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娃娃
就像被幾桶冰水同時灌頂,冰澈人心!
緊捉著話筒的奈奈子全身僵硬,手冷、腳冷、血冷、心冷,她彷彿化身成了一座冰雕像。
她不敢相信,如此無情的話,是出自於她深愛的男人口裡。
「Tiger!你到底……」
她的話沒機會問完,話筒裡已傳出喀啦一聲斷了線的聲音。
她連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的話都還來不及問,他就收線了。
一片死寂,就像她的心跳。
第七章
從伊虎收線的那一剎那起,奈奈子就開始了猶如行屍走肉的日子。
她喚來老管家,只扔了一句她要回家了,隨即,就見老管家快手快腳幫她備妥一切,看得出來,他的主子早已通知了他將瑣事打理好,只等她自己開口說要回去了。
在這老僕眼裡,她是什麼?
一塊黏著不放的牛皮糖?
但無論別人是怎麼想的她都已經無所謂了,她的心,累了,倦了,麻木了。
在離去前,她面無表情拉開了衣櫃,將那滿櫃子的昂貴衣物,連同所有配件全部剪爛。
他騙人!
說所有東西都是為她準備的,但他現在卻改了口,說這裡不是她的家?
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永恆不變的誓言?
反正他有的是錢,隨時想買整櫃的衣服哄人開心都很容易,就讓他再去揮霍給希罕他的女人吧,至於她,夠了,真的夠了。
除了衣服,她還到他書房裡,將所有關於她的錄像帶,全抱到院子裡,澆上汽油,點燃了火苗。
火勢熊熊,似可以燒盡一切,包括那所有不當有的情緒,她彷彿可以聽見帶子裡的小小奈奈子,因著火焚而發出的哭號。
活該!誰讓她識人不清,愛錯了不該愛上的男子。
在一切處理完畢她準備定人時,有位理容師匆匆趕來,手腳利落地替她修剪長髮,甚至連手指甲和腳趾甲都沒能放過,老管家說,這是他家主子特意交代的。
這是什麼意思?
奈奈子冷冷想著,是怕她帶走此地的福氣,還是怕她回到日本時,因著面容憔悴而讓人看出她在這裡飽受欺陵?
可無論原因為何,她都不想知道了。
飛機騰空,奈奈子全身縮進椅子裡。
她閉上眼睛,連看一眼窗外景物的勇氣都沒有,因為這裡的一切,包括空氣,都會讓她想起一個應該忘記的男人。
她向空中小姐要了毯子,全身縮進藍色毯子底無聲哭泣,哀悼著她那甫萌芽便夭折的愛情。
☆☆☆☆☆☆☆☆☆☆☆☆☆☆☆☆☆☆☆☆☆☆
所有認識伊虎的人,都很難從他的表情窺出他的想法,即使是親如手足的兄弟。
像這會兒,剛由與黑寺風的惡鬥中撿回一條命的伊家老四伊豹,終於心情轉好地為伊虎和他心愛的女子做著介紹。
「伊莎貝爾,我二哥伊虎,『伊家四獸』裡的○○七,此外……」他攬著伊莎貝爾笑虧著老哥,「他還是我們伊家男人裡的完美情聖代表。」
「完情聖代表?」
秀氣的伊莎貝爾偏著螓首好奇打量,怎麼看都覺得她這未來二伯和她的豹一樣,是個慣於遊戲人間的情場浪子,實在很難將此等稱號與那正俊魅微笑的男子畫上等號。
「是呀!」伊豹笑嘻嘻的說,「打對方九歲起就認定了她,一等就是十三年,怎麼,二哥,我那完美二嫂今年應該夠大了,要不要和老弟我的婚事,一塊辦辦?」
伊虎瞇眸掃視眼前那摟得像麻花似的小情侶,淡淡一哂。
「小豹,你果然凡事都比人快手快腳,原是整天打野戰、穿舊鞋過日子的,這會兒說收心就收心?」
「那當然!」
伊豹嘻皮笑臉,低頭順勢在懷中佳人臉上偷了個香,伊莎貝爾沒能閃過,又羞又惱只能小小捶了他一下,他依舊眉開眼笑一臉得逞了的表情。
「現在就等這位同學點頭就範了,愛情呀,來得兇猛,即使是矯健如豹子也會瞬間遭到滅頂。」
伊虎也陪著笑了,深邃的眸子卻不見笑意。
「既知會滅頂你還有膽踏進去?」
「不踏進去又怎知箇中滋味?愛上一個人,本就已經是一場義無反顧的命運大挑戰了。」
「什麼時候開始……」伊虎笑得輕鬆,「豹子竟比老虎還要勇敢?」
「因為呀--」伊豹拉長了尾音,「愛情,會讓人勇氣倍增。」
是嗎?伊虎沒再作聲了。
那為什麼他的愛情,卻只是讓他感到膽怯?
他垂眸睇著腳下燈火璀璨的香港夜景,惦念起那對比這夜景還要燦爛百倍的澄澈眼眸。
他羨慕小豹,雖然在外表上他和小弟同樣樂觀,但骨子裡,他比較像是個悲觀主義者,雖然經過幾年了,但他還是沒能忘懷當日大哥被迫在妻子與責任間做出選擇,大哥那隱藏在眸底的痛苦。
人人都說伊家之龍是沒有心的,但那只是因為他們眼拙,看不出罷了。
大哥和他是同類人,痛苦的感受只會深埋在心底、在骨裡,不願讓人覷出他們也有軟弱的時候,不同的是,他慣於用玩世不恭、無所謂的態度來虛應,大哥卻不一樣,他只會安靜,狀似無情無心的安靜。
在幫中地位僅次於父親的大哥,一邊是妻子,一邊是責任,他能夠怎麼選?又該怎麼選?
人要無心,才容易存活,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無心之人自當無愛,無愛,凡事優遊自在。
所以,他寧可濫施博愛,寧可以選擇個他不愛的妻子,也絕不容許那種會深深糾葛的情愛,像癌細胞一樣地侵入他的生命,毀了他的冷靜。
而這,才是那完美人生計劃的真諦。
卻偏偏,奈奈子毀了他的計劃。
他愛上了她,深切入骨!
他瞇緊眸,面無表情,想像不出若有一天,有人挾著奈奈子逼他作出決定,他會怎麼做?
他會瘋的!
伊虎冷冷地做了結論。
☆☆☆☆☆☆☆☆☆☆☆☆☆☆☆☆☆☆☆☆☆☆
經過協調,伊豹答應給依莎貝爾一段緩衝及適應獨立的時間。
他放了手,由著伊莎貝爾獨自回英國和她的父母做爭取,告訴他們她愛上了一頭豹子,且遲早會嫁給他的事實,而伊豹,回台灣處理他手上尚未辦完的正事。
至於伊虎,他哪兒都沒去,他留在香港,因為他知道,在亞洲這裡,他尚有事未收尾。
他留在香港卻沒閒下。
正逢社交旺季,「伊家四獸」又是名滿東方世界的響噹噹人物,他陸續收到了幾張時尚名流晚會的邀請帖,那種專供有錢人顯示財力的場合,每張帖子都是主辦單位派人親自上門鞠躬,虎爺長、虎爺短地邀他出席的,其中,甚至還包括了那因和伊豹結下樑子而遭他惡整過的黑寺風。
說不惱「伊家四獸」是騙人的,但「識時務者為俊傑」終歸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幾經權衡之下,黑寺風還是跟著那些鞠躬哈腰的傢伙一樣,笑吟吟找上了門。
對於所有邀約,伊虎一概微笑收帖。
接下來的日子,他夜夜笙歌,經常被刊登在時尚雜誌彩色內頁,他俊美帥氣,他一擲千金,他瀟灑不羈,他手臂上總挽著不同的富家千金或名模紅星,他老被狗仔隊拍到跟不同的女人進出賓館,一群女人都搶著在鏡頭前承認和他有過一腿,想藉機炒熟知名度的企圖恁地明顯。
他在鏡頭下微笑,卻從不曾費神去解釋或澄清,他不斷微笑也不斷上報,直到他的手機來電顯示上,出現了一個他熟悉極了的名字。
他接了電話,並點頭同意對方要求他立刻過去一趟的要求。
他闔上手機閉眼吁氣,直至此時才發覺他的嘴角酸痛難言。
原來呵!
他想,微笑,竟會累人至斯?!
☆☆☆☆☆☆☆☆☆☆☆☆☆☆☆☆☆☆☆☆☆☆
日本九州島熊本松鳩祖邸
身著日本傳統服袍,盤腿踞坐,雙臂環胸的松鳩武藏瞇緊惡眸,睞著眼前的未來女婿。
他從未對人看走眼過,這孩子又是他看了十幾年的,這會兒要他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他實在辦不到。
輕咳了咳,松鳩武藏瞇眼啟嗓。
「虎,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要你過來吧?」
伊虎點頭,「大致有數。」
「有數?」
松鳩武藏被眼前小子的平靜惹毛了火氣,他朝伊虎砸去一本雜誌,彩色頁上,正是伊虎和某個選美佳麗在派對裡,旁若無人熱吻的畫面,他的手,甚至還探進對方衣裡。
「你不覺得該對這些『垃圾』稍微做點解釋?」
「解釋?」伊虎笑容不變,「社長,這麼多年來這種垃圾早已數不勝數,怎麼這會兒你竟會要求起我的解釋?」
「那是因為……」松鳩武藏倏地起身,高大的身軀散發著駭人的氣勢。「之前奈奈子還小,那是因為她不曾跟你單獨出遊,對你死心塌地,那是因為之前的你很明顯玩得尚有忌憚,而現在,你根本是故意玩得天下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