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老婆有難

第26頁 文 / 妹子

    她足足跟他對望了十分鐘之久,眼神在空中進行拉鋸戰,半晌,她終於道:「讓我考慮一下。」

    說完她埋首繼續吃飯,不理他胃口全失的頹然樣。

    這妮子忒地會磨人!向乙威瞪著她,心中有氣。明明是她有事求他,現下反而是他乾著急,磨煞人也!

    「爹地?」小奇奇突然喚起他的注意力。

    當下他表情三百六十度轉,一臉慈愛地看向身旁的兒子,溫和應道:「什麼事,奇奇?」

    只見他兒子一臉痛苦,無奈地望著他,小聲求救道:「爹地,我吃不完了……」他怯怯地瞄了對座母親一眼,活像伯被逮到的心虛。小手在桌底下扯著父親衣角,一副食難下嚥的表情。

    向乙威當場升起被需要的英雄心情,瞭解地拍了拍兒子肩頭,再看了看對面邊扒著飯邊專心想事倩的鍾應伶,知道剛才奇奇飯前吃了太多餅乾了。二話不說,抓過兒子手中的碗,一口吞了碗中剩不到一半的米粒,完全負起做父親的使命。

    滿足地抹了抹嘴,接受來自兒子感激似的祟拜,自豪不已,終於當了真正的父親!

    真忒的一副愚父相!鍾應伶暗付。她從頭到尾裝作沒看見,卻不禁開始替他的未來擔心。現在就任兒子予取予求了,將來什麼時候被賣了真可預料得到。

    好一個寵兒子的向乙威啊……

    「好!」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喊,差點害向乙威一口幫忙吃的飯哽死在喉嚨裡:

    「咳!咳!咳!你嚇誰啊?突然叫這麼大聲……」

    他順過一口氣,捧過兒子體貼奉來的茶水,咕嚕灌下腹。半晌,他馬上被自己嗆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剛才的意思……好?」他被嗆得不輕,卻不想錯失好運。

    她肯定地點頭。「我答應你。」

    隨即——

    「呀喝!」

    顧不得右肩的傷口,他像中了頭彩似地抱起兒子高興地又叫又親,莫名所以的管家和奇奇也陪著笑得傻呵呵的。鍾應伶鎮靜地微笑著,餐桌上的氣氛一片溫馨快樂。

    「待會兒,吃完飯後我陪你回去搬行李。」向乙威迫不及待說道,就怕她馬上反悔。

    她為難地想了好一會兒,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才回答道:「明天吧!你的手還不能太勞累,明天再過去搬行李吧……我們今晚就住下。」

    沒有意外,廚房內再度響起中獎的歡呼!

    第十章

    空氣沉澱澱的,天色灰濛濛的,似乎暗示著午後將隨時來一場大雨。

    搬走最後一件行李,這棟C棟公寓的三樓屋子,顯得空蕩冷清。

    為了奇奇,她真心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的逃亡。除了期望能給他安心穩定的未來生活,也為了彌補她這些年無法完整供應他的精神得失。不可諱言,奇奇是她值得欣慰的驕傲。單親家庭一路相依走來,不需她多花費額外心思,他便比一般小孩來得體貼懂事。

    如果可以,她衷心希望能從頭給他一個循序成長的環境,讓他在規劃健全的體系下,有固定的生活、固定的遊戲、固定的朋友……可惜到如今,她依舊給不起。

    唯一能在能力範圍內能做的,便是教育上盡量用心。私心是期望他能認祖歸宗的,她從不隱瞞他父親存在的事實,也教導他將來長大,回台灣尋父、落葉歸根,她是這麼期望的,所以更加強他母語的學習,雙語並用,在知識上更要吸收到足以不辱身為向家子嗣,這是她可以做到的,不虧欠向乙威的地步。

    何其幸運?這輩子得他這般專一。不管他對她還有沒有愛,只要知道他當她是奇奇的母親,並且依然關心,這便足夠了,她不奢想更多。能釋放他對她的恨意,對她來說,比什麼都值得。

    站在三樓陽台往下看,他站在車旁向她招手;永遠是她記憶裡頭的瀟灑。

    「下來了,東西都搬完了,回家吧!」她聽見他朝她這樣喊著,臉上是帥氣的陽光笑容。

    回家?這名詞真讓人心動。

    「好!」她大聲回應,學他用力揮手,並回給他燦爛無比的微笑,一個真正開心的笑容。

    轉身,她跑過空蕩蕩的房間。走出公寓,關上門前,做最後一次巡禮。逡巡了一因,她聳肩。「這次他們大概忘記留線索了吧?」不再回頭,將公寓上了鎖。

    才準備下樓梯,向乙威卻已經衝了上來,他沖得很快,差點撞上她,他們站在樓梯口,呆呆相望。

    「怎麼了?」她問。

    他看起來似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怔怔看著她。

    是她哪裡不對嗎?她不禁四下前後仔細摸索,臉上似乎也沒什麼外來的異物。

    「怎麼了?」她再問,不懂他幹麼突然衝上來直直盯著她瞧。

    他仍是繼續站在原地看她,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歲月是女人的天敵,希望這些年的奔波,不致讓他覺得她太蒼老……

    「再笑一次。」他終於開口。

    她發誓,她完全搞不懂他說話的前因後果。

    「像剛才那樣,再笑一次給我看。」他終於將前後文貫穿連線,完成了一個句子。

    她懂了。原來她剛才不經意地展露了足以讓西施遜色的傾城笑容!實在很想應觀眾要求再來一次,可是……

    歷史教訓有學到,好戲上演第二次就沒看頭了。因此,為了保值,她不能太早自貶身價。她應付似地咧嘴假笑道:「太陽的角度不對了,笑起來就不具效果。等哪天又剛好照射得天時地利人和時,再免費笑給你看。」

    他垮下臉,一副討不成糖吃的孩於氣。「不要、不要、不要!人家要你現在就笑!」

    唉!男人賴皮的本色,從小孩到成人全是一個樣。

    她嘗試軟言安撫。「乖,別鬧了,我們回家去,等哪天角度又剛剛好了,我再笑給你看哦。」她走近他,勸哄地輕拍他的背。

    他卻一古腦兒將她緊緊抱住,嘴巴仍是不依道:「不管,要不我們再到陽台去,那裡角度最好,我愛看你剛才那樣笑。」他說著便硬摟著她走回公寓門。

    「喂喂!你有完沒完?」她死命拉住門把,不讓他打開。「即使是站到同一地點、同一角度,沒有剛才那一刻的情緒也是不成的,你已經在強人所難了!」她掙脫他,直接下樓梯。

    他馬上跟進,亦步亦趨地走在她身後,追問:「你剛才為什麼突然心情那麼好?」他努力找原因,就盼她隨時有那種好情緒。

    因為那時她正在想他。鍾應伶在心底回答他,嘴上仍是守得死緊。「因為我高興。」拋給他一個到此為止的表情,她繞到車子另一邊,開門上車。

    向乙威站在車門旁,抬頭留戀地望了三樓陽台最後一眼,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前仍不甘心地咕噥。「女人的情緒永遠是善變的。」

    引擎發動,駛上「回家」的路。

    事實上,如果向乙威仔細留心注意,他應該會發現:鍾應伶今天的情緒一直是半亢奮的。她心情好得很,只差沒吹口哨暗示他而已。

    「你剛剛在樓上找什麼東西嗎?」開了近三分之二的路程後,向乙威突然問道,眼光仍專注在路面上。

    「呃?喔!只是看看有沒有漏掉東西忘記搬的。」她回答得心虛,幸好她的臉正撇看向窗戶外的街景,否則真怕被他看出端倪。

    可惜向乙威早發現端倪了。會問她也只不過想探看看她有沒有準備要跟他吐實,結果還是讓他失望了。

    她不知道的是,要找的紙條正躺在他的褲子口袋裡。剛才一進門,她東翻西找的,只有他一個人認命地搬行李,也就無巧不巧地揀到這張被夾放在櫥櫃縫上的紙條——恐嚇的紙條。

    他沒錯過剛一入公寓時眼前的景象,一團混亂。那天受傷後沒陪同鍾應伶上樓,他猜想在當時她進門前就已經遭人闖入過了?她是知道的吧!這兩天她一直沒回公寓去整理,而剛才彷彿進門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似乎是為了找出這張恐嚇紙條。

    這紙條有什麼關係嗎?她看起來很重視,莫非是一條線索?

    不是沒有可能。

    「嗯……好像快要下雨了……」或許是怕向乙威起疑,鍾應伶開始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只是效果顯得太突兀。

    「大概吧!」他懶懶回應,不想點破她,卻開始考慮該怎麼誘她說出實情。

    轟!

    一記雷響,打斷了兩人同時想出口的話。各自回頭沉思半晌,還是決定暫且先按下,會有機會的……

    鍾應伶決定,有機會她一定會全盤托出。

    向乙威更篤定,找機會一定逼她說出來。

    就這樣,他們有默契地在接下來的回程上,一路沉默。

    雨,真的開始下了,滴滴答答落在車窗上,細密且繁複,像他們的心思。就等傾盆大雨過去後,迎接嶄新的陽光。

    大雨滂沱的夜裡,屋內的氣氛顯得格外寧靜。一連七天,亞特蘭大一直持續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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