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華甄
聽她這麼說,再看她的神情,好像真不在乎似的,杜青菱感到更加憤怒。自己好不容易探來的消息居然對這個死丫頭毫無影響!
挫敗感令她更加言語惡毒。「哼,妳這厚顏無恥的女人,賴在本宮的寢殿裡,居然還敢這麼囂張。本宮和國王陛下即將完婚,妳最好早點滾出去!」
完婚?插在水娃心口的刀又往深處剌去,痛得她幾乎暈倒,但她絕不能示弱。
露出迷人的笑容,水娃丰姿綽約地踏上台階朗聲道:「錯!公主的寢宮不是該在樊川島嗎?若說這裡是公主寢宮的話,那麼能否請公主明示,公主曾於何年何月何日何時在這座樓裡安寢過?何處又明文記錄了這是妳杜青菱的寢宮?」
「妳!」青菱公主氣惱地跺腳。「放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臉色青紅交替,揮掌向水娃襲來。
水娃滑步閃過,捂著耳朵皺著小臉說:「不用那麼大聲嘛,把我耳膜震破了可不好玩!」
「妳們在幹什麼?如此吵鬧,成何體統?」威嚴的喝斥終止了杜青菱的尖叫。
南宮翔站在亭子外看著她們,臉上波紋不興,毫無表情,身後跟著秋、冬。
水娃一見他就想起那夜的羞辱,不禁鬱悶難受,但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施施然行禮道:「陛下,去問你尊貴的未婚妻吧,恕民女先行告退。」
說完冷冷地瞅了他一眼,邁著優雅的步伐走了。
「陛下,水姑娘今天很有禮貌唷。」冬虎悄聲說。
「可她的眼神很凶。」很少說話的秋無忌竟也觀察到了。
南宮翔無語,水娃冰冷的目光他看得一清二楚,心裡頗不是滋味。
這次他之所以同意帶杜青菱回國,並親近她,甚至處處順著她的意,就是為了從她口中探出當年父王被害的經過。因為他已經查實,十年前端毒茶給父王喝的,就是年僅十歲的她。
可是和她周旋那麼久,她始終沒露半點口風,只是一味地誘惑他。
「陛下,你看那個野丫頭又欺負我了啦!」杜青菱看到南宮翔什麼也不說就讓水娃走了,很不高興,於是跺腳噘嘴地大發嬌嗔。
「既然知道她是野丫頭,還跟她計較什麼?豈不失了妳一國公主的身份?」南宮翔不冷不熱地說著,步上台階安撫她道:「別生氣了,今晚妳不是還安排了節目嗎?」
「啊!瞧,我都被那個野丫頭氣昏頭了。」杜青菱猛然想起今夜在長廊安排了歌舞酒會,宮裡的舞伶們早就按她的要求排練好歌舞了。
於是她興奮地叫著:「婉兒,鳳兒,我們快回去!天吶,我都還沒有泡花浴,沒有準備好衣服呢!」
嘴裡絮絮叨叨地念著,杜青菱急匆匆地帶著她的丫鬟們離開了棲鳳樓。
臨走前她在南宮翔的面頰上落下一吻,並神秘地提醒他:「陛下今晚可一定要仔細看,本宮要為陛下親自登台獻藝喔!」
南宮翔用手背擦擦被杜青菱親過的地方,眼裡掠過一道陰影。
「野丫頭?她才是沒教養的野丫頭呢!」身後的冬虎忿忿不平地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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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沉,南宮翔在一群大臣的簇擁下往長廊走去,百無聊賴地尋思著如何熬過今晚的喧鬧。
鴛鴦池邊,霜兒正和鵬鸞閣的順子、來富在逗弄池塘裡的鴛鴦。看到南宮翔,急忙回身施禮。
「水姑娘呢?」南宮翔奇怪地問,他知道這陣子他們總是跟在水娃身邊。
順子用手朝上指了指。「回陛下,姑娘在看會閃光的屋頂。」
「會閃光的屋頂?」南宮翔憶起十年前那個趴在自己膝前的女孩。
他飛身上了屋頂,果然那俏麗的紅娃兒就坐在隆起的屋脊上靜靜地看著他。顯然,她已經聽到他的聲音了。
「見到本王,為何不行禮?」南宮翔語氣平緩地問,在長長廊宇的反襯下,她顯得如此纖細。
「山野民女不僅禮數。」水娃轉開眼淡淡地說。看到他,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怦怦亂跳,臉孔也開始發熱。從那夜後,他們還是第一次單獨相處並靠得這麼近。
對水娃大不敬的表現,南宮翔並沒有不悅。「妳以為可以躲開我嗎?」
水娃不語,心裡卻在想:身體可以躲開,心如何躲得了?
南宮翔解下身上的斗篷為她披上,坐在她身邊責怪道:「天氣轉涼了,為什麼不披件斗篷就跑到這麼高的屋頂上來呢?」
水娃沒有說話,南宮翔溫柔的舉動又打動了她已經決定不再愛他的心。她無助地暗忖:為何他看起來是如此關心、重視自己,卻又能那樣絕情地羞辱自己呢?而為何在遭到那樣的對待後,她還是這麼不可自拔地愛他呢?
「為什麼不說話?」不習慣她少有的安靜,南宮翔問。
水娃還是無語,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回頭看著他問:「我給你的簪子呢?」
「干痲?想要回去?」南宮翔見她不答自己的問題,一開口語氣又這麼冷淡,不免有點生氣。
水娃仍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低頭看著池塘裡依偎在一起的鴛鴦說:「你知道嗎?鴛鴦是世上最癡情的,牠們對愛情無比忠貞,每對鴛鴦總是相守到老,一隻死了,另一隻也會很快死去。」
「是嗎?」南宮翔理著她凌散的髮辮,輕聲問:「娃娃,妳相信人們有鴛鴦那樣的愛情嗎?」
「相信,我當然相信。」水娃真想在他頑固的腦門上揮一掌,讓他清醒地看到自己的愛。
「可是我不相信。」南宮翔看著水池淡然道。
「你什麼都不相信!你固執又多疑,從不相信別人……」
「別人?妳是說妳吧?」南宮翔截斷她的話,他譏誚地說:「我該相信妳嗎?妳有對我誠實嗎?妳說妳從白雲峰來,有誰可以證明?妳的師傅到底是誰?妳為什麼要接近我?妳又是如何得知豐堤下毒的事?
翠兒臨死前,為何一口咬定妳是主使人?妳說妳是被冤枉的,可憑妳的武功,那晚妳完全可以在翠兒動手前先制住她,但妳沒有,反而在她失敗之後在本王面前表演那一幕?!」
「我……」水娃想反駁。
南宮翔抬手阻止了她,激動地發洩著心中的怨憤:「像妳這樣事事隱瞞,不說實話的人,叫本王如何相信!」
「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而且我從來不說謊!有些事不能說是有原因的!」
「原因?少把那種發誓的鬼話當借口!」南宮翔不屑的眼光在她身上一轉,冷酷地說:「愛?別說那個荒唐的字眼。我知道妳要我,我也要妳--這點妳是知道的。妳會是我的女人,僅此而已。」
水娃知道他無情的言語多出自憤怒,也知道自己的一切解釋都不會有用,不由得心灰意冷,失望地問:「我再問你一遍,那枝翠玉簪在哪裡?」
「扔了,送人了!」南宮翔說完,不顧水娃傷心的神色,轉身躍下了屋頂。
「送人了,他果真送人了……」水娃失神地喃喃低念著這絞痛人心的話。
「妹子,妳還好吧?」看到她坐在那裡很久動也不動,藍風終於擔心地來到她身邊,眼裡充滿了關切。
他是隨南宮翔一起飛身上來的,但留在稍遠處留意著四周的安全。斷斷續續聽到一點他們的爭吵,他知道那其中有太多的誤會,可是只有時間能解開那些誤會。目前,他只希望他們能忍讓,把對彼此的傷害降到最低。
「藍大哥,不必擔心,我可不是做小可憐的料。」水娃振作地對著藍風微笑,那一抹感傷的笑容與她眼裡的無奈卻令藍風一陣心酸。
西天最後一抹霞光終於消失於地平線,天完全黑了,風吹得更急更涼。藍風和水娃躍下屋頂,與等在下面的霜兒他們會合,一行人無語的走回棲鳳樓。
第十章
「水姑娘!」回到棲鳳樓不久,段公公一路喘息地奔來。「陛下傳妳過去彈奏一曲。」
「彈琴?!」藍風首先開口驚訝地問:「要水妹子彈琴?誰出的主意?」
「是、是青菱公主。」段公公小聲說,並講了個大概。
長廊的美酒、歌舞確實讓到場的各位王公大臣歡喜不已。因為南宮翔平素不喜鋪張奢靡,所以王宮裡除了重要年節、祭把活動和迎接外國使臣外,幾乎從不聞絲竹歌樂。
今夜,伶子們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個個拿出了看家本領,一時之間,長廊內彩袖翩翩,妙曲陣陣,喝采聲不絕於耳。而杜青菱果真上場彈奏了一曲,確實技壓群芳,博得一片喝采聲。
得意之餘,她鼓動國王傳喚同樣客居宮中的水姑娘也來獻曲,為大人們助興,於是有了此舉。
聽段公公講了經過後,水娃心裡充滿了苦澀,他居然為了取悅那個女人而要自己去娛樂眾人!他對自己是真的情斷意絕了呢?還是根本沒有感情?