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艾佟
「三爺只是睿王府的總管大人。」飛天傷腦筋的翻白眼。如果三爺直接亮出身份,不到一天的工夫,南京城就知道這兒來了個身份尊貴的王爺,那些當官的還會讓他們有片刻安寧嗎?耳根子沒得清靜也就算了,萬一三爺落個大張旗鼓的罪名,豈不是給那些有心找麻煩的人大作文章的機會?
「我明白了,我護送三爺回客棧後,就去把事情辦妥。」雖然鐵漢不懂這一路上三爺何以行事低調,甚至經常夜宿荒野,可是,他知道主子原本就是個不喜歡招搖的人。
「你去辦事,飛天隨我回客棧。」
算一算,這兒離客棧不遠,這一個月在此地也來來回回走了數十回,沒有什麼危險性,鐵漢點頭道:「奴才這就去辦事,請三爺早早回客棧歇著。」
手一擺,玄禎轉身往客棧的方向走去,飛天隨即快步跟上,鐵漢終於放心的辦正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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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身邊早有個丫頭伺候,君家大小姐君珍珠偏偏喜歡使喚秦綢兒,秦綢兒聰慧靈敏又有眼光,這樣的氣質方能襯托她這位嬌貴的千金小姐,因此每回上街,她總要帶著秦綢兒,還好她大小姐平日不愛出門讓南京城的百姓品頭論足,秦綢兒也不至於因此誤了正事。
出了綢緞店,君珍珠就瞧見斜前方賣珠翠飾物的小攤販前頭,站著兩道熟悉的身影──一個是君家二小姐君翡翠、一個是為君二小姐繡嫁衣的韋絲絲,兩個人嘰哩呱啦不知道在議論什麼,還笑得花枝亂顫的,真是一點分寸也沒有。
「君家二小姐像個三姑六婆似的在大街上吱吱喳喳,不覺得難為情嗎?」君珍珠不悅的走上前。
歡樂的氣氛一下子銷聲匿跡,君翡翠沒好氣的偏頭瞪了討厭鬼一眼,意有所指的反譏,「我以為當三姑六婆比當個刻薄的後母好太多了。」
「妳說什麼?」君珍珠那張高傲的面孔馬上變成豬肝臉。
「妳別大聲嚷嚷,我又沒說妳是刻薄的後母。」這似乎有不打自招的嫌疑,不過,她硬是裝無辜的眨著眼睛。
眼看君珍珠氣得面紅耳斥,尾隨在後的秦綢兒連忙軟言軟語的出聲道:「大小姐,二小姐有口無心,妳別往心上擱。」
這個不懂進退的臭丫頭絕對是有口也有心,可是秦綢兒的好言相勸倒是提醒她身在何處。
緩了口氣,君珍珠低聲咬牙切齒,「妳最好給我當心點,小心我把妳這張臭嘴撕爛。」
瞪大眼睛,君翡翠急呼呼的道:「不好唄,這會壞了妳君大小姐的形象哦!」
「門一關,我還怕妳不成。」
「門一關,外頭的人就不知道了嗎?再說鹿死誰手,妳說得準嗎?萬一我太粗魯了,在妳臉上留個疤,妳這位君家大小姐就真的沒形象了。」
「妳……妳這副村姑蠢婦的德行,才真的是一點千金小姐的形象也沒有。」明明同出一個娘胎,為何這個丫頭一點也不像她?
「那又如何?」君翡翠無所謂的聳聳肩,「面子買得到快樂嗎?」
「蠢話,妳若不是君家的二小姐,妳還快樂得起來嗎?」
顰眉蹙額,她煞是認真的思考起這問題,不得不承認某個事實,「沒有姊姊跟我耍嘴皮子,日子還真是少了一點樂趣。」
「妳……」一口氣差一點提不起來,君珍珠氣得全身直發抖。
「大小姐,妳不是趕著上古玩店嗎?」秦綢兒注意到四周有人漸漸聚攏,如果君家千金「姊妹閒牆」的戲碼繼續演下去,過不了一個時辰,這兒的百姓又多了一則茶餘飯後的笑話。
深吸口氣,情緒稍稍緩和下來,君珍珠也意識到有人在看笑話了,重視顏面的她當然識趣的到此為止,「我還有要事待辦,回頭再跟妳說。」
「好啊,回頭我們兩姊妹關起門來好好談心。」君翡翠不擔心別人看笑話,倒是不想牽連兩位繡女妹妹。
正準備看熱鬧戲就落幕了,漸漸聚攏的人群很快就一哄而散。
「絲絲,教妳看笑話了。」君翡翠終於露出些許的靦腆。
「其實,二小姐犯不著跟大小姐鬥氣。」對韋絲絲來說,這世上除了父母親之外,就是手足最親,可是君家兩位千金卻像仇人似的,沒有一次碰面不唇槍舌劍一番,她們肯定一出生就八字相剋。
「妳見到她那個樣子,難道可以忍著不跟她鬥氣嗎?」
「這個我哪知道?我是個奴才,不敢心存跟小姐鬥氣的念頭。」雞蛋砸石頭,她肯定摔得頭破血流,她可不想死得太難看。
纖指往她的腦門一點,君翡翠取笑道:「是啊,妳是個鬼靈精,妳不會像我一樣老是幹這種自討無趣的事。」
「我哪是什麼鬼靈精?我只是深諳識時務者為俊傑,懂得見風轉舵,倒是那位秦姑娘,聰慧機靈,真是令人佩服。」
君翡翠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還真是難為她了,伺候我姊姊那樣的人,恐怕不是常人吃得消。」
微笑默許,韋絲絲不好直接道人長短,此人算起來也是她的主子。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這麼一鬧,君翡翠也沒興致了,雖然兩姊妹經常吵嘴,可是動了氣總是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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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完成了,秦綢兒鬆口氣的看著擺放在案上喜氣洋洋的嫁衣、蓋巾、枕套、被面等等,為了滿足君珍珠自高自驕的性子,她特地以鳥中之王──鳳凰為題材,這確實教君家大小姐眉開眼笑,直誇她蕙質蘭心。
看樣子,過兩天她就可以收拾行李返回蘇州了,趁著今晚月娘賞臉,她就到花園散散步,夜裡的花香似乎特別清新迷人。
無事一身輕,差事幹完了,她覺得今夜的月色特別美麗。
兩隻腳不知不覺往園子那座人工湖的涼亭而去,不過還沒走到目的地,她就聽見前方傳來的聲音,她不由得停下腳步。
「爹,我不管啦,我要絲絲留在這兒陪我直到我出閣。」君翡翠嬌滴滴的嗓音在夜裡顯得格外酥麻柔媚。
「爹知道妳們兩個年紀相當,處得十分愉快,可是杭州繡坊少了韋絲絲,生意差了一截。」
「爹還嫌銀子賺得不夠多嗎?難道『千繡閣』少做點生意就會砸了招牌嗎?」
「珍珠再過一月就要出閣了,妳們兩姊妹可以相聚的日子也不多了,妳應該多花點心思陪她。」
「爹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姊妹一出生就八字相剋,碰在一塊沒吵翻天,也是臭臉相向,即使我願意拋棄成見陪在她身邊,她也不見得想見到我。」
長聲一歎,君員外實在傷透腦筋了,「妳們怎麼就不能和和氣氣的相處?」
「我很想跟她和和氣氣的相處,可是她老瞧我不順眼,我又能如何?」
「不管怎麼說,珍珠是姊姊,妳理當敬她三分。」
「我敬她三分,她只會欺我三分。」
「她都快出閣了,妳就不能忍著點嗎?」
「是,她出閣前,我會盡可能忍著她,那爹爹是不是可以答應讓絲絲留下來陪我?我難得遇見如此投緣的人,我好希望出閣前有她作伴。」
「……好唄!」
聲音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另一端,秦綢兒心頭不禁湧起很多的感慨。雖然她沒什麼機會認識二小姐和韋絲絲,但是不難瞧出她們之間和樂融融,宛若親姊妹般的情誼,說真格的,她很羨慕。
她沒有兄弟姊妹,數年前,雙親又在一場瘟疫中撒手歸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真的好寂寞,好幾次想取白綾一了百了,可是當初為了安葬雙親,她向「千繡閣」借了銀子,立下十年的賣身契,這不免教她心有牽掛。
從小,爹爹就如此耳提面命的教導她,人清清白白的來到世上,也當清清白白的回歸塵土,生時不求富貴,但問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自己,日子再苦,也要存著一顆真誠無欺的心,就是這樣的訓示,她終於戰勝內心的無助,咬著牙撐了下來。
「秦姑娘真是好雅興,夜深了還在這兒賞月。」韋絲絲看似走了許多路,說起話來帶點紊亂的喘息聲。
斂住思緒,秦綢兒回過身,略一躬身道:「韋姑娘也是來賞月嗎?」
忸怩之色飛上容顏,韋絲絲小小聲的說:「其實,我是來找秦姑娘的。」
「找我?」待在這兒的日子,她們連交談的機會都沒有,為何找她?
「我已經把二小姐的嫁妝都繡好了,相信過幾天就會返回杭州,離開之前,我有一樣東西想送給秦姑娘。」韋絲絲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遞了過去。
這下子她更是糊塗了,「送我?」
「也許,不該說是送給秦姑娘,而是想跟秦姑娘交換。」
「我不明白韋姑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