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畫船新娘

第6頁 文 / 蘇珊妮·戴維斯

    「因為燕麥粥有益健康,而且……反正我們一向就是這麼吃的。」

    「怒基的生活習慣一成不變,」亞利插嘴道:「可是相當能幹,因為如此,我才好放心退休。」

    「謝謝你,叔叔。」

    「不過他也由於個性保守,難以接受轉變。」亞利朝丹絲的方向努努嘴說道。

    怒基的視線觸及丹絲胸前的銀墜子,他如哽在喉似的猛嚥了一口。「呢,是的,我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丹絲表妹,我並不是不歡迎你回到我們家。」

    「哦,謝謝你,怒基表哥,」雖然丹絲知道怒基的一番話多半是出於亞利的壓力,可是她卻十分樂意和他和平共處,她伸手碰碰怒基的手。「希望我們不止是表兄妹,還能是朋友。」

    「哦,咱們家的女孩是個甜姐兒,」亞利讚許的說:「說得好,親愛的。經過一夜休息,你瞧她是不是容光煥發,怒基?」

    「是的……目前是。」怒基有點勉強的回答道。

    丹絲下意識的撫摸她盤發的緞帶。「我可以跟您到帳房嗎?」她對爺爺道。

    亞利小心擱下咖啡杯。「『想拿你的賞金嗎?

    丹絲笑了笑。「如果你的錢是放在帳房的話。」

    亞利大笑。「不,我們多半把錢存放在銀行,我建議你也這麼做。」

    「我很樂意這麼做,亞利,希望我們盡快把這惱人的賞金問題搞好,我想今天就去訂船票。」

    老人滿是紋路的臉孔繃緊,但口氣卻有幾分難過。「你這麼急著想離開我們?」

    「不,當然不是。」

    亞利咳了咳,別有意味的看她。「我最近一年身子不太好,肺有病。」

    「受到震驚,他的毛病又發作了。「怒基說。

    「哦,我的天,」丹絲四下張望,良心不安的迴避這個明顯的陷阱。「那麼我更得要越早離開越好,讓你的生活恢復正常。」

    「正好相反,女孩,」亞利趕緊說:「這棟死氣沉沉的宅子有了你之後,我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王老五對王老五的日子太無聊了,你一出現,就讓我覺得我年輕了二十歲。」

    「你真好,可是——」

    「我的朋友們都急著想見你,你一定厭倦旅行了,趁此機會休息休息,養精蓄銳以應付你的大冒險,豈不快哉?」

    「這很合理,可是亞利,我非得——」

    「我們也有畫廊,」他見她頓了頓,臉上出現一抹興趣。「畫廊、舞廳、晚會,我們全有,我非常樂意帶你去—一見識咱們城裡各式各樣的活動,」亞利興沖沖的拍了桌面一下,桌上的水晶器皿嘎嘎響。「女孩,這一定非常有意思!

    「真的,亞利,我認為這不恰當。」丹絲有些慌張的說,她可不想引來注目。

    「胡說!」亞利嚷道:「你是羅家人,咱們世居波士頓,你在這幾是有一席之地的。」

    這點子讓怒基面色發白。「先生。丹絲欠缺——呃,磨練,如此她在社交場合會十分不自在的。」

    「所以女侍和演說課才會應運而生,」亞利抬抬手,揮去反對。「崔莫街也有個外國老師專教人跳舞。」

    「亞利!拜託,我不習慣這樣露臉,」丹絲以笑容掩飾她內心的驚慌。「我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您瞭解我有多心急實現我到巴黎習畫的計劃,如果今天上午您能到銀行跑一趟——」

    「丹絲,」怒基喝叱道:「就算是一個像你這樣初出茅廬的人,也該知道一時之間要調這麼大一筆錢並不容易。」

    她不肯定的啃著大拇指。「哦,我沒想到……你們會先付清麥洛克的那份吧?」

    怒基沉下臉來。「所謂的『鐵漢』嗎?門兒都沒有!我們什麼也不欠他!」

    「你不欠他,但我欠他,」丹絲平靜的說,裡南救了她一命,若非他伸出援手,她不是被吊死就是遭到更悲慘的下場,她欠他及他那個英俊固執的哥哥一份恩情,可惜的是她無法解釋這麼多。「如果一時沒那麼多錢,那麼我堅持他的那一份先付,這樣才公道。」

    她重複昨晚對洛克所說的話,怒基厭惡的扔下報紙,喃喃詛咒,丹絲不解的側頭。

    「我不明白,為什麼變羅兩家會這樣勢如水火?」

    「商場上的思怨,」亞利的臉孔倏地變得僵硬。「麥諾奇和我曾是合夥人,但也各自有其他生意,我的事業越做越順利,而他卻老是異想天開,現在他兒子把老子的失敗歸咎到我頭上,我成了代罪羔羊,這一切都和你沒有牽連。」

    「有的。」丹絲不同意。

    「算了,我今天就付給麥洛克賞金,但你得答應我留下來陪你老爺爺一段時間。」

    丹絲向麥家報恩之心和自身的需要交戰著。她應該立刻動身,離開此地,免得把災殃帶到這老人頭上,可是亞利畢竟是她的親人,她是他兒子留下的唯一骨肉,給他一些他所需要的慰藉真的就這麼不該嗎?

    「你今天就付錢給麥洛克嗎?」

    「派專人送達,」亞利允諾。『而你今年春天就可以到巴黎。」

    丹絲不穩的吸口氣,懷疑她是不是鑄下大錯。「好,亞利。」

    「太好了!」事情如他的心意敲定後,老人心情大開。「梅姬到底把我的早餐端到哪兒去了?」

    說人人到,梅姬捧了一隻大餐盤匆匆而來,在每人面前各擺上一碗燕麥粥。怒基狠狠的甩開餐巾;滿臉不悅之色。

    丹絲很高興她欠麥家兄弟的恩情得以償清,如釋重負之下,也注意到了早點。她把兩根手指插入那碗灰糊糊的粥裡,然後舀了一口到嘴裡,抬頭一看,發現三對眼睛驚駭的瞪著她。

    丹絲嚥下口裡的食物,甜甜手指,尷尬笑道:「味道有點像山芋,不是嗎?」

    「山芋?」怒基應道:「這可不是你們那些野食,這是道地的北方燕麥粥!」

    丹絲打了個哆嗦,看樣子她是無論如何也當不了波士頓淑女了,不過,她可不會因為幾個人的側目而嚇退。

    「不是山芋?真奇怪,」她用手指在餐巾上抹了抹。「如果你把它擱上一星期再吃,味道就更像了。」

    怒基一副就要吐出來的模樣,亞利放聲大笑,梅姬則在一旁偷曬。

    「親愛的,你說的對極了,」亞利把碗推開。「女孩,我有預感你會在這座古城掀起一陣風潮。」

    丹絲笑了笑,遮掩她的焦慮不安。「這會是個有趣的嘗試。」

    「一定是,」亞利的笑容擴大。「為了你的開始,梅姬,給我們三人各來一份蘋果派!」

    第二章

    「死腦筋、好面子……你為什麼不收下那筆錢?它可是大有用處的!」

    「省點力氣,老丁,我已經打定主意。」

    麥洛克靠在一尊印第安酋長木雕上。與他的辦公室毗連的木匠鋪子木屑瀰漫,轉眼間他的黑色套裝就佈滿飛屑,但他不在乎。

    「我繼續造我的下一艘船,我不想拿羅家的賞金,羅亞利別以為他可以收買我。」

    老丁,瘦小的個頭,生了一張像顆干皺蘋果的臉和一雙刨了六十多年木頭、滿是傷疤的手,他反感的把刮刀放下,雙手在皮圍裙上抹了抹,以責備的眼光看著洛克。

    「可是你卻寧可到處去參加晚會,窮追銀行的女兒。」

    「媽的,老丁,你以為我喜歡和那票人混在一起?我看得出來她們滿眼的疑問,」洛克模仿波士頓上流社會那些老太太們的腔調。「那不是麥諾奇的兒子嗎?他不是就那個什麼什麼的……

    老丁干皺的面孔緩和下來。「這表示你現在是大家感興趣的人物。」

    「造謠生事的人會死得很慘。」洛克硬邦邦的說:「如果我想把亞古諾號架上龍骨台,就得要有投資者,所以,我只好不辭勞苦地參加每一場派對,陪每一位馬臉長的富家千金跳華爾滋。」

    「可是你就是不肯收下羅家的賞金,雖然他孫女是你和裡南送交到他手上的?」

    「才不。」

    老丁攤攤雙手,回去繼續刻他的白橡木,但嘴裡一徑兒嘀咕不休,洛克不理會他,可是心裡卻油然湧出一股不安,打從他把那只瘦伶伶的小貓兒扔在羅家,一走了之之後,他就始終覺得良心不安並且好奇,不知丹絲落在兩匹狼的手中下場如何,不過據他的觀察,丹絲大可自己照顧自己,不勞他費心。

    「別這樣,老丁,」洛克洪道:「我要知道你是不是能夠幫我雕刻亞古諾號的船首像。」

    「怪了,你竟不用你那些新式機器來雕。」老丁嗤著鼻子道。

    「我唯一可和紐約那些大工廠競爭的是,我用蒸氣據子,不過你這鋪子還是有很多派得上用場的,雖然你是這樣一個懶骨頭。」

    「傲小子!拿來,」老丁從洛克手中搶過設計圖筒子,把圖紙抽出,攤開來擺在工作台上。「亞古諾號,是嗎?這張設計圖一定是你在蓄水池上經過那些靜什麼力學試驗出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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