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紀珞
年皋趕緊陪笑。「我、我的意思是,英明神武的老大喜歡上的柳姑娘當然吉人天相、洪福齊天,只是出門去搜集寫手稿的資料,不會發生什麼事的,也就不必牽什麼腸、掛什麼肚……好好好,我滾遠點,滾遠點。」
他喜歡柳娟娟?
秦貫日高大的身軀一震,詫愕與騷動在眉心交鋒,連年皋那笨小子逃跑後又跑來讓他揍的蠢樣,他也破天荒沒去打掉。
年皋有一點沒說錯。這時辰書鋪都關門歇業了,她也該回來了,卻遲遲不見人影,因此他開始擔憂她的安危,連自己都沒發覺。
可是,喜歡她?他有嗎?
逼走一個人何難之有,他卻沒有採取強硬手段逼她離開,這麼說起來,好像是喜歡她?
在乎她被他親吻後的反應,也在乎她眼裡出現別的男人,這麼說起來,好像是喜歡她……
不知不覺將她放在心口最明顯的地方,輕易就能想她有沒有按時吃飯、想她柔軟嬌嫩的膚觸、想她的落寞及笑容、想她的一切,這麼說起來,好像是喜歡她。
他好像喜歡上柳娟娟了?!
「老大?」年皋擔憂地看著秦貫日。
他從沒看過老大這般,他是不是說錯什麼了?是老大接受不了愚蠢的事實,還是老大自認不英明、不神武,愧對列祖列宗?
「事情不好了、事情不好了!」
門扉終於被人推開,來者卻不是他們等了一個晚上的人,而是鄰居夫婦,婦人未進屋內,高亢尖銳的嗓門就先傳入他們耳裡。
「捕頭大人,我當家的說,他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住你家的柳姑娘,被兩個男人架入妓院!哎呀,這可怎麼是好……一
秦貫日面容倏沉,抓住後到男人的雙肩。
「在哪裡?」
「在、在往北兩、兩條街外的、的醉春樓……」
被秦貫日森寒的氣勢懾住,男人說得結結巴巴,語未畢,眼前那道高大身影已經不見了。
「欸、那個——」他還沒說完呀,姑娘不是被架走的!
男人瞪了眼加油添醋的老婆。
唉,女人唷……
「放我下來!」
被倒掛在秦貫日肩上的柳娟娟,小腿不斷踢動掙扎著,烏黑長髮在他身後流洩成一簾黑瀑。
「你若想整條街坊的人都出來看熱鬧,可以再喊大聲點,哈啾——」
秦貫日步履一如平常迅捷,扛了個人對他不構成絲毫影響,表現得完全符合一頭被小貓激怒的猛獅,正刁著小貓準備回到巢穴,好好教訓一番的狠戾模樣,只不過威脅的句尾襯上了極不搭調的噴嚏聲。
「既然你不介意我喊大聲點,我當然就沒有顧忌,反正屆時大家看到的是他們推崇愛戴的捕頭大人,正在對一個手無寸鐵的民女施暴、不人道,繼而認清你的真面目——呀!你幹嘛擰我大腿,很痛欸!」她掄起粉拳槌向他寬闊的背。
「有錯在先還敢理直氣壯,欠教訓!我可以逮捕你,你知不知道?哈啾——」
又是一個削減氣勢的噴嚏。
「我又沒有犯罪,你憑什麼逮捕我!」
「你偷窺,還說沒有!哈啾——」
思及此,他就一肚子氣。
當他心急如焚趕到醉舂樓,一間間踢開房門尋找可能慘遭狼吻的她,結果她竟然是在廂房的小隔間裡,藉牆上的小洞窺伺隔壁的尋歡客與鴇兒燕好!
一個姑娘家寫艷情書,他可以慢慢接受了,但夜裡居然上妓院偷窺,她、她、她到底還能多離經叛道?!
「那不算偷窺,我付了銀子給翠香姑娘了!」柳娟娟氣鼓鼓地辯駁。
「那男的呢?被蒙在鼓裡,任你看光他?」
「他爽都來不及了,哪會發現有人看光他!」
「你閉嘴!哈啾——」
他氣得七竅生煙,肺葉裡難受得亂七八糟,像是被灌進一整桶鉛粉。
該死!進了一趟妓院,全身就染上比掉進臭水溝還難聞的味道,而她身上的脂粉味更重!
r你又想用吻堵我的嘴嗎——男人為什麼一在言語上輸給女人,就老愛對女人動手動腳,這樣只顯得男人輸不起!」小貓不怕死地去拔獅鬃。
啪!
拍擊在朝天小臀的清脆掌聲,附和了小貓的論調。
「秦貫日,你居然打我?打女人的男人豬狗不如,你有沒有聽過!」她氣得指名道姓,連禮貌都省了,小腳粉拳踢打得更激烈。
「不想跌得滿身傷就別亂動!」
他頓步,將她輕輕往上一頂,單手扣住她後膝,將她攬得更加密實,才又跨步向前。
「摔傷總比被你打傷好!」她寧願摔到地上,這樣頭下腳上的好難受……
「其它男人如何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無論男女,錯的就該教訓!」他百般克制,但第一次教訓女人,仍是獻給這個不受教的小女人了。
「我哪裡不對了?有誰規定女人不能上妓院?放我下來啦!」
用力打用力打!她不打男人,可是有必要報仇的時候,當然得盡全力報復!
「到家自然就會放,哈啾——」
秦貫日才打完噴嚏,家門就近在眼前。
他依然維持扛著柳娟娟的姿勢,也任她在背後死命槌打,越過一臉怔愕的年旱和鄰家夫婦,冷聲囑咐他們不要來干涉,便將小貓扛進房內。
年皋與鄰家夫婦面面相覷,完全狀況外。
英雄不是趕去救美嗎?怎麼美人好像不太領情,踢打怒罵全都來,只差沒對英雄吐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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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美人,床榻,構成一幕火爆場面。
「為什麼去妓院偷窺別人?!」
秦貫日環胸立在床前,惱怒鷹眸鎖住床榻上柳眉倒豎的人兒。
「搜集資料呀,我出門前就告訴你了!」
柳娟娟撥攏散亂的髮絲和珠簪,因為氣憤,怎麼理都理不妥,索性扯下珠簪,任一頭黑緞秀髮披散在胸前、背後。反正她夜裡埋頭寫稿為求輕鬆多半不修邊幅,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她散發的模樣了。
「搜集資料為何要到妓院?」書鋪才對吧:
「不然你以為我書中的床第艷事是怎麼寫出來的?」她又沒那方面的經驗,當然有必要觀摩觀摩。
「你把你看到的寫進書中?」這麼說……
他下顎一緊,齒根像是要咬碎了。
「你上妓院偷窺不是頭一遭了?」
「不是偷窺啦,是你情我願的『觀摩』!」這男人到底有沒有耳背?
「在妓院的所見所聞也不是完全都能用,那些交歡燕好的姿勢步驟、淫聲浪語還要經過精挑細選,重新編排組織才能寫入書裡。要是千篇一律,不就沒看頭了,新意當然不可或缺。
所以我才會上妓院,看看南方人有沒有什麼新玩法,或許可以激發我的靈感,說不定可讓《活色生香之三》最後一篇壓軸作迸出完美的新火花。這樣解釋,夠完整了吧?」不然他以為她愛去呀!
還有一番大道理?秦貫日聽得眼前發黑,額際青筋爆突。
「該死的你竟敢一個人上妓院溜躂,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哈啾——」驚天動地的暴吼配上噴嚏,說有多不協調就有多不協調。
「你還好吧?」看他噴嚏打得這麼凶,柳娟娟有點同情,畢竟是因她而起。
他在廂房的小隔間裡一找到她,她就見他噴嚏沒有停過,回來一路上也是說一句話就打一個噴嚏。真是難為他了,要吼人還要忙著打噴嚏。
「還承受得了。」秦貫日憤憤搓揉鼻翼,續道:「以後不准再去妓院!」
「我愛上哪就上哪,那是我的自由!」
「笨蛋!有危險的地方,我應該舉雙手贊成你去嗎!萬一哪個喝醉酒的恩客看上你,強拉你陪酒陪睡,你要如何脫困?萬一對方是個有錢有勢的皇親貴胄,你以為你現下心裡想的戳對方眼珠、踢對方要害、找老鴇求救有用嗎?犧牲一個你,比起得罪那些大爺,哪一種選擇對老鴇有利,你會不懂?哈啾、哈啾——」
柳娟娟微訝,訝於他完全猜中她心裡所想的防狼對策,小嘴悶悶嘀咕:「妓院危不危險,我自己清楚得很。我會把你的告誡聽進去,避開恩客,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可以了吧?」
要不是他踢門而入,她根本不會被人發現躲在小隔間裡,說來說去說不定還可能因他而引發事端呢!
柳娟娟跳下床,理理衣衫後便往外走去,才踏出一步,纖腕就被扯住。
「你還是沒聽懂我說的話。」他咬牙。「我要你不准再去妓院,而非單單避開妓院裡的恩客,」
「不准、不准、不准!你憑什麼老是對我說這兩個字,我說了那是我的自由,我就是要去,現在就去!」她「觀摩費」都付了,還沒看到重頭戲就被暴跳如雷的他打斷,怎麼說都划不來。
「你放手放手啦……」她使勁掙扎,眼角餘光才瞥見他黑眸一沉,整個人就陡地懸空,下一瞬,她已經被迫趴在他腿上動彈不得。
「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