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小妾愛放電

第16頁 文 / 紀珞

    察覺到她的恐慌,秦貫日放柔了聲調,但仍是一派威嚴。

    「我沒有錯!」

    她今日一整天都待在屋裡,既沒出去殺人放火,也沒騎馬強盜搶劫,更沒亂丟果皮紙屑,連螞蟻都不殺,安分守己哪有犯錯?!

    「嗯?」陰鷙俊顏微微俯向她。

    「我不知道啦,你想扣我罪名就直說!」

    「無論你的動機是什麼,都不該半夜爬上男人的床!」誘惑男人犯罪。

    沒錯,她確實有本錢引誘男人喪盡理智,無論是上半身的理智,抑或是下半身的理智。

    「朝廷有哪條律法言明,女人不能愛把身子給誰就給誰嗎?我甘願獻身,又有什麼錯,犯到你了嗎?」

    「是犯到我了。」墨沉黑眸閃熠灼熱星火。

    柔若無骨的嬌軀光是在他腿上扭動,就引發他身心無法遏止的躁動,要是執意貼在他身於磨蹭款擺,他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把持得住。

    「如果你擔心的是一夜風流過後我會不會藉機賴住你,你大可放心!此事既然是我自願,我就不會無賴到事後哭哭啼啼要你負責,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你說什麼?」

    柳娟娟緊貼著他大腿的腹部,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霍地緊繃,義正辭嚴的勇氣霎時像消了氣的皮球,忐忑重回心口。她明白秦貫日不是沒聽清楚,而是聽得太清楚,以致於反應激烈,但她不明白他何必生氣。

    「你氣什麼……」吃虧損失的又不是他。

    「該死的!你想男人想瘋了,還是你想向妓院的女人看齊,完事之後拿了錢,一拍兩散,歡迎改日再光顧?」

    這女人到底要炸光他多少名為憤怒的火種!

    他的憤怒咆哮讓她閉眼瑟縮,以為他終將落掌,柳娟娟強撐的倔強全數化為烏有。

    「你不可以打我,我娘從沒打過我,你憑什麼打我……」

    昨日挨打,柳娟娟沒有掉淚;今日,興許是害怕,又許是觸動心底某個連倔強也難以支撐的脆弱,淚,落了,晶瑩淚珠在粉頰上畫出一道濕痕。

    「我娘根本捨不得打我,見我被人打罵欺負,她還會偷偷掉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你打人好痛好痛你曉不曉得……我又幹嘛因為你的卑劣行徑而哭,幹嘛要哭,嗚嗚——」

    眼淚一發不可收拾,愈掉愈凶,心頭的難受,讓她雙手不住地槌打他的腿,像是洩憤、像是自厭、又像是不願相信他動手教訓了她。

    她的眼淚,三兩下就滅了秦貫日胸口的騰騰怒火。

    可是,被烈火灼燒過的胸口,很不好受。

    「娟娟……」

    他心頭一緊,扶抱起淚人兒,讓她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身前,大掌輕覆在她的小臀兒上極其溫柔地摩挲推揉著,想揉開她的疼痛,又深怕碰疼了她。

    「你壞,你放手,嗚哇——」她埋頭放聲在他衣襟間號啕大哭。

    「還疼嗎?」他在她耳畔低問。

    「怎麼可能不疼,你被鐵條抽打看看就知道……」嗚!

    鐵條?秦貫日劍眉相攏。

    「我沒練鐵砂掌。」應該不至於像被鐵條抽打那麼誇張吧?

    「你的手可以劈柴……」還說沒有,嗚嗚!

    「那是運用內力劈的。若我真的使勁打你,你早就化成一攤血水了,不可能還生龍活虎、活蹦亂跳。」

    「萬一你失手,我就會化成一攤血水。總之,你好可惡……」嗚嗚嗚!

    「我不會那樣對你。」

    「有一就有二……」嗚嗚嗚嗚!

    秦貫日無奈輕歎。

    唉,他連她傷心難過時也說不嬴她,他懷疑這輩子都只能屈服於她的「言威」之下了——

    等等,方纔他腦海中閃過的念頭,有「這輩子」這三個字嗎?

    他不是好像喜歡柳娟娟,而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曾經百般抗拒,結果命運之神仍在他心底為這個女人烙了痕,想抹去,也只是明說他多此一舉的愚蠢罷了,而他對此竟一無懊恨。

    秦貫日陘漢。愛上了就愛上了,他不想再去自尋煩惱、不想再去懷疑秦嘯日意欲何為,所有抗拒迷惘懊惱,比起想緊緊擁抱她的心情,都微不足道了。

    「別哭。」他抬起另一手,拭去令他心魂俱絞的清淚。

    「我止不住淚……」

    柳娟娟從大哭變成哽咽,淚雨依然潸潸,眼淚鼻涕全部擦在他衣衫上,眼鼻全紅得令人心疼。

    「你方才說誰欺負你,我把他們通通抓起來關進牢裡,你說好不好?」

    聞言,她坐直柔馥嬌軀,濛濛淚眼瞅著他。

    「好,我給你名單,你去抓,一定要讓他們進牢房,施予十大酷刑,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他當她是三歲小娃娃在哄啊。

    欸?秦貫日一楞,沒想到她當真要他去抓人。

    「倘若他們犯法,我當然要抓。」但如果沒犯法呢?這可就棘手了。「呃……你手中有無握有足以緝捕他們的罪證?」

    見他面露難色,柳娟娟倒是被他拙劣的安慰方式逗笑了。

    「不哭了?」秦貫日壓在胸口的陰霾,也因她淚光中閃耀的笑容,一一散去。

    「自從我娘過世後,我就沒再哭過,這些年來自己一個人討生活,雖然辛苦也從未哭過。方才不知怎麼的,鼻子好酸好澀,眼淚一下子全湧了上來。」她幽幽說道,對於自己輕易在秦貫日面前示弱,也感到不可思議。

    「你一個人?你爹呢,你的家人,兄弟姊妹呢?」

    見她沉默,他率先開口:「不想說就別勉強。」

    她搖頭。

    「我娘是個家道中落的文人之女,嫁給商人老爺為妾室。娘很美、很溫柔、又有文采,是世上最疼我的人,不曾讓我冷過、餓過,每到我的生辰,娘還會煮熱騰騰的麵線和甜湯給我吃,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老爺擁有好多個侍妾,娘不是他的唯一,他也不疼我。我無所謂,老爺之於我來說就只像個陌生人,可是卻是娘終身所托的良人,我不明白娘這麼好,老爺為什麼還是冷落了她。

    娘失去了老爺的寵愛,可想而知,府裡的主子甚至下人,都不會將我們母女看在眼裡。我知道娘過得並不快樂,我好幾次撞見她偷偷哭泣,我不想讓娘擔心難過,所以他們打我罵我欺負我,為了娘,我都可以忍著不說。」

    秦貫日發覺她眉宇間的黯然,於是將她擁人懷中。

    他可以明瞭她的言談之中,為何偶爾會透露對男人與感情的不信任了。

    「欺負你的那些人,也都被你整到了吧?」他在她頭頂上接話。

    她看似柔弱,實則好強,絕非坐以待斃、吃了虧還忍氣吞聲的人。

    柳娟娟朱唇輕抿。沒錯,舉凡瀉藥、漿糊、繡針、捕鼠板、小蛇蜘蛛……等,她都試過效果。

    「那位老爺就是你爹?」

    「他從沒用心聽我喊過他一聲爹,也從沒像個爹一樣拍拍我、抱抱我,平時我只能遠遠看他。

    八歲那年,老爺意外身亡,兩年後,娘也因病過世,我這個妾室所生的女兒自然也就不見容於那個家。及笄之年時,老爺的正妻想將我賣給一個老男人當侍妾,我不願意,於是帶著娘留給我的些許積蓄逃離了那裡。

    後來有個曾在青樓當老鴇的大娘,見我無家可歸而收留了我,我會寫詩文,便薦我替花娘們寫些與恩客贈答的情詩攢銀子。直至一年前我開始寫手稿,某個機緣下,受秦少主賞識出了書。」

    「那機緣,是你追著他猛瞧猛寫才得到的?」

    「嗯。」她微笑應道。

    秦貫日忽然有些嫉妒起與他擁有同一張臉的男人來,也有了不確定的茫然——

    除了這張臉,他還有她認為可取之處嗎?

    他對她動了心,那麼,她對他呢?

    「你想獻身總有個理由吧。」

    「還很不舒服嗎?」柳娟娟小手探上他頸間,輕觸已經消退大半的紅疹,她不答,反問。

    經由年皋口中得知,原來昨夜他會上妓院找她,是誤以為她被陌生人強帶進妓院,於是趕來救她,當夜他便出疹發燒,昏迷了近一日。他明知那是他不能去的地方,卻為了她而冒險……

    「不會。」他搖頭。「你還沒回答我。」

    「你待我好,我很感激。畢竟自娘走後,沒有人像你這樣關心過我。男女情慾我不陌生,看得出你是想要我的,所以你待我好,都有理可循了。」

    秦貫日皺眉,對她的說法感到氣悶。

    「我不是因為想要你的身子而刻意待你好。」

    「不是嗎?男人對女人用盡心思,不就是想拿她的身子作為報酬?愈難得到的女人愈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以及劣根性。

    他抬起她尖巧的下顎,望入她略顯沉痛的清眸。

    「別把你所見所聞說成定理,不是所有男人都如你所說、如你所想這般。那日在湖畔我想告訴你,就算我對脂粉沒有過敏,我還是不會上妓院狎妓,因為那裡沒有我在乎的女子,我在乎的女子就在我面前,所以我沒有必要去。」

    「新鮮感會隨時日逐漸消失,你終究會厭倦那名女子。」她逃避他坦然無欺的目光,垂眸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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