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雪莉·費伊
種生活,那是一種恐懼,一種孤獨,為生存而
奮爭,是一場雜亂的惡夢。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家族嗎?」達妮邊說邊用力掙脫傑斯的懷抱。
「是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有關你的一切。」他又將她拉了回來,把她的臉按到他的寬寬的肩膀上。她只能乾瞪眼。
達妮皺著眉頭,滿臉苦相。傑斯不會讓她移換話題的。他已決心要弄清她的過去。於是她便心安理得地躺著,心裡琢磨著到底該給他講多少。
傑斯的生活與她的生活真是天鑲之別,就如白與黑一樣不可同日而語。他一帆風順地長大成人,有一個體貼入微的大家庭保護著他。他聽到她早年的生活:還會要地嗎?她的腦海一震:隨他接受不接受,反正她是什麼樣就什麼樣,她就是她。
「我從未見過我媽媽。」她開始說道,「我剛出生始就死了;再者,我老頭子也不怎麼地,所以可能是她把他給蹬了。如果真是這樣,我也不會怪她的。我很早就離開子家,相信我,流浪街頭可比呆在家裡強多了.流浪街頭隨時都可能遭到危險,在家當然是沒有了。我太熟悉我家老頭的皮帶了。他一揮拳頭,我就溜。」
「你那時多大?」傑斯頗費氣力地問道。
「十四歲……」
「十四歲?」
「……會到四十歲的。其實也還可以。我認識了一撥兒其他的孩子——都是從家裡逃出來的——他們教了我許多秘訣。」
「秘訣?」傑斯重複說道,真害怕再聽到其他什麼事。
「對。比如怎樣才能不給警察逮住,這是最重要的。他們還教我如何找東西吃,在哪兒睡覺,等等所有的一切。你知道,這就是秘訣。」
「你遇到史蒂芬斯時多大?」
「十七歲。我逛進了離愛摩麗大學不遠的一家學生酒吧裡。」
『愛摩麗!在亞特蘭大?」
「對。我離家出走就去了那兒。我想在大
城市自己生活可能容易一點。我想得沒錯。」
「你爸爸找過你嗎?」
她聳聳肩。·
「為什麼……?」
「因為他不想讓我回來,他也不想要我,
聽著,你到底想不想聽?」
「想啊!」
「那就別打岔。鮑勃在演唱。他坐在階梯的豎板上,帽子放在他面前的地板上,裡面沒什麼錢,就幾個硬幣。我是說,他真的很捧,連我都看得出來。而他卻在這兒,為幾個硬幣而演奏;我受到刺激,覺得有些不對頭。」
「他轉了一圈,演唱了幾首黑人的老歌,我就開始跟著唱。他的眼睛發出光來,點頭招呼我坐到他身邊;天啊,感到像回到我自己的家一樣!只這麼一次像是家一樣!我……」她停下來。
他們兩人都沉默了許久,許久。「接著說。」傑斯鼓勵著。
達妮真想大哭一場——她在傑斯的懷抱中又感到了那種滋味,就像回到家一樣——但她還是忍住了。他從未說過他們會永恆。很有可能,在他們回到了文明社會之後,他會轉身離開。
「其餘的你都知道了。有關那些情同手足的夥伴,所有的一切;還有鮑勃怎樣成為我的家的。」她一句帶過。
「對不起,寶貝,」密斯終於打破沉寂,「你說得對,我不應該忌妒史蒂芬斯,倒應該跪在他面前。」
達妮轉過臉,迷惑不解地看著他。她不敢相信自己。
「忌妒?你忌妒?忌妒鮑勃?」
「是的。挺傻的,是嗎?」
「忌妒.」達妮真不敢相信。如果他真忌妒,是不是說明他很在乎她?真的在乎她?達妮·愛爾華斯?就是說她的背景對他毫無影響?她雙臂繞著傑斯的脖子,使勁摟緊他,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傑斯大笑著也緊緊地摟住她,吻她,所有的一切——憤怒、傷害、忌妒、焦慮——一切的一切頃刻問都化解了。他們盡情地在淡淡的星光下歡娛。
失事現場
5月3日,下午2:00
達妮瞟了一眼傑斯,焦灼地蹙著眉頭。他一直盯著那條小河,盯了近兩個鐘頭。儘管他非常痛苦地瞞著她,她還是十分明了,他又準備從這走出去。
達妮咬著下唇,像被夾在一塊大石頭和一塊堅硬的東西之間!她想回家。她知道鮑勃會為她擔心得生病的。同時,她想呆下去。她尋思著,只有呆在這兒,呆在這個與世隔絕的荒谷之中,她才會繼續成為傑斯的女人。她每根神經都清楚,一旦他們回到休斯敦,傑斯·佛通不會再對她這樣一個小酒吧歌手有什麼興趣的。
但如果回家能讓傑斯高興。他們也應該回家。她爬起身,向小河走去。
「傑斯?」
「什麼?。噢!嘿!寶貝!我沒聽到你的聲音。」傑斯用手臂繞著她的腰,將她拉到面前。「怎麼啦?」
「你又準備從這兒走出去,是嗎?」
傑斯往後一撤,盯著她看。他驚奇地張大嘴巴,「你怎麼知道的?」
達妮聳聳肩。現在可不能告訴他因為她愛他,所以她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心有靈犀。在他準備回歸文明的時候,她可不會給他額外的情感負擔。
「你說得對!」他承認,「我想我們應該再試試。」
達妮哆嗦了一下.她和傑斯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幾乎就要結束了。「你不是要再爬上那個懸崖吧?」
「不,這兒肯定還有別的出路。我們只好再找找看。」
「什麼時候?」她問道。儘管心裡明瞭,卻又十分害怕那答案。
「明天。」
***
「達妮?」傑斯輕柔地吻著達妮的嘴唇,「醒醒,寶貝。」
「喂?」達妮睜開一隻眼睛,除了昏暗一片之外,什麼也沒看到,於是又把頭埋到枕頭上。「天還黑著呢,走開!」
「來吧,寶貝,起來,我們該走了!」
「走?到哪兒?噢2」達妮打著哈欠,坐起身,然後又倒在枕頭上。
「來吧,寶貝,快點兒!」傑斯將她身下的毛毯抽了出來,咯咯笑著。她咕噥著,跳了起來,握著小拳頭,對著他。他希望也祈求她千萬別丟掉她那股子脾氣。要不然,她怎麼會是
達妮呢!
「佛通?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叫我寶貝。」
「不叫你……噢!」傑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有什麼反對意見嗎?」
「只是特別不喜歡你對你認識的每個女人都叫的那種叫法!」
「啊!」傑斯說到頂了,「我想哪位女士表示出嫉妒的跡象來了。」
「佛通!」
「你可是唯一的一個,寶貝!」
「唯一的什麼?」
「唯一的女人,我叫她寶貝的!」.
「噢!」
「怎麼樣?」
「滾你的蛋吧,佛通!」
「達妮?」
達妮一甩手。她怎麼好解釋她發火是因為他對她稱呼寶貝。她不惱火。
「女人哪!」傑斯也有點被觸怒了。「本想給她說點好聽的,結果卻讓她發瘋,我真不理解你——達妮·愛爾華斯!」
「也許你該理解這個!」達妮頑皮地一笑,奔向傑斯,將雙臂鎖住傑斯的脖子。她充滿激情地深深吻著他。傑斯目瞪口呆。在他們之間,達妮以前可從來沒主動要求撫愛,但他終於驚喜地看到了,並且執意要看看她能走得多遠。但僅僅一會兒,他就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只有達妮才能創造出來的那種情慾的漩渦之中。
達妮停下親吻,睜開眼來。傑斯仍是雙目緊鎖。她看著他的雙眼緩緩地張開。那清純的灰色目光中撲朔迷離,充滿了被喚醒的情慾。達妮凝視著他的面孔,將他的一點一滴都埋到記憶深處。他還會再像這樣看她嗎?——如果會——是什麼時候——等他們回到文明之後,他還會……
她幾可肯定答案是否定的。眼下,她拒絕想及這些。她用不著為將來擔心,或者去想這是她與傑斯最後一次親近,相反,她會努力使這一次不同以往;讓他無法將她忘懷。
無名地帶,
6月2日,下午2:00
達妮愁眉苦臉地盯著石崖,這塊塊巨石擋住了出谷的去路,「你真的必須這樣於嗎?」
「我只能這樣了!」傑斯面目冷峻,淒然一笑,「我們已經在谷內轉過幾圈了,這是唯一的可能。」
達妮望著這些小山似的巨石,她每望一次.就覺得這些巨石又見大一些。
呼——
「好了……」傑斯摘下帽子在腿上拍了一下,「我今天不幹。我進攻以前將好好休息休息。」
呼——
「你想在那兒紮營嗎?」達妮—指著一堆樹葉,那是傑斯摔下來一周後放到那兒的。
呼——
「那可是個好地方,就和……那是什麼?」他突然問道。
「什麼是什麼?·我不……」
呼——呼——呼——呼——呼——
「是直升機?偉大而仁慈的上帝,是一架直升機!」傑斯站起來,激動地僵在那兒。那架直升機現了出來,在他們上空盤旋著,像一隻巨大的畸形的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