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淡霞
「你沒事吧!」邵飛看著被嚇壞的她,滿心的罪惡感。
陳柔兒抬起眼,一見到是他,新仇舊恨全湧上來,對著他又捶又打。
「都是你害我的!你這個王八蛋、混帳、雜碎……」她又哭又罵,原本繃緊的神經在見到邵飛之後全鬆懈下來,但卻激動得不能控制。
邵飛任由她打、任由她罵,一直到她累了,才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像在呵護小孩般地對她耳語:「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好怕,剛才好可怕……」她緊攀住他嗚咽著。
「我知道,一切都怪我。」坦白說,他發現司機對她懷有不軌行為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快瘋掉了,他幾乎是一路飛車跟在計程車後面,剛才要不是在廢棄的車子內撿到一隻鐵棍,他可能會不顧一切用腳、用手把計程車的玻璃砸碎的。
「你怎麼知道我被挾持到這兒的?」她吸吸鼻子,停止嗚咽,但淚水仍沒有止。
邵飛掏出手帕為她拭去淚水,當他摸到她紅腫的臉龐時,自責仍令他的心揪成結。
「你一上計程車,我原本想掉頭就走,可是我發現計程車竟駛向反方向,感到不對勁,所以我就緊跟在後,我真的沒想到會出這種事,幸虧你沒有出事,否則我會愧疚一輩子。」他為她撥順垂在臉龐的發,動作輕柔而體貼。
「其實我也有錯,我不該捉弄你,可是誰教你讓我枯等了一個小時……」她委屈的撇撇嘴,珍珠般的淚又滾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已經是第二次,而且是對同一個人如此低聲下氣,看來陳柔兒是上帝派來克他的。
陳柔兒抿抿嘴,收起淚水,忍不住笑了出來。
女人!這就是女人!但不可否認,她是他見過最兇猛、最有膽識的一個女人。
剛才在車外見她和歹徒大打出手,甚至抓得他滿臉傷痕,令邵飛佩服不已。
要是換成別的女孩,恐怕早已在歹徒亮出刀子那一剎那嚇得發暈了。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你沒有受傷吧?」
「沒有!」她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臉頰又熱又疼,剛才那兩巴掌的力道可不小。
他看出她在說謊,微微蹙起眉心。
「上車吧!等會兒我拿冰塊為你敷臉。」他首先跨上機車,然後用大拇指朝後座指了指,示意她上車。
她照著他的意思坐到他後面。一上車,她傻眼了,兩隻手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兒擱。
「抱緊,不然等會兒摔傷了怎麼辦?」他似乎還沒察覺她在發呆。
「抱……緊……」她兩手絞在一起。「抱哪兒?」
像聽到天方夜譚似地,邵飛偏過臉看著她道:「當然是抱我的腰。」
「你的——腰。」她才是像聽到天方夜譚。
「你沒坐過機車?」
「有……沒有。」她用舌尖舔舔有些乾燥的唇。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邵飛差點又捺不住性子吼出來。
「我當然有坐過機車,但是載我的人是我老爸。」
「天!不可理喻的女人。」邵飛咕噥的。「那你還有什麼問題?」
「問題是你不是我老爸。」這話很饒舌。
「小姐!」邵飛真被她的「問題」給打敗了。「我七點二十分還必須『上工』,而現在已經五點二十五分了,由這兒回到市區至少還要花四十五分鐘,所以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在這兒討論『你的問題』。如果你不反對,我是不會介意充當一下你的老爸。」
「你——」她雙手握了握,要不是他救了她一命,陳柔兒恐怕會在他英俊的臉上留下爪痕。
「別磨磨蹭蹭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竟擅自抓起她的雙手環住他的腰,發動了引擎,只拋下一句:「抓緊喔!」
「呼」地一聲,車子便風馳電掣的往前駛去。
就在邵飛抓住陳柔兒的手時,有一股酥麻酥麻似電流的感覺竄至她的心底。
在同一時刻,邵飛也感覺到這股異樣的感覺。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異性。
而他——也是!
☆☆☆
沈至中的脖子伸得可以媲美長頸鹿了。
「媽的!邵飛是把我表妹接到美國去了不成?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他和邵飛約在PUB碰頭。
「安啦!邵飛不會把你表妹吃了,他是個正人君子。」葉正寬拍拍他,露出一個很賊很賊的笑。
「閃啦!」沈至中捶了他一下。「我現在心情糟透了,要是我表妹有什麼事,我的皮就得繃緊一點。」現在他開始怪自己「見色忘妹」,約了莫蓮看電影,以至於讓邵飛去接陳柔兒。
陳柔兒不只是陳家的寶貝,也是他媽媽的乾女兒,萬一真的有什麼意外,只怕十個沈至中也賠不起。
想到這兒,他只差沒雙掌合十向上天祈禱。
突然,一聲煞車聲傳來,兩人幾乎是同時衝到門口。
「邵飛,你是把柔兒接到……啊!柔兒,你的臉——」沈至中雙眼睜得比銅鈴還大。
陳柔兒以一個極埋怨的眼神瞪著他。
「邵飛……天哪!柔兒你出了什麼事了?」光看那又紅又腫的臉頰,他都快得心臟病了。
「進去再說!阿寬,」邵飛邊向裡頭走邊吩咐道:「去找一包冰塊和一條乾淨的毛巾來。」沈至中一臉大禍臨頭的表情,看得陳柔兒也不忍心再埋怨他,忍不住安慰他道:「表哥,只是出了一點小事,你不要這麼緊張。」
小……事?那又紅又腫的臉頰,任瞎子也可以看出不是小事,他的心臟已快負荷不了了。
「柔兒,你到底出了什麼『小事』,怎麼你的臉活像被人揍了似的?」
「嘿,至中,你這次頭腦可是一點也不秀逗,一眼就看出你表妹的臉是被『揍』的。」邵飛接過冰塊和毛巾,細心地把冰塊用毛巾包起來,遞給陳柔兒,並用手勢教她敷臉。
「邵——飛!」一聽到陳柔兒的臉是被揍的,沈至中的音量提高至少十分貝。
邵飛一副無辜、與我無關的表情。
「表哥,你不要怪他,出了這件事,我也有責任,而且要不是他及時出現,恐怕我……」提起當時的情形,她仍心存餘悸,忍不住紅了眼眶。
聽到她的話,再看她楚楚動人、惹人憐愛的表情,邵飛的心也泛起疼惜。
「沒事了,不要放在心上,把它忘了吧!」他溫柔的口氣給了陳柔兒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但也令一旁的沈至中和葉正寬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是他們所認識的邵飛嗎?是一向對女孩子酷斃了的邵飛嗎?
得知陳柔兒有驚無險的經過後,沈至中和葉正寬全都鬆了口氣,也終於明白邵飛為什麼會對陳柔兒「另眼相看」了。
但一見到陳柔兒紅腫的臉頰時,沈至中忍不住又痛苦的呻吟一聲。
「至中,你叫什麼叫,你表妹安然無事,你難道不高興?」葉正寬不明白的問。
「高興,我當然高興,可是你看她臉頰上的傷,要是被我媽看見,我的天,一定會把我的皮給剝下來。」他已經可以想像出他母親大發雷霆時的恐怖模樣。
看他一副要上斷頭台的樣子,陳柔兒也於心不忍。
「表哥……」
「唉!算了,反正伸頭縮頭都一刀,沒什麼好擔心的。」他一副豁出去的口吻,但心裡卻有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陳柔兒知道這件事如果讓她阿姨知道了,她的父母一定也會很快接到消息,說不定到時候她父母會連夜趕上台北。為了不讓沈至中受到責備,也為了不讓她父母擔心,唯一的辦法就是——
「表哥,我現在去打電話給阿姨。」
「噢!」沈至中咬牙又呻吟了一聲。「你這麼迫不及待想讓我媽知道我犯下的錯嗎?」
「不!我不是要告訴阿姨這件事。」她急急地搖頭。
「不是?那你打電話做什麼?」
「我只是要告訴阿姨,我受了點風寒,所以我媽咪要我過兩天再上台北。」
沈至中腦筋飛快轉動,在想通之後瞪大雙眼。
「你是想欺騙我媽?」
「沈至中,你用點腦筋行不行?你表妹是在為你脫罪,你還說她欺騙你媽,真是白癡加三級。」葉正寬用手敲敲他的腦袋,似乎想把他敲聰明些。
「可是你人分明已在台北了,萬一——」
「放心!我自然會有辦法。」她給他一個「安啦」的笑容。
但沈至中就沒這麼樂觀了。
要是事情一穿幫,恐怕會死得更慘,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臟是否還可以承受更大的驚嚇。
「表哥,我這就去打電話,我打完以後,你就打回去告訴阿姨,你等不到我,我相信阿姨非但不會責怪你,還會體恤你的『辛勞』。」她說著便往電話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又像想到什麼似地折了回來。
「怎麼了?」沈至中的一顆心又提上來。
「我身上沒有錢。」
「我有。」一直沒有吭聲的邵飛開口,從口袋裡抓出一把零錢遞給她。
陳柔兒道過謝後轉身去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