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貓子
如果將要發生恐怖的事情,她說什麼也會拚命去阻止。
「剪頭髮啊。」壽嵐挑了挑眉,睨著自己最親近的屬下笑譫:「水姑娘,我還以為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看我一個眼神就知道我想做什麼了。」
水靜若不是如此機伶,也不會被她選中。水靜跟了她三年,還未曾讓她覺得失望。
「不要,你的頭髮一直都是那麼漂亮,為什麼要剪掉?」水靜衝到壽嵐面前驟然趴在她的膝蓋上,第一次不顧主僕身份,極力反對主子的命令。
不需保養,就能養得如此烏黑亮麗,彷彿有生命的長髮,這不是隨處可見的!就算沒有權利,她也要爭取一絲希望。
「為什麼你們都說一樣的話?那我更非剪不可了。」壽嵐玩著水靜的手指頭,嘴角揚起一抹傭懶的弧度,迷濛的眼裡飄過一絲悵然。
在她身上,不該有讓人眷戀的東西。
「主子?」水靜錯愕的仰起臉龐。
有人和她一樣,也極力反對主子剪掉一頭長髮嗎?既然大家都捨不得主子的長髮,為什麼主子反而非剪不可?她真不明白主子的神情怎麼會……不像有意唱反調,反倒是像被他們所逼,才非剪不可。
到底為什麼?
「水姑娘,你是要替我服務,還是我得自己去拿?」壽嵐用手指勾了一下水靜的下巴,語氣異常輕鬆愉快,唯有未曾起過波濤的眼神始終不變。
「我……我去拿。」深吸了口氣,水靜的聲音像是快要哭了出來似的,但還是毅然地起身。
她的腳步有些顛簸不穩,直直走向壽嵐屋裡放置日常用品的房間。
壽嵐從未見過水靜如此反常,不由得望著她窈窕的背影失笑。
不一會,水靜捧著一把剪刀回到她面前,彷彿是在捧著毒藥的表情。
「你要不要幫我?」壽嵐輕笑地問。想給她剪下第一刀的權利,這個機會十分難得,她的頭髮留了這麼多年,可是第一次讓別人剪呢。
如她所料,水靜那張美麗的臉蛋又像被雷給劈到似的。
縱使表情有些扭曲,水靜還是點點頭,拿著剪刀的手卻開始有些顫抖,連淚水也難以自己地掉了下來,讓壽嵐看了都覺得自己有些殘忍。
怪了,她好像不是要水靜去親刃手足吧?
「我……我動手了。」水靜舉起剪刀,像舉起千斤重槌一般。
壽嵐笑看著她,仍將一把及腰的長髮擱在她的手中。
水靜凝望著手中觸感如綢緞般的髮絲,眼眶中斗大的淚水更是掉個不停,在壽嵐輕鬆的神情中,一口氣從頭髮的中間剪下第一刀。
一大截烏絲像是斷了根的棉絮,四處飄散。
壽嵐看了一眼滿地的黑色髮絲,她兀自從水靜顫抖不停的手中拿走剪刀,在水靜瞠目結舌之下,很乾脆地替自己斷了其他三千煩惱絲,只留至肩上的長度待專業的修剪。
雖然她以前從沒為它煩惱過,但這頭長髮留了太久,是該剪了。
修剪之後,壽嵐頂著俏麗短髮的模樣,就更像個漂亮的大男生了。
她覺得自己的造型很不錯,便四處晃了一下,果真如她所料,立即在雲門掀起一陣騷動。
雲門裡的一票女性,在見著壽嵐新出爐的帥氣造型後,有不少本來看到她就會臉紅心跳的女人,都想要把她藏起來,占為已有。若不是壽嵐的階級太高,除了雲龍之外根本沒有人敢動她一根寒毛,否則,很可能早就有人採取行動。
此外,還有個水靜擋在壽嵐的身前,雲門裡的女性個個都只能望「人」興歎。
「嘿,帥氣吧?」
配合清爽的新造型,壽嵐一手擦腰,一手搔著自己清涼的後腦袋,完全不在乎在場有人笑得合不攏嘴,有人氣得臉都綠了,一直朝眼前的兩個男人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已經四處招搖過了,是嗎?」雖然有聽到傳言,但親眼見到她真的剪去一頭留了七、八年的長髮,壽檒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壽嵐果然是上帝失誤,放錯身體了。
瞧她那得意自信的神情,肯定是因為四處招搖後的評價不錯。
雲門裡的女人,在壽嵐還是長髮飄逸的時候,就全被她過人的風采迷得團團轉,相繼拜倒在壽嵐的「西裝褲」下,她們被她搞得都快要變成女同性戀了;現在,她竟然把唯一讓她有點女人味的長髮給剪了,以英俊王子的姿態出場。
在壽檒眼中,壽嵐無疑是唯恐「雲門」不亂。他不懂到底要讓多少女人癡狂,壽嵐才會適可而止,不再四處對女人放電。
已經有太多一開始誤認壽嵐是男人而迷戀上她的女人,在得知她是女人之後大受打擊,甚至為她心碎不已,這樣她還玩不夠嗎?難道她真想迷倒全天下的女性不成?
「難得剪個新造型,當然要大家給點意見羅。」壽嵐爽快地回答。
雖然雲龍那道像刀子一樣尖銳的目光十分嚇人,但她始終裝作沒瞧見。
「如果你這麼有閒,應該多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壽檒瞟她一眼,收拾好過於震驚的情緒,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而且,不論她是長髮或短髮都會讓一堆女人發神經,所以也沒太大的差別。
壽嵐跟他不一樣,雖然並沒有對外公開雲門右目的身份,可是她畢竟是負責雲門對外的企業,出外拋頭露面是在所難免。而跟在她身邊的保鏢,通常不是為她擋去意圖不軌的份子,而是忙著擋住一群搞不清楚她是男是女就盲目為她癡狂的女人。
除非壽嵐收起玩心,否則「淪陷」的女人鐵定接踵而來。
「笑話,我可是為雲門鞠躬盡瘁了,一天到晚累得像條狗一樣,你竟然說我心思放得還不夠?連我一點小小的樂趣都要剝奪?」壽嵐理直氣壯地反駁。
言下之意,逗女人是她放鬆自己的消遣。
「我沒這麼說。」壽檒歎了口氣。
壽嵐跟他是一樣的命運,的確沒有太多偷懶的閒情逸致。
要管理雲門枝下龐大的企業,是外人無法想像的辛苦。若不是過度勞累,壽嵐的身體也不會瘦得像竹竿一樣,不管怎麼藥補、食補都長不了肉。明明是女人,過了發育的年齡卻連一點胸部也沒有。
想起來,他就不免替她覺得有點悲慘,彷彿能瞭解她想當男人的原因。
「最好是這樣。」壽嵐睇他一眼,勉強接受他的回答。
臭壽檒,誰想當男人了?一眼就能看穿笨弟弟的想法,壽嵐不由得嗤笑在心底,懷疑像他腦筋這麼死硬,不會轉彎的人,怎能在爾虞我詐的世界生存?
生來是女人就是女人,她無意改變自己的性別。
只是對她而言,被當成男人還是女人早就無所謂了,因為命運都是一樣的。
「老大,你不給我的新造型打個分數嗎?」
瞥見壽檒頻頻示意的眼神,就算想一直匆視雲龍銳利的眼神,壽嵐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對視上去,依然是一貫打趣的態度。
從一開始,他會有的反應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沒錯,雲龍正是那個綠了臉的人。
面對壽嵐的盈盈笑意,雲龍只從嘴裡森冷的說出一句話。
「我想殺了你。」
在雲龍眼中,壽嵐的頭髮比她的人還重要。
其實,壽嵐還記得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留了這麼多年的長髮——因為,十一歲時的雲龍說她短髮的模樣很可愛。
從此,她刻意留了一頭長髮,為了惹他討厭。
結果,現在的雲龍卻說她的長髮很漂亮,讓她留長髮的理由沒了。既然沒了,一頭長髮在腦袋後頭亂晃也是累贅,她自然毫不心疼地剪去。
剪去長髮的結果,連九龍裡脾氣算是溫和的雲龍都生氣了,讓壽嵐覺得頭髮剪得非常「物超所值」。
雲門老大動怒的樣子,可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呢。哎呀呀,壽檒都為她跪下去,自己的呼吸也不怎麼順暢了,現在似乎不是佩服自己的時候。雲龍不是說說而已,還真的用鐵手虎口箝住她的細頸,鐵指也扣在她的咽喉上以緩慢的速度收緊。
只差一口氣,她就可以跟閻王下棋喝茶去了。
那手勁雖然還不至於要她的命,卻已快要了她三分魂魄,讓她整張原本就過於白皙的臉蛋更沒了血色;難怪心急如焚的壽檒會拋下自尊,雖然沒有質疑老大的意圖,卻咚的一聲就為她跪地,無言地為她求鐃。
雖然呼吸短促,可是壽嵐卻在笑。
「你是為了激我,才故意和我唱反調是嗎?」雲龍的聲音沒有太大起伏,一對黑瞳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火焰,帶著陰沉的怒意。
為了他說她有一頭美麗的長髮,她竟二話不說就剪了。
她的行為,不是在對他挑釁是什麼?明著像是對他百依百順,暗地裡她卻以她的方式來反抗他,讓他所受的刺激更強,更震撼。
如同她此刻的笑容——簡直是拿他當白癡看待。一直都是這樣,他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