道,范逸紅受到父親的影響,對於買賣股票這種「不勞而獲」的事情,總認為就是一種投機行為。
范逸紅擺擺手,她不想跟這種投機分子討論這種投機話題,她比較有興趣的是另一件事,「不管啦!你告訴我,你投資的錢從哪來?」要在股票投資上獲利,要有一定資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