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老婆有難

第5頁 文 / 妹子

    女學生再次滔滔不絕的同時,沒發現向乙威眉宇間已繃緊了風雨欲來的狂怒,熾烈忿然的僵硬籠罩上他的脊背,凜然的目光透著冷冽。

    「小孩……多大?」他極力克制將引爆的情緒,好不容易才從牙縫咬出他的問題。

    「咦?喔!你說Ricky啊!我們都叫他奇奇,上個月才滿四歲,說到這小傢伙啊,你該看看他長得有多可愛的,只是非常頑……」

    瀕臨爆發的活火山只差臨門一腳,然翻湧的熔漿此刻已彌布向乙威週身。他握緊了的拳頭不斷重複著收緊了放、放了又收的動作,像只蓄勢待發的公牛,噴著氣,不耐煩地跺著蹄。

    「……其實也不完全那麼皮啦!奇奇通常也挺乖巧懂事的……先生?」女學生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口若懸河,試探性地問候「好」耐性的帥哥路人。

    昏暗的夜色沒讓她看清向乙威渾身散發出的暴戾,此刻的他與月圓時出來嚇人的「某種野獸」恐怕不分軒輊。

    「謝謝,不耽誤你了,再見。」向乙威僵硬地拋下簡短結語,在戾氣爆發前離開。

    晚風襲來,淒涼微寒。

    女學生怔怔黯立樓梯間,猶獨責怪多話敗事的嘴舌,捶胸飲恨未問帥哥之名,頓足感歎良緣難再。

    這廂怒氣衝天的向乙威,正恨恨地用他那雙火眼「雞」睛忿瞪著C棟三樓無辜的窗戶,似不將它瞪到石焚玉碎的地步不肯罷休。

    他,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氣!

    被欺騙的窩囊、被隱瞞的無奈,以及事隔多年累積的無知與忿恨,熊熊引燃了他心底深處最嗜血的角落。如果他沒有任何絆腳未了的責任,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拿把刀二話不說,衝上三樓,痛快地宰了那個女主人。

    天殺的、該死的鍾應伶!

    向乙威傾盡生平所學最粗魯、最狠絕的髒話,在心底咒遍了鍾應伶,只差沒內傷。直看到三樓燈光全滅,他才不甘心地跳上奔馳跑車,準備飆整晚的車以洩心頭鳥氣。

    鍾應伶二十九英文別名:Irene

    美國公民領取綠卡三年六個月

    服務機關:喬治亞州、亞特蘭大城市

    艾密利大學附設醫學中心

    服務單位:婦產科病房

    職位:護理師年資滿三年

    單親育一子資料如下:

    鍾睿奇四足歲英文別名:Ricky

    父不詳出生記錄不詳

    「老闆?喂?你有沒有在聽?」

    手握傳真紙,右肩撐著話筒,向乙威聽若未聞地瞪著紙上「父不詳」三個令他吐血的字。

    禮拜天的清晨,春風送爽,煦和初陽拂灑一室溫暖,該是適合繼續賴床的好時光。

    但是此刻向乙威正睜著一雙熬夜的血絲眼破口大罵:「他媽的,什麼出生記錄不詳!」

    「別氣了、別氣了。」電話那頭的好好先生急著安撫。「上次就跟你提過,她在離完婚後就跟著紅十字會跑了;前面空白的一年半時間,只查得到她到過波斯灣,而那裡混亂的情形你是知道的,誰死誰活沒人管得著。至於她如何能挺著一個大肚子出現在美國,我認為那根本不重要,你該高興的是她能安然無恙地活著產下你的小寶寶!」說著說著,石毓恨不能跟著傳真機越洋奉送老闆一把大鋃頭,好敲醒他頑固的鐵頭。

    「你沒見過那孩子又沒他的染色體檢查報告,怎麼可以確定那一定是我的種?」即使心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直覺,但尚處在震撼與不真切的感覺中的向乙威,仍需藉由旁人來給予充分的支持與證明。

    「我看你是美國待太久,閒到腦袋全糊了。」石毓難得逮到機會以下犯上。「我不相信以向老闆的算盤會算不出來。這孩子在上個月才滿四足歲也!怎麼那麼巧,剛好吻合離婚的時間。我記得很清楚,你們離婚前幾個禮拜,你還高興地宣佈說你要做爸爸了,哪裡知道——」

    聽到這裡,向乙威忍不住嘶吼:「因為那女人後來告訴我她拿掉孩子了!」

    「啊?」

    「我們離婚,是因為那女人莫名其妙鬧情緒,隔天就給我無理取鬧地跑去做人工流產!」說到傷心處他更是氣呼呼的。

    另一端的石毓陷入沉默,半晌,才問道:「你怎麼確定她真把孩子拿掉了?」

    懊惱地耙了耙頭髮,向乙威撐著話筒的肩垮了下來。他撫了撫一夜未刮的鬍渣,瘖啞地開口。「那天我下班回家,看她一副病依依的模樣,臉色好蒼白……

    她鬧著想離婚,證書備好,印章也蓋了,我當然不肯答應,哪裡知道……」痛苦地深吸口氣,他企圖平復五年來不斷干擾他的絕望情緒。如今回想起來,依舊不堪一擊。

    「老闆?」越洋那端透著瞭解與關心。

    「她說……孩子沒有了,她拿出當天就診的掛號證,甚至連手術證明和勞保需要的診斷證明書都有,你說,我能不相信嗎?」

    他閉上眼,猶能看見當時白著沒血色臉龐的鍾應伶,手拿數張宣告扼殺他們孩子的證明書,殘忍地逼他在憤恨交加的情況下簽字離婚。她怎麼可以?他一直不願相信她真這樣對待他們的愛情結晶,然而當時他不得不相信。

    也因此他自虐地過了五年「禁慾」的生活。拜鍾應伶賜與的後遺症,那之後他便視女人如蛇蠍。他必須用盡所有的時間與精神避免去想起她的殘酷與美好。

    是恨意支持他到今天,若不是為了父親與家族使命,他不曾想過要再婚;卻偏在他決定再婚並拋下過去的這同時,她竟然出現他眼前。

    老天要亡他嗎?

    無語問蒼天。

    「那是當時你因為失去孩子太傷心,否則你想想就會知道,鍾應伶本身是護理人員,她要什麼樣的手術或診斷證明會沒有嗎?你想想,她若是像你所說那麼現實,怎會不要半毛贍養費就跑了?我看,她根本就是怕你可能懷疑孩子仍在,所以先離你遠遠的;甚至不惜深入混戰中的國家,隱藏抹滅出生記錄,直到她找到一處不可能被你打擾的地方她才安定下來。你認為我推測得對不對,老闆?」

    話筒兩端再度陷入一片沉默。向乙威蹙緊濃眉解讀夥伴的推測,但是,他仍弄不懂。

    「她為什麼要拋棄婚姻?寧可一個人這樣千辛萬苦地逃開我,甚至不惜任何方法去獨立撫養我們的……

    私生子?」眼光再度瞄到傳真紙上「父不詳」三個刺眼醒目的字,下意識捏緊了傳真紙。現在的他恨不能親手扭斷他前妻纖細的小脖子。她竟敢讓他的孩子在身份證上有父不詳的記錄,進一步淪為非婚生的私生子!

    該死無數遍的鍾應伶!向乙威覺得近五年來,尤其是這兩天,他活了三十幾年的修養不斷面臨考驗。

    彷彿感受得到老闆從太平洋燒來的火氣,石毓再次安撫。「如果你想不出有什麼事威脅到你們的婚姻,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個機會,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她好好談一談。」

    「我當然會去找她談,順便確定那孩子是不是我的;但前提是那女人也願意談,而不是又拿著包袱躲得遠遠的!」那只烏龜!向乙威邊說邊由鼻孔出氣。

    「一旦你確定了孩子是你的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別忘了你手上已經套了另一個女人的訂婚戒指了。」石毓就事論事地提醒好友。

    對哦!從昨天到現在,他壓根沒去想過。萬一「確定」那孩子真是他的,那該怎麼處理「後事」?到目前為此,他堂堂向氏集團大總裁一直處在被欺騙及不確定的水深火熱中,理智早不知忘在哪根神經裡,甭提有沒有去想過那個依舊記不清容貌和姓氏的未婚妻姿文小姐。是姓王呢?還是黃?唉!背了整條公路的時間仍沒進步!

    耳邊石毓的聲音再次叮嚀。「老闆啊!凡事不必強求。我認為老天仍挺眷顧你的,好死不死才讓你碰上前妻。否則依你前妻躲藏的方式,加上你恨得不去調查的情況來判斷,可能多活幾輩子仍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流落異鄉的骨血存在咧。」

    不聽還好,聽到這就更令他光火。若不是他老爹搬來亞特蘭大,又湊巧住進她服務的同一家醫院,再幸好他向乙威心血來潮走樓梯碰上……到中國餐廳的跟蹤等等一連串的活動使他懷疑,難保他活到老死會知道這世上仍有一個「兒子」,還活著跟他呼吸同樣的新鮮空氣!

    鍾應伶,這筆帳鐵會跟你算清楚!

    狡黠深遠的眸光從向乙威瞳孔進出,一如每回商場上握有勢在必得的籌碼時那般老謀深算。

    「記住,適可而止,畢竟她獨立撫養一個孩子這麼些年了,她們母子的感情不是我們能介入的……」石毓仍力挽狂瀾。

    「好了,電話費很貴的,不要以為是我付的錢就善加利用,老哥我很感激你的幫忙,雖然什麼忙也沒幫上。公司給我好好顧著,不要等我回去發現公司垮了,拜。」收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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